宋翠芙的臉皮卻是遠遠超出了張飛揚的預料。
見張飛揚轉身要逃,她輕輕一躍,如一片樹葉遇風而動,在張飛揚頭頂飄過,穩穩落在地上,素手一抓再一勾,已似親切的挽住了張飛揚的胳膊,拽着他,往煉丹部的偏僻區域走去。
那些不知道內情的煉丹部弟子見了,還當是張飛揚和宋翠芙有什麼私情呢,一個個羨慕的眼睛放光,大流口水,對張飛揚指指點點。
一些追求了宋翠芙多年都未成功的師兄更是忍不住大拍大腿,喝起了悶酒,唉聲嘆氣,打罵宋翠芙的審美有問題,明明自己長得又高大又帥氣,修爲也比張飛揚要高出一截,爲什麼不選擇自己,偏偏和相貌平平的張飛揚勾搭上了。
這可真是老天瞎了眼,一朵鮮花插在了牛糞上,可惜可恨又可嘆。
此時,給宋翠芙強行拐進偏僻區域的張飛揚卻是沒有一絲佔了便宜的喜悅,反而心中叫苦不迭,巴不得哪個師兄出來主動幫他解圍呢。
無奈,那些師兄竟是沒一個敢出來付出行動的,讓他心裡暗暗搖頭,大失所望,即便知道接下來宋翠芙要談的事情恐怕不好對付,也只能硬着頭皮,保持着淡淡的笑容,跟着越走越遠。
因爲,宋翠芙的實力在他之上。
別看她現在是挽住了張飛揚的胳膊,一副小鳥依人的模樣,似是張飛揚想要掙脫她的拉扯,輕而易舉,其實正相反。
這看似輕輕鬆鬆的拉扯,宋翠芙釋放出了靈力壓制,力量之大,比一個兩三個五大三粗的大漢同時拉扯住同一個人硬拖着走路一樣,別說張飛揚抵抗不了了,只要修爲不到煉氣期後期,和宋翠芙處在同一個境界,再加七個八個男人一起,也要身不由給逼的不得不跟着走。
可想而知,此時張飛揚承受的壓力有多大了。
兩人走了一炷香的工夫,在一片山路邊上開出來的斜坡上停下。
見四下已經無人,環首一顧,這裡除了野草,野花,就是她和張飛揚兩個人,宋翠芙心滿意足,才終於放開了雙手,對張飛揚賠了個不是,笑道:“不好意思啊。小結巴。都已經這麼晚了,還特地讓你過來陪我說話。委屈你了。”
張飛揚搖搖頭。
宋翠芙對他越是客氣,他越不敢掉以輕心。
畢竟上一次,這位師姐的手段是什麼,他早已領教過了。
見宋翠芙一副人畜無害的樣子,他反而警惕起來,假裝無所謂的搖搖頭,保持着笑容,其實,心裡壓根沒去聽宋翠芙說什麼,一雙眼睛死死盯住了她的手,防範她突然出手,對自己做出什麼危險的事情來。
因爲,天色大暗,這裡又過於偏僻,連火光都沒有,只有淡淡的月色灑落下來,能勉強看清人的臉色,宋翠芙並沒有注意到張飛揚眉眼間的細微變化,只瞧見了笑容。
她微微一笑,拍拍張飛揚的肩膀,對張飛揚的反應相當滿意,又和張飛揚說了一些無關痛癢的話,才終於把話題一轉,落在了真正的目的上。
“小結巴。真是對不起啊。上次的事是我沒有解釋清楚。今天,趁着這個機會,我再和你說說。其實,你要是願意做我的奴僕,是大大有好處的。到時候,等我成功修爲突破,做了門內的長老,我會讓你跳過比武大賽,直接調進內門來。”
宋翠芙把一隻手放在了張飛揚肩上,笑容親切的望着他,對他苦口婆心的勸說起來,一副“她是真心爲你着想”的樣子。
“你做了內門弟子以後,我會繼續給你更多的好處。讓你的修爲比其他弟子都要提升的快。而且,我也不會限制你的自由。你這個奴僕,其實只是名義上的,我不會強迫你做一些過於危險的事情。你不要把我想的太壞了。”
張飛揚差點笑出聲來。
似乎也就只有壞人,不會跟別人說,我不是壞人吧?這和此地無銀三百兩,有什麼分別?
他根本不信宋翠芙所謂的解釋。
在他看來,宋翠芙現在突然對他又提起這件事,而且,態度如此之客氣,原因只有一種可能。
宋翠芙是在誆騙他。
即便現在許下再高的承諾,給自己再多有利的條件,那也毫無意義。
因爲,這些東西都必須要等到自己真做了她的奴僕纔可以享受到。
可這是一個悖論。
到了那個時候,自己都已經真成了她的奴僕了,她突然改變主意了,不願意把前面許下的承諾兌現了,自己能怎麼辦?
找她說理去?
一個奴僕去和主人說理?
只要有點腦子的人都知道,會是什麼結果。
除非,宋翠芙現在所說的所有承諾可以提前兌現,但這顯然也不現實。
因爲,若是宋翠芙真是願意真心誠意給予自己這麼多利益的女人,爲什麼她不現在拿出一點看得見的,實質的東西證明一下她的誠意?
比如,她完全可以拿出一件不錯的法寶送給自己嘛。
可這些事情,宋翠芙一件也沒有做,只是給自己許下空頭支票。
張飛揚可沒那麼單純。
宋翠芙說的越多,他對宋翠芙的印象越差,相應的警惕性也越重。
當然了,即便他已經把宋翠芙的小心思給看穿了,也不敢當衆點破。
畢竟,對方的實力強他太多,境界又高,身份也不自己尊貴,還是個女性,天生能夠博得別人的同情,要是能不撕破臉皮,就把這件事完美的化解過去,自然是最好的。
所以,從宋翠芙做出各種天花亂墜的許諾開始,張飛揚始終是一副認真傾聽,點頭稱是,對她表現出一副很認同的樣子。
但一旦聽到宋翠芙盤問自己,是不是願意立即答應下來,就此發下誓言,確立兩人的主僕關係,張飛揚又故意裝作看螢火中出了神,或是欣賞月亮陷入了忘我的狀態中,實在不行,給宋翠芙逼的急了,那也只是連打馬虎眼,以給自己一點時間考慮爲藉口推脫。
總而言之,只要能在口頭上週旋下去,讓宋翠芙自動放棄,他就絕不會首先做撕破臉皮的人。
兩人談了一盞茶的工夫。
但見張飛揚始終一副不肯答應的樣子,宋翠芙臉色越來越難看,沉吟片刻,顯然是有些等不及了,突然哼了一聲,收起所有親切與笑容,伸手入懷,將一個透明的小瓶子拿在了手裡。
這瓶子微微泛着幽藍色的光芒,在漆黑的夜色下,顯得很是醒目。
但和瓶子裡裝着的東西相比,還是差了一些。
一條似是毛毛蟲一般的小蟲子,正在裡面緩緩的蠕動着,全身通透如冰,不知道是什麼,令人反胃。
宋翠芙卻是一副喜愛至極的樣子,因爲興奮,對着小蟲子外的瓶壁親了一口,展顏一笑。
張飛揚差點忍不住嘔吐,心中升起一股很不好的預感,開始慢慢後退,左手擋在胸前掩飾,右手伸入懷中,擺出了戒備的姿勢。
宋翠芙見張飛揚漸漸遠離自己,似是一點也不生氣,搖了搖手裡的小瓶,炫耀一般的主動解釋起來:“小結巴。你知道這是什麼東西嗎?是我養的妖蟲。只要吃了它,你就會什麼都聽我的了。我本來不想對你用這個。但看來,我不得不用了。”
此時,宋翠芙解釋的時候,得意洋洋,雙眼放光,哪還有什麼親切的笑容,早已面目猙獰,眉眼間充滿了瘋狂之色,身上內門弟子的飄然出塵氣質蕩然無存,在月色的映照下,彷彿變了一個人,成了活生生的女魔頭。
看來,她用那個蟲子把看上的外門弟子變成自己的奴僕已經不是第一次這麼做了。不然,哪會那麼熟練。
張飛揚擦了一把冷汗,心思如潮水一般翻轉起來。
是拼死一戰,還是轉身逃跑。
必須在一瞬間做出選擇。
不然,宋翠芙衝過來的話,他肯定招架不住。
想到這裡,張飛揚沉吟片刻,登時就做出了判斷,不由分說,轉身往山路上奔逃。
宋翠芙見他逃跑,冷冷一笑,眼中興奮的光芒一閃,也不着急,蓮足輕點,一個起落,已經把兩人間剛剛拉開的距離縮小了一半。
但她纔剛剛要踩出第二步繼續追趕,張飛揚卻是突然停定下來,一個轉身,右手一拋,將一把匕首飛擲過來,激射向宋翠芙的眼睛。
這是張飛揚權衡之下,唯一想出的應對辦法。
假裝逃跑,讓宋翠芙麻痹大意,然後,他再突然停定下來,將摧心匕投資出去,無論命中宋翠芙身體上的哪一齣位置,都可以至少讓宋翠芙受傷。
只要宋翠芙受了傷,那他逃出生天,有驚無險的度過這一次危機的概率就會大大提升。
因爲,宋翠芙的實力比他強,行動速度也不他快,即便現在天色已黑,但要真傻乎乎的逃跑,肯定會給宋翠芙追上。
一旦宋翠芙追上了他,那他也就沒什麼逃脫的可能了,只剩下兩個選擇。
要麼自殺。這樣,就可以免受吞下那個妖蟲的痛苦。
要麼吞下妖蟲,如宋翠芙所願,做她的奴僕,雖然這個選擇能讓他活下來,但一定生不如死。
張飛揚身上又連能反擊的法寶都沒有,唯一可用的靈石境根本不能當做武器去拼鬥,剩下的赤霞石已經壞了,只有摧心匕還可以用一用。
當然了,摧心匕也已經損壞,不算法寶了,但無論如何,它也至少算是一把鋒利的匕首。
正是想到了還有摧心匕可以當做最後的依仗,張飛揚才指定出了這個應對策略。
至於神奇的小火爐,那是完全不能用來對敵的。
先前能傷到霍丹只是僥倖罷了,他可不相信,自己冒然拿出來,會再走一次狗屎運,讓宋翠芙也受傷。
但事實卻還是大大超出了張飛揚的預料。
張飛揚這一手突然扔匕首讓宋翠芙始料不及,以至宋翠芙都來不及避讓,只能眼睜睜的看着摧心匕飛向自己的左眼。
接下來發生的一切,卻又讓張飛揚始料不及。
只聽“當”的一聲響,宋翠芙的眼睛似是鋼澆鐵鑄一般,與摧心匕發生了撞擊,也毫髮無傷。
摧心匕卻是應聲落地,沒入了黑暗之中,一時找不到了。
唯一能逃脫的手段居然如此不堪一擊。
張飛揚只覺得彷彿給人澆了一盆冷水,從頭涼到了腳,登時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緊張之中,心跳加快,難以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