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叔安的反應,倒也讓他意外不堪,竟是隻紅着眼睛盯着他看了一眼,留下了一滴委屈的眼淚,然後,就感激的道了一聲謝,什麼也不多解釋,當着他的面盤膝坐下,開始慢慢的療傷了。
屈萬一臉茫然,又問了一遍太叔安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太叔安卻還是沒有回答他,似是沒有聽到一般。
此時,太叔安的傷勢在療傷丹和靈氣的引導之下,已開始慢慢的恢復。
見他全身心都在治療傷勢,連問了兩次都未果的屈萬自然明白,再問也毫無意義,看來太叔安的委屈還不是瞭解的時候,自然知趣的不再多問了,轉過身去,也盤膝坐了下來。
只是,太叔安盤膝坐下,是閉着眼睛療傷。
屈萬卻是睜着雙眼,警示着四周,給太叔安把風。
萬一四面八方突然衝出什麼妖獸,或者有什麼危險,他可以及時保護這位有些交情的朋友。
兩人就這樣默契的保持着安靜。
過了整整一個時辰,太叔安才終於將所有傷勢修復。
他站起身來,睜開眼來,對屈萬恭恭敬敬拜了一拜:“屈萬。多謝。要不是你,我可就死在張飛揚那小賊手裡了。”
屈萬拜了一拜,不在意的回道:“不客氣。我們也算有點交情。太叔安,你和張飛揚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他竟然要殺你?”
太叔安嘆了一口氣,卻不解釋,只是一言不發的看着地面,不知在想些什麼。
屈萬默默的等着,期待他能說明一切,好讓他的好奇心大大的滿足一下。
可惜,太叔安卻讓他失望了。
過了一盞茶的工夫,當重新擡起頭來的時候,太叔安似是不願再多提這個話題,看向屈萬,問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屈萬。你獵殺完妖獸了嗎?”
屈萬笑着挺起了胸膛,看來只看他的反應就知道,肯定是搞定了。
果然。
過了片刻,似是看出了太叔安心裡的疑惑,屈萬伸手一摸,從懷裡取出了一顆櫻桃大小的妖丹,給太叔安過了一下目。
與張飛揚的那顆百年妖丹相比,這顆妖丹自然沒什麼稀奇的,大小遠遠不如,妖丹的光澤和手感也差了很多,但明顯比太叔安一開始獲得的那指甲帶大小的普通妖丹品質好的多。
見太叔安投來滿是羨慕的目光,屈萬把腰背挺的更直了,摸了摸鼻子,得意洋洋的解釋起來:“還不錯吧?這是一隻五十年左右的甲蟲妖獸身上得到的。我費了好一翻工夫纔將它擊殺。”
太叔安對他佩服的豎起了拇指。
屈萬登時對太叔安的好感加深了一分,收起妖丹以後,問道:“對了。太叔安。你的呢?進蝴蝶谷這麼久,你得到什麼妖丹了嗎?”
太叔安嘆了一口氣,搖了搖頭,一副不願回答的樣子。
屈萬有些意外,剛想追問,但又想到了張飛揚,突然心中一動,道:“莫非,你的妖丹給張飛揚搶了?”
太叔安點點頭,又嘆了一口氣,道:“算了。不提這些了。現在時間也不早了,距離我們返回鐵堡還有十幾天。現在我還沒妖丹,能不能拜託你接下來的這些天,都跟我再一起?我想讓你幫我一起獵殺妖獸。這樣的話,我能得到妖丹的概率也更高一些。”
這個提議屈萬的內心是拒絕的。
因爲,如果冒然答應下來,太叔安遇到的妖獸是他們兩個聯手能對付的話,說明妖獸太弱。
如此一來,那得到的妖丹就會很有限,甚至質量也會很差,到時候如何分配就會成爲一個大難題。
他可不想和太叔安起什麼爭鬥。
畢竟在整個天殘觀,他唯一有些交情的人,也就只有太叔安了。
但要是他們兩個遇到的妖獸是兩人聯手也搞不到的,那到時候可不只是太叔安要遇到危險,還會牽扯自己。
雖然他和太叔安是有些交情,這份交情卻也沒深到能給對方赴湯蹈火的地步。
想到這裡,屈萬臉上保持着笑容,點了點頭,答應了下來,但心裡卻是有了不一樣的想法。
我最多這段時間陪着你,不要你的妖丹,也不出手救你,只是在你身邊起個威懾的作用。要是真遇到了不可戰勝的妖獸,到時候,你也別怪我無情。畢竟,誰的性命都是最要緊的。我不可能爲了我們這一點交情就不要我自己的命了。
就這樣,兩人開始或一前一後或並肩而行的在蝴蝶谷之中探索起來,從北邊一直探索到南邊,再由南邊一直探索到東邊的盡頭。
總而言之,這段時間,有了屈萬的協助,太叔安再無所顧忌,似是霸王一般在三蝴蝶谷內橫着趕來趕去,不惜搶奪同門其他弟子的妖獸,也要得到一顆妖丹,讓早已逃到了遠處,想找個僻靜的地方休息療傷的張飛揚頭疼不已,不得不跟着他們,不停調整棲身的地方。
幸好,這蝴蝶谷因蝴蝶妖獸多而聞名,其餘的妖獸也有,但在數量上和實力上都大大不如蝴蝶妖獸。
張飛揚解決掉了山谷裡最強的妖獸蝴蝶之王血紅蝶以後,整片山谷裡的其他妖獸就如同豆腐一般,輕易就給其餘天殘觀的弟子給消滅了個乾淨。
張飛揚這一路逃難,纔沒遇到更多妖獸的阻攔,和更強妖獸的威脅,只是遇到了一名名因爲順利得到了妖丹而興高采烈的天殘觀的弟子。
這些弟子也不知道他和太叔安之間的事,自然都沒有阻攔他。
但同樣是遇到沒有妖獸的處境,太叔安卻是急得心亂如麻,不知所措了,連找張飛揚算賬的心思也有了,試圖帶着屈萬以二對一的方式,強行將張飛揚打傷以後,把那顆百年妖丹搶過來。
可惜,他始終沒能找到張飛揚的行蹤。
就這樣過了十幾天以後,終於到了天殘觀弟子該回去的時候了,太叔安卻是依舊沒能找到張飛揚的影子,也沒獵殺到一頭妖獸。
重新攀爬上崖壁,離開的時候,他回頭看了一眼掩蓋在樹蔭下的蝴蝶谷,心思飛快的轉動起來,漸漸冒出了一個惡毒的念頭,又在屈萬面前假模假樣的擠出了一滴眼淚,裝出一副極其委屈的樣子,才興奮的趕回了天殘觀。
此時,天殘觀的大廳之中,再一次擠滿了人,都是早已等候多時,準備報上這次蝴蝶谷之行收穫的天殘觀弟子。
這一次,目的地蝴蝶谷挑選的好。
裡面的妖獸數量足夠多,除了太叔安一人沒能得到妖丹,其餘弟子竟是至少人手都有一顆妖丹進賬,運氣好一些的更是得到了不下七八顆妖丹,足夠在天殘觀裡換取一些稀罕的法寶,或者是更高的門內身份了。
但在大廳主持公務,給他們一一清點戰果的長老,卻是隻有談夢一人。
談夢簡單說了幾句話。
臺下的弟子才知道,那些長老都帶着一部分弟子去了吳國的其他區域,對一些看上的小修仙門派勢力進行了新一波的攻擊,準備將天殘觀的勢力再一次的擴張出去。
就在這時,太叔安聽到了談夢的點名,在衆目睽睽之下,緊張的走向了前臺。
四周的衆人早已對這些緊張的神情再熟悉不過。
他們只是不約而同的掃了一眼,就知道這是沒能完成任務時纔會有的恐懼反應,登時一個個竊竊私語起來,對太叔安幸災樂禍的點評起來。
“不會吧?太叔安居然沒完成任務?他實力可比我強的多啊。我都完成了,他居然沒完成?我看錯了吧?”
“你沒看錯。太叔安的確反應很奇怪。和以前每次上交收穫時的驕傲與得意不同,我還是第一次看到他嚇成這樣。這下可有意思了。”
太叔安似是受到了這些聲音的影響,壓力大增,走路的步伐竟是也慢了幾分,頭也壓得更低了,一副根本不敢去瞧談夢的樣子。
但這顯然是自欺欺人的方式,毫無意義。
在天殘觀,只要不能完成任務,就要付出一部分身體的殘缺爲代價,接受懲罰。
這是誰都不能更改的規矩。
也是整個天殘觀立派的根本。
想到以前太叔安的得意與自信與眼下截然相反的反應,談夢自然也感到意外,卻也沒有要袒護他的意思,突然臉色一沉,對他發出了一聲嚴厲的提醒:“太叔安。該你了。妖丹呢?”
太叔安頓了一頓,嚇得臉色唰的一下就白了,突然砰地一聲,跪在談夢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訴苦起來:“談長老。對不起。我沒能完成任務。但是,這不怪我。你聽我解釋。這次都怪張飛揚。我本來獵殺了蝴蝶之王血紅蝶,得到了一顆百年妖丹,但給張飛揚搶了。”
此話一出,在場所有聽衆登時大吃一驚,反應各不相同,有懷疑,也有憤怒和憐憫,但更多的還是震驚。
一顆百年妖丹是什麼概念,他們不是太清楚,但有一點卻早已成了共識,在整個吳國的修仙門派之中,至少這一百年的時間裡,那是隻存在於古書中的極品丹藥,在場之人,別說這些內門弟子了,就連談夢也沒見過。
天殘觀的古書裡卻是明確的記載過,若是拿百年妖丹回來煉丹的話,一旦成功,甚至可以直接通過這一顆成品的丹藥,就讓修爲直接飛昇一個小境界。
這對於任何修士來說可都是難以抵擋的誘惑啊。
但這樣的丹藥又是哪那麼容易得到的?
時間久了,自然也就沒什麼人指望能到手了,很多修仙門派,包括天殘觀的高層,也都默契的漸漸淡忘了此事。
誰能想到這種極品妖丹卻給太叔安得到了?
四周本來幸災樂禍看他熱鬧的人羣登時爆發出了此起彼伏的驚呼聲,引發了一場不小的騷亂。
“我的媽啊!真的假的?百年妖丹啊!那可是整整一百年沒出世過了啊。我還以爲是假的呢。”
“假個屁!古書上都明確記載有,那就一定有。只是不那麼容易碰到罷了。太叔安這小子可以啊。運氣這麼好。”
即便是談夢,她聽了此事也激動的微微顫抖,哪還有心思去處罰太叔安,立即擡手壓制住了突然引發的騷亂和自己的興奮。
“大家安靜!”
然後,她突然展顏一笑,對太叔安詳細的詢問起來:“太叔安。你說說看。你是怎麼得到這顆百年妖丹的?你又是如何確定它就是百年妖丹的?如果你說的都是真的。我一定幫你出頭。但要是讓我知道你有一句謊話。你知道什麼後果。說吧。”
太叔安大喜,這個結果與他預想中的一樣。
他抱了抱拳,於是,就將早已準備好的說辭,一點點將張飛揚是如何戰勝血紅蝶的,張冠李戴到了自己頭上,再將自己如何暗算張飛揚的事情,顛倒是非,安放到了張飛揚的頭上,說得四周的衆人一個個唏噓不已,替他憤憤不平。
就連一旁的屈萬,也是搖頭嘆氣,後悔不已,早知道他這個好友收了這麼多的委屈,當時張飛揚逃的時候,身懷如此重要的寶貝妖丹,又哪會給張飛揚逃掉啊?
但同樣聽完了經太叔安篡改過的事實,談夢卻是保持着笑容,似是一點也不爲自己受了張飛揚這個門派敗類徒弟爲恥,反而咯咯輕笑,點了點頭,看向太叔安的時候,眼中突然射出兩道寒光,臉色一沉,冷笑着搖了搖頭,道:“太叔安。你的故事編的可真不錯啊。”
她居然一眼就看穿了自己經過精心篡改的事實?
太叔安大吃一驚,嚇得心跳突突加快,但臉上卻不敢有任何反應。
他怕這是談夢在試探自己,所以,始終保持着委屈萬分的樣子,一把抱住談夢的一條腿,擠出一滴眼淚,可憐兮兮的說道:“談長老,你要替我做主啊!不是我要誣陷你的好徒弟張飛揚啊。是他真的如此卑鄙啊。不信的話,你可以問屈萬啊。他可以替我作證啊。”
談夢轉頭看了一眼屈萬。
屈萬點點頭,當下就把見到張飛揚逃跑的事實說了出來。
四周之人登時對張飛揚恨得咬牙切齒起來,似乎張飛揚殺了他們的父母,和他們有什麼血海深仇似的。
“張飛揚!卑鄙小人!談長老。這件事你必須清理門戶!”
“說的沒錯!”
太叔安越聽越得意。
談夢卻笑得越來越冰冷。
她再看了一眼太叔安,素手一擡,突然眉眼間展現出一股不可忤逆的威嚴,發出了一道讓在場所有人始料不及的命令。
“來人吶!把太叔安的右手給我砍了。他沒能完成任務不說,還誣陷我的好徒弟。我留他一隻手已經仁至義盡了。屈萬。你帶他去行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