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16日,夏己揚向上級請了一週的假,坐了十五個小時的高鐵趕往H市。
晃晃悠悠的高鐵上,夏己揚盯着窗外一窗一窗飛速倒退的風景,回想着三年多前的種種,心裡默默排練着重逢時的對白。根據多年配劇經驗,夏己揚告訴自己:要主動、要霸道、要乾脆利落。
約定好的前一天晚上,H市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
企鵝上,凌晨似乎也很期待這次面基。
凌晨:你已經到H市了麼?
酸辣粉:嗯。你呢?
凌晨:我明天早上坐第一班車直接過去。我到會場可能會有點晚,我們會場裡面見吧。
酸辣粉:嗯!
凌晨:好期待。
酸辣粉:我也是。
凌晨:我們發一下照片吧,方便認人。
酸辣粉:我長得醜,你把你號碼給我吧,我們直接電話聯繫。
凌晨:也好。180xxxxxxxx。
酸辣粉:get√我號碼是156xxxxxxxx。
約定日期當天並沒有下雨,但天陰陰的,而且雖然前一天下了雨,空氣依然很悶,讓人很不舒服。習慣了乾熱的夏己揚有些受不了南方的溼熱。這次活動叫夏至祭,是個綜合小型展,參展的社團和單位並不多但品種很雜,從一般向到腐向到宅向的作品都有。
夏己揚到的早,所以排隊並沒有花很長時間。大約過了半小時,夏己揚就順利進了場。夏己揚估摸着凌晨進場時應該到中午了,先隨便亂逛了一會兒,想着如果看到凌晨喜歡的本子他就直接買下來,到時候凌晨來了,也算是有見面禮了。
夏己揚連着逛了三四圈,收了三大包本子和好幾卷海報,時間將近中午十一點,夏己揚的手機終於響了。
“喂……酸……酸辣粉麼?我已經進場了。”那邊怯生生的聲音一如三年前,只是聲音多了幾分成熟。
“是,是我。”夏己揚故意壓低了聲音,換了個自己習慣用的僞聲線頂上。
凌晨被成功忽悠住了,並沒有聽出他聲音:“哦,你現在在哪兒呢?我去找你?”
“我在……哦,我在看臺這塊兒呢。我穿了一件紅色T恤,下身黑色牛仔褲。”
“好的,我這就去找你!”
電話掛斷,夏己揚立刻找了個比較高的地方站上去四處搜尋凌晨的身影——他相信,雖然已經有將近四年沒見,但是他肯定能一眼認出凌晨。
大約過了十分鐘,還真的讓夏己揚給找到凌晨了——凌晨今天裡面是一件動漫T,外面一件條紋開衫,九分牛仔褲。看着就乖乖的。配上標誌性的銀邊眼鏡,那就是他沒錯了。凌晨依然東張西望的,看起來是還沒看到夏己揚。夏己揚立刻撥開人羣,瘋狂地向凌晨那邊擠,壓根沒管自己撞了好幾個拿着長筒的攝影,招了一片罵聲。
夏己揚眼看自己就要抓到凌晨了,他和凌晨的視線突然對上了。凌晨很明顯地一愣,然後朝後退了兩步,接着就立刻一轉身,瘋狂地跑起來。
夏己揚見狀急了,立刻也換用跑的開追。
凌晨火速奔着出口跑,夏己揚也二話沒說跟着衝了出去。夏己揚身高比凌晨高了一個頭還多,腿自然比凌晨的長,跑起來速度也肯定比凌晨快,可是夏己揚手上還有仨大袋子,夏己揚一邊跑還要一邊照顧袋子裡的本子和贈品別掉出來、海波別被壓壞了,這種情況下,夏己揚着實讓凌晨逃了好一段時間。
但很快,凌晨漸漸體力不支,夏己揚長腿的優勢也越來越凸顯,夏己揚終於抓住了凌晨的外衣的連帽:“凌晨,凌晨,你別跑了,停,停,停,是我……我啊……”
凌晨不管三七二十一甩開夏己揚。會場人多,凌晨個子矮體型小反而成爲了逃跑的優勢。夏己揚剛想開跑,剛剛一個被夏己揚撞到了的攝像一把抓住了夏己揚:“兄弟,你跑什麼跑,你害的片子都糊了你知道麼?而且你把我反光板都撞壞了你知道麼?你賠我的反光板!”
“你……行行行,你要多少錢?”夏己揚沒好氣地掏着錢包打算破財消災。
“我反光板一千五知道麼?一千五!”
“一千五!?”夏己揚急着要去追凌晨只想快點脫身,可是眼前的人似乎沒打算輕易放過他。
夏己揚就眼看着剛剛離他那麼近的凌晨跑了。
“你……格老子,你害的老子男朋友跑了你怎麼賠我?還你的反光板,那你賠我男朋友啊!”夏己揚怒由心中起,說時遲那時快……就輪起了拳頭。
兩個人打成了一團。會場保安很快趕到,把兩人一起拖去了小黑屋。
最終,夏己揚賠了攝影五十,攝影和夏己揚說了個“對不起”。可是這次面基是徹底失敗了。
凌晨的表現說明一點:凌晨不想見夏己揚。
夏己揚猶猶豫豫地試着繼續短信聯繫凌晨:“你人呢?我怎麼沒看到你人?”
凌晨:……
凌晨的回覆夏己揚覺着很微妙。夏己揚覺得凌晨現在還在回覆他,那就說明他還有希望。
夏己揚:你怎麼了?我怎麼沒見到你?
凌晨:我看見空色涼風了。
夏己揚:是……是麼!
凌晨:我不知道爲什麼他會出現?
夏己揚:這……這也太巧了。
——夏己揚感覺凌晨並沒有懷疑他就是空色涼風。
夏己揚繼續問:那我們還能見面麼?
凌晨:今天就算了吧。
夏己揚:不至於吧……只不過是個空色涼風而已。而且你不是對他有點感情麼,按理來說見到他不應該很高興麼?
凌晨:我不是說了我已經一輩子不想見到他了麼?
夏己揚:不至於吧……那我們找個其他地方再見面吧?
凌晨沒有了回覆。夏己揚着急了。
夏己揚左思右想,一個電話撥了過去。
凌晨接起電話,語氣很正經:“對不起,我們還是別見面了。”
“爲什麼呢?”
“因爲……你這麼急着和我見面什麼意思?你不怕我是壞人麼?”
“這……你怎麼能會是壞人?”夏己揚哭笑不得。
“爲什麼不能……”
“因爲,”夏己揚打斷凌晨,“因爲喜歡二次元的人都是好人呀。”
凌晨一愣。“喜歡二次元的人都是好人”?你這個標準也太低了吧。凌晨無語了一會兒,那邊酸辣粉急了,不停地再“喂喂喂”。
“你是白癡麼?”凌晨一個激動就掛了電話。
掛了電話後,凌晨也覺得自己自己好像激動了,可是他並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麼……他想他或許,和這個酸辣粉緣分就到這裡了,他態度這麼差,酸辣粉也會明白爲什麼網上那麼多人掛他了。就這樣吧。
他今天的運氣實在太差了。
另一邊,夏己揚突然被掛了電話,完全莫名其妙中。分析來分析去,他分析出來……凌晨,可能,真的,非常不想看見空色涼風。
現在,還真的非常不適合見面。
這樣的進展,太不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