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布鋒矢逃亡高喬崗
效武侯誘敵小博望
聞聽此計,範天順還是略有擔心道:“此計雖妙,卻耗費功時,我們是否能在敵軍趕到之前,將這些回回炮運到望江崖上呢?”
凌衝躍躍欲試道:“我可以預先佈置完畢後,再同時引爆,然後咱們八百多人一起動手,速戰速決,應該可以來得及吧。”
郭安擺了擺手道:“此去望江崖的坡道寬度有限,這些回回炮又實在太大,我們需要分成三批才能拖運,所以也不必全都動手,只需三百人馬便已足夠。”
範天順想想也實在是別無他法,只能放手一搏,於是道:“既然如此,那好吧。我和焦俊率五百飛龍騎,守在山口處,如有必要,還可抵擋一陣。你二人帶領所剩人馬銷燬回回炮。”
正如凌衝所料,集所有引爆之物,總共炸倒了五十六架回回炮。雖然還剩八架,卻也無能爲力了。數百人齊心協力將第一批迴回炮拖上了望江崖,隨着一聲令下,全部推下了陡壁。
只聽得“乒乒乓乓”的一陣木石撞擊之聲,殘骸落於星火河中,剎時間激起翻天白浪。無數根大大小小,支離破碎的浮木,轉眼便被河水衝的無影無蹤。衆人見此情景,不由得悲喜交加,忍不住齊聲歡呼起來。一想起樊城內,殘破狼藉,橫屍碎骨的慘況,便悲從心起。如今見此一幕,總算是略有所慰,稍解心頭之恨。
依此方法,再拖運第二批迴回炮,已然是輕車熟路,用不多時便將其銷燬完畢。直到第三批已經拖運了一半時,忽有飛龍騎前來報信,說已有三路敵軍,齊向洪家溝而來。其中最近一路,便是剛剛攻下斷牆口,莫根所率的那批追兵,他們與孟傑所率人馬一場血戰後,已然只剩三千餘人,距此已不足半里之遙。
郭安命此人速去回報,就說只需盞茶時間,便可大功告成,還望範,焦二位將軍盡力幫他們爭取一些時間。於此同時,凌衝也開始催促衆人加緊速度。遠遠聽到喊殺聲起,衆人終於將第三批迴回炮,推下了望江崖。顧不得觀其後事,便各牽坐騎,收拾行裝,一聲號令之下,直向山口衝去。
莫根所率那批追兵,剛到來時確是一片人喊馬嘶,殺氣騰騰,但隨後便沒了動靜,一拖再拖,遲遲未敢上前。只因剛纔斷牆口一戰,讓他們心有餘悸,因此圍而不攻,只等身後援軍到來。而範天順只爲拖延時間,當然也不會主動出擊。
正在此時,範天順忽聽身後馬蹄聲響,知道郭安等人已經大功告成,立即長槍一舉,高聲喊道:“兄弟們,後面的那些弟兄已經辛苦半天了,現在也該輪到咱們來賣賣力氣了,傳我將令,列鋒矢陣衝出重圍!”說罷自領矢尖之位,一馬當先,直向敵軍衝了過去。
衆將之間早有默契,焦俊與另一牙將程彪各領兩翼緊緊相隨,五百飛龍騎各按其位殺入敵軍陣中。
郭安,凌衝見狀,立即會意,各率一百名飛龍騎退居矢尾,爲衆人斷後。其餘一百多名飛龍騎爲矢座,將五十多名火攻手護於其中。此一陣型看似紛亂,實則前後有序,攻守兼備,相護間配合緊密,且變幻多端,令敵軍防不勝防,最適於以少勝多的突圍之戰。
敵軍猝不及防,且畏懼飛龍騎之勇,很快便被衝破了陣型。想要再組織人馬圍追堵截,卻已然來不及。只能尾隨其後以亂箭射之。郭安,凌衝見狀,立即帶人舒展矢尾,舉盾相迎。於此同時,焦俊,程彪二人也逐漸收攏雙翼,配合矢尾,形成一道嚴密的防禦圈。
莫根見飛龍騎進則有法,退則不亂,心中實在有些膽怯,唯恐有失,不敢冒進。於是便下令,尾隨即可,不得緊追,只等援軍趕到後再開始全力追擊。
他所等的那兩路援軍,其中一路,是由清河堡副將穆仁所率領的兩千兵馬。斷牆處本就屬查乾和他管轄,如今被人破牆而出,自然難逃其咎,爲了將功補過,這纔派他前來。只因需要調整部署後,才能抽調出人馬,故此落在莫根之後。
另外一路乃是元軍主帥聽聞洪家溝方向,傳來連聲巨響,唯恐此處有失。於是便派千夫長朝魯,率領出三千輕騎,來此進行察看。由於輕騎兵速度較快,他和穆仁幾乎同時趕到。
三方會合後,朝魯探來消息,得知洪家溝六十四架回回炮,如今只剩了八架,其餘五十六架皆不翼而飛。莫根和穆仁聽後,皆大驚失色。均知此事非同小可,再不敢有所怠慢,立即催促各自手下,全力追擊。
範天順率衆一路策馬狂奔,來到一處名叫高喬崗的所在。範天順找了一處土坡,手持天視鏡,居高遠眺,見身後敵軍距此尚遠,這才稍稍鬆了一口氣。傳令駐足歇馬,暫時休息片刻。這次突圍行動,可以說還算比較順利,但即便如此,也折損了百餘名飛龍騎。
藉此機會,範天順便將牛富書信所託之事,當衆做以交代。衆人聞之,對牛富忠烈之舉,皆心懷感念,紛紛表示義不容辭。
唯有偏將焦俊直言不諱道:“範將軍,請恕末將直言,大將軍一生精忠爲國,護送其子前往襄陽,保全他一脈香菸,我等自是責無旁貸。但我恐大將軍與您,都忽略了一件事情!”
範天順忙問道:“哦?不知焦將軍所言何事?”
焦俊苦道:“要知附近所有船隻,皆已被元軍所控,我等若去襄陽,唯有泅水渡江,但飛龍騎衆將,多爲北地人氏,不善水性。實不相瞞,就連焦某本人,也是旱鴨子一個,想要遊過漢水,無異於自尋死路。”
這纔是一句話驚醒夢中人,適才衆將士一鼓作氣,誰也未曾想過此事。如今被焦俊提起,一個個全都目瞪口呆,不知如何是好。
凌衝想了想後,並不以爲然道:“這倒也無妨,我們可以扎伐渡江啊。”
範天順搖了搖頭道:“此法恐怕也難以行得通,我們身後這些敵軍,雖然沒有盡力相追,但卻並未放棄。看其意思,應該是在等待增援,一旦援軍趕至,必然步步緊逼。哪裡容得下時間,讓我們砍樹扎伐啊!”
焦俊一臉凝重道:“既然如此,我們不如兵分兩路,幾位將軍率領善泅者,先行趕往太平鎮,護送全忠少爺返襄,由末將率領不識水性者,在後虛張聲勢,將敵軍誘往上堰坡~~”
範天順劍眉一挑道:“上堰坡素有小博望之稱,乃是兩山夾一溝的地形,焦將軍欲引敵軍至此,莫非要效昔日武侯出世之功嗎?”
焦俊點頭道:“範將軍明見,末將確有此意。”
想當年諸葛亮初出茅廬,三把大火燒的曹軍聞風喪膽,其中第一把大火,便在博望坡。此計雖妙,但有一節,當時孔明準備在先,兵士以逸待勞,體力正是生龍活虎之際,方能一舉成功。但如今不但事出倉促,而且衆將連番血戰,早已人困馬乏,疲憊不堪。
以此強弩之末,對陣敵軍新銳之師,其勝負之率,實在難說。焦俊此舉,多半亦如之前孟傑,爲成大局,甘願以身殉國。
範天順聞言,忍不住熱血沸騰道:“既然如此,凌,郭二位將軍水性俱都不差,便由他們帶人趕往太平鎮,我與你同去上堰坡。
凌衝連連擺手道:“少將軍自幼生於襄江,水性比凌某隻高不低,還是讓我與焦將軍同去吧~~”
話音未落,就聽郭安沉聲道:“你們誰都不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