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人一直默默地沿着高功開闢的道路返回,一路上,高功一再追問,車子勘驗的情況,接下來該怎麼辦,但馬尚魁沒有吱聲,在轉向別的人時,也沒有誰應聲,直到上了公路,馬尚魁纔對高功悠悠地說道,鑑於目前的情況,現在下結論爲時尚早,我們還有待進一步調查覈實相關的情況,有必要請你下山跟我們走一趟,配合我們調查,還你一個清白。
孰料,高功頓時暴跳如雷。
“我不就是交通肇事逃逸嘛,至於這樣子嘛,跟對待犯人一樣,你們還講不講法制,你們這麼做,我一定會告你們的,我會向民族宗教事務主管部門反映,太不像話。”
“我們這麼做,是對你負責,即使是交通肇事逃逸,也是必須去說明清楚的,造成傷亡的嚴重後果,總不能一走了之。我們不願讓你揹負不光彩的名聲,你上我們那兒說清楚了,我們也好向社會公佈啊,還你一個公正,免得到處沸沸揚揚,讓你揹負不明不白的臭名聲。”林肯忽然用苦口婆心一般的語氣說道。
高功一驚,看了一眼林肯,似乎纔看見這個人似的流露意外的目光,不再言語,乖乖地上了警車。江成煥他們還是駕駛自己的車子,下山去。
根據先前的約定,江成煥繼續協助卞海波去凍庫。林肯繼續查找屍源,張可華負責查驗血跡結論,馬尚魁負責安排人員審訊高功。目前的情況十分明確,只要排除交通肇事逃逸,便沒有林肯他們什麼事情,也就是說,接下來,審訊的結果成爲關鍵。然而,根據以往的經驗,在目前這種情形之下,想突破高功的道難關,顯然並非輕而易舉的。因而,張可華的血液查驗結果以及卞海波的屍檢報告成爲重中之重。
不出所料,在作筆錄時,高功一口咬定是交通肇事逃逸,說他是駕駛車子經過斷魂坡,突然從路旁竄出一個人來,他一時猝不及防撞上去。
當問及撞在什麼部位時,他說,當時較爲昏暗不太清楚,大概是頭的部位,撞倒之後,由於慣性,被撞倒的人向前滾出去,他的車子理剎不住,便在被撞的人彈起來的一剎那,車頭撞到頭部。當時,他知道後果嚴重,十分害怕,車子沒敢停下,迅速逃離了現場。在返回到道觀的停車準備清理車子時,由於緊張慌亂,操作一時失去分寸,一腳油門倒過了頭,車子撞斷護欄直接滑下懸崖去,幸虧跑得快,否則,連人帶車子一併下去。
高功思維清晰,說的頭頭是道,富有條理性,根本沒有一點破綻。
當問及後備箱血跡是怎麼一回事情時,他一楞,但很快說到,自己從借了別人的車子直到車子翻下懸崖,根本沒有使用後備箱,因而不曾打開過後備箱,不知道後備箱中的血跡究竟是怎樣一種情形。
高功的心理素質特好,在陳述事件的整個過程中,沒有一絲慌張,氣定神閒,彷彿是在閒聊一件跟自己毫無關係的事情一樣
。迫不得已,審訊結束之後,及時向上彙報,徵得同意,辦理了刑事拘留手續。
很快,張可華和卞海波都有了結果,後備箱中的血跡與斷魂坡事故現場屍體的血液一致,屍檢報告確認致命傷在頭部,屬於銳器所致,外圍走訪也有了進一步消息,寶靈觀女道長失蹤,經道觀道士辨認,確係是失蹤的女道長。毫無疑問,高功有重大作案嫌疑。
說到這裡,就有必要轉回到先前說到的車主邵俊夫婦,詳細瞭解借車經過成爲關鍵。並且,不單單只是借車,這對夫婦是否涉嫌其中,也成爲必須馬上搞清楚的當務之急。
邵俊妻子最近老是在他跟前抱怨,說是身子不舒坦,不是頭昏就是腦熱,半夜還經常作惡夢,總夢見索命鬼上門來向他們家索命,說是閻王地府新近缺少一個門童,需要在他們家尋訪一個。妻子自是嚇得半死,又不敢輕易告訴他。最後,是在他的再三逼問之下,妻子才吞吞吐吐說了出來。雖然,他不相信這是真的,抱怨妻子整天在家打麻將無所事事胡思亂想,才神志大亂,把她大罵了一通沒再理會。
其實,他並不是沒有去理會,而是悄悄地上網查閱了相關的資料,網上說什麼的都有,有正面的,也有負面的,不一而足。說來這人就是怪,一旦有負面介紹,心裡面總是不踏實,雖然不全信,卻不敢不信。他躊躇再三,還是決計帶着妻子上寶靈觀燒香拜佛求籤,聊以自慰。前天,他攜着妻子開着家裡那輛車子直接上了寶靈觀,按照禮儀,十分虔誠地燒香拜佛,最後,他讓妻子求籤,算一算今後的運程究竟如何。妻子抱緊籤筒,斜着搖晃着,直到籤筒中掉下一根籤來,方停止。正當她蹲下身子意欲揀起時,忽然,被身旁忽然伸過來的一隻手阻止。他倆吃驚地擡起頭來一看,方知是一位道士,正驚訝不知何因時,那道士衝着他倆笑盈盈地說道,施主,且慢解籤,須待吾先行問明聖盃,方可。見狀,倆人便楞在那兒不知所措,任由高功擺佈。道士說完,也不待他倆有什麼表示,便自行拿起一旁供奉觀世音菩薩的桌面上,雙手拿起聖盃,微閉雙眼,嘴裡不知嘀咕着什麼,突然把手中的聖盃往地上一扔。只聽得地面一陣叮咚哐啷的響聲,聖盃便從地面上反覆彈了幾個回合,最後穩穩當當地落在地面上。
道士凝神一看,並沒有立即拾起來,也沒有說什麼,只是搖了搖頭。過了一會兒,他彎下腰一聲不吭地把聖盃揀起來,又丟在了地上,聖盃仍舊是在地面上蹦噠了幾下,停了下來。
道士仍舊沒有立即揀起來,臉色微變。但這一次,道士把頭轉向他倆問剛剛在抽籤前拜過菩薩嘛?
拜過啊,倆人被問,立即點了點頭。
可心中默唸願望了嘛?
男人茫然,但女人默默地點了點頭。
咦——
道士嘆息,稍後,他自言自語道,那爲什麼聖盃兩次顯示爲陰呢?你再抽一次籤
。道士說着,便伸手拽了一把一旁女人的衣袖,並刻意貼緊手腕到桌子前,用手指示意了一下。女人雖然不明白道士剛剛的舉動究竟是什麼意思,但還是按照自己想像中的意思抱起籤筒,再次反覆搖晃着,直至又一根籤掉落在地面上。道士再次把手聖盃丟在地上,又是一陣蹦噠,之後,聖盃正反兩面皆陽。
接着,又讓女人搖晃了籤筒,再次丟聖盃,仍舊皆爲陽。
道士臉色微變。
倆人見此情形,顯然注意到了他臉上的表情變化,心中不覺打起鼓來,似乎預感到了某種不祥預兆,流露緊張表情眼巴巴地望着微閉雙眼的道士,不知接下來究竟是怎樣一種情形。
“施主,近日是否鳳體欠安,諸事不順啊,”少傾,道士微微睜了睜眼睛,斜瞥着女人,不緊不慢地說道,“莫非有大不敬之事,得罪何方神靈,降罪於……”
衆所周知,衆生在求籤時,若同爲陽時,或同爲陰時,是犯忌,此籤不可用,有某種不祥預兆。又聽道士這般說來,倆人頓時如同天要塌下來一般,臉色大變,沒了主意。眼巴巴地仰望着道士,哈着腰,都不敢直起身來,似乎稍有動盪,一切厄運便會立即降至,似乎所有希望和期待就在眼前這位道士身上。見道士這麼說了,生怕再說下去,更有難堪,婦人便搶着道士的話頭應道,“不,不知道呀,大師,我們也不知道究竟是怎麼了,最近總是覺着渾身上下哪兒都不對勁,夜晚總是作惡夢……”婦人都要哭了,她顯然比丈夫更着急,“我們沒有什麼地方得罪上蒼神靈,得罪菩薩,我倆是規規矩矩生意人,本本分分做着小生意,平時連只螞蟻都不敢踩,哪還敢得罪上蒼、神靈、菩薩。”
“可是,無比聖明的神靈是永遠不會有錯失,”道士聽婦人這般說來,流露似乎是不屑的表情說道,“既然如此,你倆還是好自爲之。”
道士說完,便轉身準備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