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更深,雪更濃。
夜帝天怔怔的看着那從頭頂飄落的雪花,還探出了手心朝上,似要再一次感受雪花的觸感,也不知是否錯覺,鳳晴朗總覺得雪花並沒有爲他的舉手而停留,他已經完全失去了任何的觸感。
彷彿是爲了印證鳳晴朗的猜測,夜帝天眼中閃過了濃烈的悲哀,自嘲一笑,緩緩道:“是的,從那年開始,我就到處爲自己挖掘墳墓,我生前已經這麼能折騰,我不想死後被人挖出來,繼續折騰……”
“可是找了很多地方,嘗試過很多方案,但總是不滿意。直到有一天,我豁然開朗,我於嘛執着於不讓別人找到呢,我只要將自己隱藏於一個頂級封印之內,誰還敢去挖我呢?”
“於是,我和我的團隊開始改變思路,開始研究整個聖痕大陸上,到底哪個頂級封印最適合把我塞進去。可是,答案很是叫人絕望,所有的頂級封印都自成一個大體系,這就罷了,關鍵還是它們相互之間還隱隱呼應,它們的方位佈局及其聯繫,似乎是一個更大的體系……我爲這樣的答案感動驚悚,如果猜想是真的,那整片聖痕大陸下面,到底封印的是什麼?”
鳳晴朗和東方沛情不自禁又對望了一眼,連描繪魔紋的手指也停了下來,要知道,他們兩人都參與過不少聖痕大封印的修補工作,誰都曾依稀有過這樣的猜想,只是不敢啓齒,畢竟太過駭人聽聞,可是夜帝天算是“旁觀者之清”了,爲了把死後的自己“藏”起來,實在是下過不少苦功夫,現在算是一語道破了。
夜帝天自嘲一笑,道:“我膽子不小,但沒有大到去妄動任何一個頂級封印,萬一出什麼問題了,我又扛不住,豈不是生前就成聖痕的罪人了,也不必等到死後了……”
“在我最頭疼的時候,一位老朋友拜訪了我,他給了一個很棒的建議我,那就是選擇一個方位,也建立起一個全新的頂級封印,然後讓這個封印也和其它頂級封印相互呼應,既可以把自己隱藏起來,也可以爲整個聖痕的封印體系添磚……”
“想起我死後也可以起到大作用,當時我的熱血就沸騰了,但我到底是個謹慎的人,又忍不住想,是不是一些古人也是這麼想的,我心中所想,正在做的事情,當年,別人也歷經了一遍……於是,才形成這片封印的叢林。”
“我將我的疑慮告訴了我那位老朋友,他說於這事,完全出於自願原則,反正你生前就是一根廢柴,辜負了太多人,也於了太多壞事,難得有機會做點什麼,就去做吧,最近我閒,我們一起於……”
“聽他這麼說,我總覺得有點上了賊船的感覺,就像被一個老朋友莫名的拉入一個宗教式的傳銷協會……我覺得他應該有可能在糊弄我,不過,我還是很高興的答應了”
在衆人再次無語的暗自面面相覷,心想這廝活着時到底是該多麼令人無語的一個人時,夜帝天目光卻看向裡依諾面他們,微笑道:“對了,我那位老朋友,你們也認識,他叫克洛諾斯,世人一般稱他爲怒浪”
在場衆人,不禁爲之動容,在阿蘭斯寂靜時代末年,狂風怒浪便是一個時代的圖騰,跨越千年的偶像團隊,被視爲史上最強的黃金組合,狂風便是迪阿倫,怒浪便是克洛諾斯。
鳳晴朗心中明悟,原來腳下這片大封印,當年怒浪先賢也有份參與封印,在聖痕地宮的夜帝天記憶碎片中,怒浪先賢應該在夜帝天的生平中,擔當着一個極爲重要的摯友角色,而且從夜帝天此刻滿是緬懷和崇慕的神色中,不難看出,他甚至視對方一個如明燈一般的人生導師。
此地忽然像是變爲了某個阿蘭斯普通的社交場合,鳳晴朗、裡依諾面他們三人都同時微微躬身,這是對先賢之名的恭敬。
但裡依諾面三人也神色各異,裡依諾面眼中同樣是思索,郝夏雪卻是熾熱,而望樓則完全是狐疑,似乎認定夜帝天這廝應該進入順口開河、胡說八道的節奏了。
夜帝天收回了迎接雪花的手,苦澀道:“嗯,我得把故事講完……我的情況越來越糟糕了,如果當時不是怒浪在身邊,我已經完全控制不住自己了,還記得他當時說過,人生活着時,靠的就是一次又一次的堅持,如果你不想死後也要繼續秉承這個理念,那麼,就是時候做出決斷了……”
“是啊,我可不想死後變成一具行屍走肉,只要把自己封印起來,拖個幾百年,甚至上千年,說不定那見鬼的誓言就會失效,那混蛋的東帝天契約就會煙消雲散了呢?於是,我自盡並自我封印”
很平淡的話語,但極其蘊含力量,鳳晴朗想,到底要有多大的魄力,纔有勇氣去如此選擇呢……
夜帝天苦笑道:“…可是,這到底只是癡心夢想啊本以爲已經死了,誰知道只是一場千年長夢,終於,還是來到了這一天”
彷彿是感受到他內心的悲憤,風雪也稍稍一緩,繼而,才更爲狂暴的呼嘯而過。
這時,遠方的盡頭閃過浩瀚的法則之力,三道人影剛從天邊出現,轉眼就已來到面前不遠處,但明顯與空中三方陣營拉開距離,這四方陣營,在半空中形成了一個不規則的立體四邊形。
看來是前面實在聲勢過大,將附近一些強者給吸引過來了,但來人絕對是鳳晴朗不願意看到的,那是庫菲熙和悶棍二人組的臨時組合
鳳晴朗已經開始頭痛,就算有幸逃過這次封印大劫,那接下來,怎麼去應付裡依諾面和庫菲熙等人的聯合追殺呢?
這樣的氣場,這樣駭人的元素流動,高個子也不敢大聲嚷嚷了,低聲道:“哇,該死的,我們是不是錯過了什麼?這麼大一頭叛逆者站在那邊,他對面不是大名鼎鼎的面大人嗎?他們竟然相安無事呢?”
侏儒馬上道:“笨蛋,小點聲,那個面大人進暴風山脈歷練的時候,也通緝過我們”
高個子恍然道:“對哦,那一會我們是先聯合叛逆者於掉她,還是配合她搞定叛逆者?到時又怎麼分賬呢?”
侏儒苦笑道:“我說搭檔,我們就算有勇氣無視叛逆者身邊的東方沛……但我覺得我們應該優先看看上空,那一位看起來纔是最彪悍的”
“那一頭又是什麼東西?看起來很裝個啥,好想給他一悶棍……”
庫菲熙忍不住低喝道:“你兩個笨蛋,統統閉嘴,他們都像看傻瓜那樣看着我們呢”
夜帝天不禁撫着額頭,忍不住又哈哈大笑起來,笑道:“真是有趣的時代呢”
笑了一陣,他又苦澀的搖搖頭道:“唉,羣星之夜,可惜這不是我那個時代的夜晚了……”
高個子實在忍不住了,又低聲道:“那頭傢伙又再裝那個啥了,我們是不是來遲了,有一些什麼關鍵信息沒有聽到呢?”
侏儒正容道:“我倒是覺得來早了,你問問大夥,當我們沒來過,這就調頭離開,能不能放過我們?”
夜帝天忍不住又笑了,好像覺得這兩個奇葩妙不可言,但看向東方沛和裡依諾面他們,仍是全無笑意,不禁道:“唉,其實你們無需這麼警惕的看着我,你們的敵人不在我這裡,而是在下面”
話音剛落,那個廢墟的中心,又是一道極爲駭人的氣息升騰而起,彷彿要一口就將這個世界徹底吞噬掉,聲勢尤勝之前,衆人不禁同時爲之色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