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他仔細聆聽,身後那若隱若無的吟唱聲,慢慢就變得清晰許多,這是一種多音節發音,他也無法辨清咒文的內容,只是覺得這聲音無比曼妙,每一下都恰到好處的彈動着自己靈魂的琴絃。
他努力轉過身,並開始適應這具身體。
身後的世界,已經有一支極爲浩浩蕩蕩的骷髏大軍,它們整齊而列,在明月下自有一股蕭殺之氣,幾個灰袍人,臉孔隱藏於連衣的寬大帽子之中,正揮舞着魔杖,賣力的吟唱。
而另外還有十幾個同樣衣着的灰袍人,正姿態各異的坐在地上,似乎是進行着某種精神恢復的靜坐。
一股聲音在他腦海響起,也不明其意,只知道在驅動自己前進,他嘗試不理會這聲音,但腦海裡卻隱隱有一點點刺痛,這點痛苦不算什麼,不過鳳晴朗不再違逆,也跟着另外幾個骷髏同伴,搖搖晃晃的走向前方。
來到堆積如山的兵器堆的旁邊,他也學着同伴的樣子,挑了一件喜歡的武器,不知爲何,他挑了一件缺少了大半釘刺的狼牙棒,總覺得有種熟悉感,彷彿以前曾經用過,那陣精神崩潰的危機感再度涌來,他果斷停止思索這個問題,按照腦子裡聲音的驅動,沿着骷髏大軍的邊緣,搖搖晃晃的走向後排列隊,恰好看到一些骷髏正扛着收集而來的兵器,往那座兵器堆走去。
或許是他左顧右盼的動作,引來了某位剛結束靜坐的亡靈巫師的注意,這人衝着鳳晴朗勾了勾手指,鳳晴朗便搖搖晃晃的來到那人面前。
這人指着鳳晴朗,與身邊另一位也是剛結束靜坐的巫師說着什麼,那些不明所以的音節,竟然漸漸開始清晰起來,甚至,鳳晴朗聽明白了他們在說什麼
他心中明悟,他正漸漸融入這個世界,被這個世界的規則所接收,在精神崩潰的危機感涌起時,他再一次果斷停止思索這方面問題。
恰好聽到那巫師道:“……很聰明的一具骷髏不是嗎?塞倫斯,他好像在觀察這個世界呢”
“是的,這令我很不舒服瑞比特,我覺得他在觀察我們,這讓我有毀掉他的衝動”
“別這樣,塞倫斯,這是一個有趣的玩具,說不定他生前是個了不起的大人物呢……”
“哼,瑞比特,這裡是上古戰場,哪怕一個普通的士兵,生前誰不是個人物呢,別想玩什麼小樂子,切不要忘記大人命令我們來這裡的目的”
“我不管,反正我打算留他在身邊”
一股聲音在鳳晴朗腦海裡驅使,讓他站到那個叫瑞比特的亡靈巫師身後,鳳晴朗老老實實的照做了。
在幻術世界中,或許已經度過了一段不短的時光,但對於外面的而言,僅僅是剎那,甚至裁決會只是在裡裡外外剛剛佈防完畢。
圓桌邊上,就已經有兩人重新睜開眼睛,眼神裡全是疲憊之意,所幸的是,並沒有受到什麼精神海上面的創傷。
裁決會的主持人顯然對此有充分的心理準備,打了個手勢,在大廳一角隨時待命的醫療團隊,馬上快步上前,從護衛隊裂開的缺口中,將這兩個倒黴的傢伙攙扶了出來。
安靜的觀衆席中,自然也迴應一陣陣嗡嗡的議論聲,有當事人家族的哀嘆,同盟家族的安慰,當然,更多是幸災樂禍的評論聲。
當醫療團隊檢查這兩人確實並無大礙後,裁決會的記錄官員馬上登場,在後臺詳細詢問兩個失敗者的幻術經歷。
“我降生在一個人類少年身上,他剛好是從山上失足滾下,磕傷了腦袋,造成了失憶……我低估了迷失期的可怕,我真當自己成了那個世界裡面的人類少年,以爲自己失憶了,但還好出生在一個貴族家庭,可以生活無憂,只不過倒黴的是,那貴族得罪了一些勢力,被人滅門,我也沒能及時逃出來,結果…
這位失敗者看到兩個記錄員對望了一眼,不禁惱道:“我知道,如果我能早點覺醒,或者能從那次滅門中逃出來,那我的命運主線應該是走上覆仇者的道路,從而漸漸獲得巨大的力量,最後點燃神火……”
說着說着,他自己也意興闌珊,準備了這麼久的聯盟大比,還以爲可以一鳴驚人,結果成爲第一個淘汰者,有夠倒黴的。
他也不再多做辯解,任由兩個記錄員和他們身後的文書官去書寫評語了,講述完自己的經歷,於脆閉上眼睛,又忍不住豎起耳朵,只聽第二順位淘汰者,也以沮喪的語氣道:“我更倒黴,我降生在一頭豬的身上,不過因爲豬欄是在那個世界的神殿裡面,每天都能聽到一些充滿啓迪性的聲音,我總覺得這個世界充滿了不妥,嘗試去思索,精神卻差點爲之崩潰,但我沒放棄努力,起碼我能漸漸聽懂周圍人類的語言,能聽懂一些神殿傳來的梵音…不過該死的是,他們的教皇很喜歡吃小豬,平時我都能躲過去,剛好那天走神了,結果被抓住了……”
這樣一番說辭,連嚴肅的文書官嘴角也牽起了弧度,第二個失敗者嘆了口氣,心情不比前面那個失敗者好到哪裡去了,簡述完自己失敗經歷,也是沉默不語了。
在後臺寬敞的休息區,當目光的焦點不再集中在兩位失敗者身上,深埋在沙發的兩人,漸漸恢復了一些精神。
前面那失敗者忽然對自己的臨時同伴道:“嗨,虧我還向諾氏家族承諾能進前三十呢,等會出去了,還不知道諾氏會給什麼臉色我看,酬金還能不能收回來……”
後者不無同病相憐的嘆道:“這是我最失敗的槍手經歷……你在裡面是人都不好好珍惜,難爲了我還是豬呢”他對自己曾經體驗過當豬的經歷,依舊耿耿於懷。
前面那人苦笑道:“你以爲人有這麼好當的?我覺得幻木瓷盤裡面的種族分配,一定有它的難度設定在其中,而人族一定是難度較高的一個種族。尤其我作爲一個失憶者,對於之前的世界只感覺一片空白,那陣恐慌感是無與倫比
“你的意思是,你因爲恐慌,而導致潛意識的沒有全力以赴?”後者不禁放低了聲音。
前面那人也低聲道:“現在安靜下來,我好好想了想,如果我沉淪進那個世界,讓那個世界的規則加註於精神海之中,又始終沒有洞察到裡面的本源和規則,那我一旦忽然脫離,精神海勢必受損”
望着臨時隊友半信半疑的目光,那人加重語氣道:“你等着瞧吧,一會的後來者們,一定有精神海的受損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