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一夫首當其衝,只覺天地正以他爲核心,不斷收攏,那恢弘的力量根本容不得他有半點抗拒的空間,壓迫得他呼吸也爲之困難,他勉力道:“院長大人,此事與我無關,請院長徹查啊!”
“我已徹查,你確實有罪!指使警衛隊毒殺學員鳳晴朗,買兇刺殺任務中心管理員豐鈴,濫用私權圖更改聖火事件真相……”江山隱的聲音彷彿隆隆的迴響於天地間。
黎一夫還待說些什麼,但那無窮無盡的力量終於超越了他所能支撐的臨界點,藍天白雲變得模糊一片,繼而漸漸消失,世界徹底歸於混沌……
他才渾然驚覺,老傢伙好狠毒,竟然想以雷霆之勢將我廢掉嗎?
伴隨這念頭,黎一夫只覺整個人差不多都已軟掉,一口鮮血再也壓抑不住,從口中噴涌而出,那濺出的鮮血染紅了坐得最近那幾人,但武學院那幾個人仍是坐得僵直,也不敢有任何異動。
人人噤若寒蟬,誰也未曾想過,這位平常一向慈祥、總是的老院長,竟然會在三言兩語間,就將黎一夫逼入絕地,那到底也是武學院的預備長老,未來武學院院長的熱門人選啊……
黎一夫眼白中染上了斑點一般的血絲,內心一個瘋狂的念頭在涌動,只要江山隱那像天地牢籠一般的壓制再緊一點,他就不惜魚死網破,哪怕將這裡所有人都拉下來陪葬。
這時,急促的腳步聲從門外傳來,一位頭髮花白的中年人快步走進了會議室,衆人認出,他是院長江山隱的其中一個助理,那人來到江山隱身邊,輕聲在江山隱耳邊說了點什麼。
江山隱微微點了點頭,那充滿壓迫性的天地幻象仍在,氣勢不改,但他的眉頭卻微微鬆開了。
他微笑道:“好消息!司徒未央終於渡過了危險期,他活過來了!”
在座不少人都不禁鬆了口氣,無論是否與自己有關,但司徒未央未死,就意味着不用去思考如何面對司徒家族這件非常惱人的煩惱事……
江山隱就像讀懂了衆人的心聲,微微點頭道:“是的,少一個煩惱,總是好的!”
他的目光落到了黎一夫身上,毫不掩飾厭惡之色,淡淡道:“既然沒出人命,黎一夫,以後你就好好到後山,陪我們這些老頭子研習一下古義,陶冶一下性情好了,至於你在武學院的一切職務,就放心交給其他同僚吧!”
黎一夫的臉色更爲慘白,這意味着他將徹底退出明光高層的歷史舞臺,再也沒希望成爲未來武學院的院長,更勿論江山隱此時的位置了……沒有了名利權勢,那他還剩下什麼?
江山隱負手而立,也不再多看黎一夫一眼,只是平靜對衆人道:“你們都記住了,明光哪怕已經沒落了,但明光始終還是明光,誰也別想一手遮天,顛倒是非!就算我犯了錯,一樣會有力量來制裁我!你可以鄙視明光這千年來的成長曲線,確實慘不忍睹,但誰也不敢無視我們明光的底蘊!”
屬於江山隱的法則力量仍存在於這間會議廳中,讓每個人都彷彿置身於那片浩瀚的天地下,也讓他的聲音、以至每一個字都有震耳欲聾的效果。
黎梭遠再也忍耐不住,撲倒在地,只懂叩首,因爲過分用力,地板也微裂,撞破的額頭濺出的血,染出一片鮮紅,他只嫌不夠慘烈,仍是繼續。
江山隱卻沒有理會他,又道:“聖火社團嚴重違反明光社團管理條例,給予取締。黎奕行當衆行兇,以明光內部處理條例,給予停學處分……”
說到這,他還故意頓了頓,前面熱烈助拳的韋嘉藍像失了聲,嘴脣只是本能的動了動,卻不敢發出任何聲音。在這安靜的間歇裡,只有黎梭遠求饒的叩首聲在“砰砰”迴響。
江山隱才接着道:“第一幫兇,駱凌芸,給予留校察看處分!其餘所有聖火社團成員,給予留校記大過處分……以上決議,通告大陸院校聯盟”
這是與駱家和黎氏翻臉的架勢啊,讓黎家一個嫡系後人停學,還將這些處分記錄進大陸院校聯盟中,就算黎奕行想轉校,其它院校錄用她,也要掂量掂量明光的聲音。然後,一系列的處分,還順帶將一些家族也得罪了……
一些心繫明光的長老臉上也隱現憂色,只有顧天笑很是振奮,暗暗向江山隱遞出大拇指。
江山隱全部視若無睹,續道:“警衛隊分區隊長黎梭遠,嚴重瀆職,念及爲明光效力多年,並沒有參與下毒事件和刺殺行爲,貶斥爲普通衛隊成員,罰俸三個月。”
迴應他的是黎梭遠持續的叩首聲,還有他含糊不清的聲音“謝謝院長大人寬容,謝謝大人……”
“當然,你的頭撞爛地板的錢,得另外算!”
“……”
江山隱又將接下來一系列細節處理說完,才道:“諸位同僚,這就是本次聖火事件的處理方案,你們可有異議?”
如此說時,他的目光遊過韋嘉藍,又在武學院那幾個長老身上轉了一圈,他們哪敢發表異議,曾經在過去幾年裡異常強勢的黎一夫都徹底失聲了,何況他們……
有些老一輩的人甚至還想起,當年江山隱還年輕時,和顧天笑被人並稱“明光雙怪”,都以脾氣怪癖暴躁著稱,如果有誰認爲他老了,真的變慈祥了,那一定是個美麗的誤會。
“本人歷來很民主,既然大家意見統一……如此甚好,便按此方案執行吧!”
“是,院長大人……”
聖火事件風波前後持續不足二十四小時,便被書院院長江山隱以雷霆之勢鎮壓,宣告結束。
讓世人終於感覺到了書院久違了的強勢,任何一個處理,都沒有絲毫轉圜的餘地,隱約間,又讓人嗅到了當年那個君臨聖痕大陸所有院校那個明光書院的鐵血氣息。
黎氏家族自問在明光也算是一方勢力,但在明光最高層的怒火之下,他們根本無法做出任何抵抗,甚至黎家那位急匆匆趕到的長老,也不敢多說什麼,只能安慰眉宇間全是濃烈不甘的黎奕行……
自己被人打得遍體鱗傷,竟然還被停學了,這還有天理嗎?當然,他先抽司徒未央這事,他是選擇性暫時遺忘了。
那黎氏長老只能安慰道:“奕行,這處理沒具體說停學時間,還是有轉圜餘地的……”
“哼,那年入學時我就說了,爲何我們要選擇這家沒落的書院,你看,我們現在……”
“閉嘴!”那黎氏那位長老打斷了黎奕行,他嘴脣顫抖了幾下,但始終什麼也沒說,只是輕輕拍了拍黎奕行的肩膀,最後低聲道:“奕行,明光沒有你想像那麼簡單!”
銳風公國守護者駱岷昊,他自問已是第一時間趕到明光,做出了相對較爲謙卑的姿態,但也根本無法挽回女兒駱凌芸被處分的命運,還專門要記錄進院校聯盟,等於是一次全大陸通告的大處分。
這是面子的問題,這是尊嚴的問題!明光如此處置的時候,可以說,根本沒有將他放在眼裡!
他怒不可遏,甚至在教務外的花崗石地板上留下了幾個腳印,最後也不敢大吵大鬧,他雖然貴爲一個公國的守護者,還站在了真武的巔峰,但在明光那羣真正的領導者面前,他依然什麼也不是。
最後,他只能鐵青着臉,安慰着女兒,再然後,反倒是駱凌芸在安慰他了。
相比起他們,南家家主就灑脫多了,一聽說事情已經解決,只到半路的馬車立即調頭回家,乾淨利索得不染半點塵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