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子這時終於明顯感覺到,黎梭遠看鳳晴朗時那如臨大敵的坐姿,心中更是暗罵,黎梭遠這孫子實在不安好心,這像是面對一個失心瘋的普通南家扈從的態度嗎?
這樣的傢伙,竟然想讓老子去單獨審理……
黎梭遠輕咳一聲,對身邊男子道:“汪冬城大人,你來主審,我輔助?”
那叫汪冬城的中年男子,皮笑肉不笑的迴應:“黎梭遠大人,我是調區過來協助的,理當你爲主審,我輔助。”
黎梭遠不無苦澀的點點頭,轉向鳳晴朗,輕咳一聲,道:“鳳晴朗,對嗎?請你詳細說說今夜在聖火活動禮堂的事情發出經過。”
鳳晴朗也不隱瞞,原原本本說了一遍,在他述說的同時,兩位審查官的視線不時落到鳳晴朗的個人資料上,這只是官方資料,所以鳳晴朗的經歷不算出彩,只是南家新一代的暗線輔助者,也沒做過什麼驚天動地的事情。
鳳晴朗的陳述已經告一段落,黎梭遠硬着頭皮黑起臉,沉聲道:“鳳晴朗,根據不少現場目擊者的陳述,是你殘暴的傷害了司徒未央,對嗎?”
說這話時,他飛快向記錄員的方向打了個眼色,馬上就有一個記錄員跟上道:“所以,鳳晴朗,你是在說謊,對不對?”
另一人也厲聲道:“你想通過謊言,來掩蓋你是一個兇手的真相!是不是這樣,鳳晴朗?”
“……”
這種程度的施加心理壓力,連給鳳晴朗提神的效果也達不到,他抿了抿脣,儘量不讓自己的呵欠打出來。
汪冬城也不想和黎梭遠的關係徹底破裂,便中和的問了一句:“鳳晴朗,請你陳述你的觀點。”
鳳晴朗不由得笑道:“諸位都是明光警衛隊中的精英,想必一定有眼光判定到底誰在說謊的。”
黎梭遠再次向他們遞了一個眼色,其中一人只好咬牙切齒道:“鳳晴朗,如果我們初步判定,是你在說謊呢?”
鳳晴朗笑容的弧度更大了,應道:“那麼你這句話本身,就是一個謊言。”
“……”
某間關閉室中,司徒恩泉滿臉愁容,目光里根本沒有焦點,他已經整整兩個小時沒有改變過坐姿,腦海裡茫然一片,如果司徒未央真死了,那麼,他的天也塌了……
他自小便是個孤兒,天大的機遇和運氣,才讓他有機會成爲司徒未央的扈從,這些年來孜孜不倦的努力,才讓他成爲了司徒未央的心腹。
本以爲再怎麼不濟,將來也是司徒家的一號人物,但現在,有可能什麼都結束了。
如果不幸真的發生,那麼,司徒未央就是在他眼皮底下死亡的,就算與他責任不大,但以後的司徒家,休想再有他半點位置了。
他恨黎奕行和駱凌芸的翻臉無情,也恨南星魂的不識趣,更恨鳳晴朗的強勢,甚至連司徒未央也恨上,要不是他總是猶豫不決,要不是他容易熱血上頭,要不是他還算是個好人……
門忽然打開了,一個面目威嚴的高大男子走了進來,穿的竟是武學院的導師服。
門重新關上,來人道:“我是黎一夫,黎奕行的叔叔。”
開門見山就說清楚了他爲什麼出現在這裡的原因,司徒恩泉腦海裡自然就浮現過,鬧劇終場時,所有人一致指證鳳晴朗纔是行兇者的畫面,這是要顛倒是非,指鹿爲馬的節奏。
很自然的,司徒恩泉眼睛裡閃了閃亮光。
黎一夫很滿意這一道光芒,他也沒有坐下來的意思,就站在司徒恩泉對面,居高臨下的看着對方,平靜道:“我不想知道你對司徒未央的感情有多深,也不想知道你現在內心的具體想法,我只想告訴你,如果你做一個聰明人的話,你將獲得什麼樣的好處……”
司徒恩泉很仔細的聆聽着對方給予的種種好處,眼睛更亮了,那本來已經流失得一乾二淨的生氣,又悄然回到了身體中。
他仰望着這個高大的黎家人,那張充滿威嚴的臉因爲背光,彷彿就隱藏在一片黑暗中,也看不清晰,他沉聲道:“閣下,你如何保證,這些承諾都將得到兌現?”話語一出,司徒恩泉才發覺自己的聲音異常沙啞,還微微帶着顫音。
黎一夫傲然一笑,道:“我親自和你談,就是保證!如果我不在意你,我完全可以派人前來。”
“……”
黎梭遠的辦公室中,前所未有的同時迎來了兩位大人物。
對於他而言,壓力當然也是前所未有的大,殷勤的奉上香茗,很自覺的彙報道:“兩位大人,第一輪的審查已經結束,大多數的口供已經指出了真相,是南家扈從鳳晴朗,殘忍的傷害了司徒未央,還重傷了聖靈聚會現場多人。但還是有一些不一樣的聲音……”
他稍微停頓了一下,藉着喝茶的機會,悄悄觀察兩位大人物的神色,任務中心首席執行官駱晉寧眼神微微下垂,也不知心中所想;黎一夫的關注度明顯要高很多,在很認真的凝視着自己
黎梭遠心想,真是巧,面前兩位大人物,恰好分別是黎奕行和駱凌芸的叔叔。
他們出現在這裡,就是一種態度。黎梭遠更是堅定自己的處理思路並沒有出錯,繼續道:“譬如說,厲飛,他是格物院的學員,曾與駱凌芸小姐有過過節,所以之前的審查中,他曾想顛倒是非……但我已經說服他了,讓他明白,還原事實的真相,是我們明光歷代人的精神,絕不能遺棄……嗯,他已迷途知返,重新說出了真相,也與大多數人一致。”
他故意提到厲飛,自然是要表一下自己的功勞,又接着道:“但還有三個不和諧的聲音,南星魂、豐鈴、司徒恩泉……”
黎梭遠說到這裡,便閉嘴了,這是表示,這三人超出了自己能力範圍,還是交給兩位大人去煩惱吧。
黎一夫道:“我剛剛已經和司徒恩泉談了,他已經願意尊重事實的真相。”
黎梭遠道:“那就太好了。”目光很自然就轉到駱晉寧身上,閣下作爲任務中心的頭號人物,擺平一個小小的兌換員豐鈴,自然不在話下吧。
但駱晉寧仍是一言未發,這令黎梭遠有點無趣,黎一夫更是皺了皺眉。
駱晉寧自有他的顧慮,他們不知道鳳晴朗就是“晴朗”,但他知道。如果真做了點什麼事,那就是要定下立場了,也不知晴朗在明光那羣老頭子心目中,到底有多重,那麼,現在,只能表明態度,還不能定下立場。更何況,他們一定不知道豐鈴還有另一個身份,那是可以隨隨便便就恐嚇的嗎……
黎一夫自然就跳過豐鈴的名字,在他看來,駱晉寧要擺平一個小員工,還不是一句話的事情,他用指頭敲了敲桌面,將重點放到南星魂身上:“南家家主南翎收到消息後,肯定第一時間趕來,到時,我們再好好和他談談,應該可以解決問題。”
言下之意自然就是,只要利益上做出足夠的誠意,就不相信南翎肯爲一個下一代的暗線扈從,和他們這些勢力徹底翻臉。
但黎一夫說完這話,目光又再次投到駱晉寧臉上,駱凌芸的父親駱岷昊,是銳風公國的守護者,南氏家族如今總部,就坐落在銳風公國境內。
駱晉寧知道自己無法再保持沉默了,道:“家兄駱岷昊也正趕來,我相信他會做出正確的選擇。”
黎一夫這才稍稍露出點滿意之色,又道:“鳳晴朗始終不肯正視現實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