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來!”他擲地有聲字字清晰“我要你一句話如果你真是東哥我要問你一句話……”
我想着這興許能從他嘴裡討到立儲口諭便大着膽子跨前一步“你說!”
阿巴亥驚疑不定地打量我。
努爾哈赤目光如電“你愛不愛我?這一生你究竟有沒有愛過我?”
我愣住想了想最後仍是老老實實地答道:“我不愛你……從來都沒有愛過你!”
阿巴亥僵呆。
“哈哈……哈哈……”努爾哈赤驀地仰天大笑狀若瘋狂“果然是東哥!果然不愧是東哥——”頓了頓目光冷厲地瞪向我“你應該記得我曾說過我這輩子若是得不到你即便是死也定要拉你陪葬!”
他擡手筆直地指向我鋒芒萬丈我渾身顫。
“宣大金國汗諭旨——”
腳下一軟我撲通跌倒在地努爾哈赤的話語因此而停頓住。
我駭然地呆望他他靜靜地與我對視。波光溢轉狠戾的神色漸漸從他眼中淡去化做一縷似有似無的癡戀之情。
他嘴角勾起一道弧線灰白色的嘴脣繼續緩緩開啓……
我的思緒呈現一團空白茫然無措間忽見努爾哈赤神情遽變五官痛苦地扭曲成一團身軀震顫着嘴裡竟是一口鮮血狂噴而出濺了阿巴亥滿頭滿臉。
“大汗!”
胳膊頹然垂落他靜靜地躺在阿巴亥的臂彎間無聲地凝望着我。
我驚懼地看着他的瞳孔一點點擴大、渙散……最終帶着一縷難言的複雜情愫沉痛而不甘地合上了眼瞼。
“大汗……”阿巴亥呆了兩三秒鐘後才恍然省悟抱住努爾哈赤將他緊緊擁進自己懷裡顫聲慟哭。
***
靉雞堡離瀋陽僅有四十里路程努爾哈赤殯天后護衛的兩黃旗兵卒亂作一團船隊連夜航行緊跟着棄舟換車疾趕慢趕地行至午夜時分方纔趕回瀋陽。
未及入城門便聽四下裡一片嗚咽之聲。
阿巴亥面上雖流露出悽惶之色然而即使悲傷骨子裡卻透出一股難得的鎮定果敢。我冷冷地瞅着她總覺得她自打努爾哈赤嚥氣的那一刻起心裡便已然拿定了主意。
她到底打的什麼主意?這個呼之欲出的答案一旦說出來恐怕足以讓我心驚肉跳生不如死。
“大妃!”車外有人謙卑地小聲說道“諸位貝勒阿哥、王公大臣都出城迎殯來了。”
阿巴亥應了一句:“知道了。”手帕子捂着臉哀痛的哭聲隨即放開哽咽道“請八位和碩貝勒移至八角殿大汗有遺詔待宣……”
我心一跳瞪大了眼“唔唔”哼了兩聲。
她掩着臉微微側過頭來車內光線雖暗我卻分明看見她那雙眼中充斥了惡毒的怨恨。
約莫過了一個多時辰我估摸着該是四更天了阿巴亥坐在八角殿的龍椅上死死地盯住了我。
我被五花大綁地扔在她腳邊嘴裡塞了厚厚的布團。她似乎還嫌不解恨瞅着八和碩貝勒未到竟不時地拿厚厚的鞋底踩我的手指疼得我眼淚迸偏又喊不出一個痛字。
少時殿外太監通傳阿巴亥整了整衣裳仍是拿帕子掩了臉身子半靠在扶手上嚶嚶哭泣瞧那架勢似乎已是肝腸寸斷哭得就快昏厥脫力了。
我沒工夫看她唱作俱佳地演戲兩隻眼睛死死地盯住了大門果然一陣散雜的腳步聲在寂靜的夜色中慢慢傳開緊接着身着縞衣素服的一干人等魚貫而入。
皇太極位列其中八個人列成兩排纔要躬身行禮他忽然目光直愣愣地定在了我身上。
我眼睛一酸憋了那麼久的眼淚終於止不住地滾落下來。
正當一干人行禮的時候皇太極一個箭步衝了上來阿巴亥被他突如其來的強勢舉動嚇了一跳身子往龍椅後猛然一縮。
皇太極卻是直撲向我伸手扶我起身的同時目光冷厲地射向阿巴亥:“不知我的妻子犯了什麼錯大妃需如此懲罰她?”
阿巴亥驚懼莫名臉色刷地白了哆嗦着呢喃:“你……你說什麼?”目光垂落盯在我的臉上“她是你的……不!不!不對!她是妖女!她是葉赫那拉布喜婭瑪拉!”她精神一振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昂然道“大汗臨終有命要她依禮殉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