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將畫卷正面向他慢慢地打開。
濟尓哈朗雙肩一顫啞然叫道:“烏塔娜?”沒等我開口他又搖頭失落地說:“不不是她……”
“這的確不是烏塔娜!”我深吸了一口氣將畫湊近他“你再看清楚些這是烏塔娜的妹妹葉赫那拉蘇泰!她是察哈爾林丹汗的多羅福晉……”
濟尓哈朗別開眼沉聲:“那與我何干!”
我噎住明知這些話很難啓口但是想到烏塔娜的囑託想到濟尓哈朗此刻的魂不守舍我毅然叫道:“她就是與你相干!她是你不久之後要續娶的女人!是你濟尓哈朗的大福晉!”
濟尓哈朗噌地站了起來臉上閃過惱怒憤恨之色。漸漸地憤怒平息下去他脣角抽搐流露出一抹近乎自嘲的冷笑“請教側妃這是您的好心還是大汗的聖意?”
“不!”我站起身語重心長地回答“這是烏塔娜的心意……這是烏塔娜對你的一片癡情!”
濟尓哈朗呆住有些不敢置信地望着我。
我擡高聲音:“你以爲你現在要死不活的樣子就是對烏塔娜的最好回報了嗎?她雖然不在了可她卻仍是要你好好活着她不要看你頹廢……”
“你不是她!你又怎知她的心意?”濟尓哈朗剋制的憤怒終於爆出來厲聲嘶吼。一向溫文有禮的他此時就像一隻受傷的野獸彷徨無助卻又不知道該如何去舔舐自己鮮血淋漓的傷口。
“我知道!”我垂下眼瞼心裡隱隱作痛“死去的時候不會爲自己悲傷難過心裡念着的永遠是那個牽掛一生的男人。不求別的只求他能活得更好……”手指捏緊我將畫軸用力丟到他懷裡不去看他的表情“我只能告訴你若有一天我先大汗死去我絕不希望看到他活得像你這般窩囊!”
轉過身我朝門外走了兩步突然停住。門口陽光灑下將一道影子長長地投射進門內。
揹着光我無法看清他的神情濟尓哈朗在我身後沉默片刻終於跪下“臣濟尓哈朗叩見大汗!”
我逆光仰視心裡不知是何滋味皇太極默默地站在門外過了許久伸手牽住我的手低語:“回去吧。”相握的手指慢慢收緊了些我跟着他疾走幾步到得門外他忽然頓住背影顯得有些僵硬“悠然你的想法固然很好可一個人被孤獨地遺棄在這個世上活得再好又有什麼樂趣可言?”
我的心像被刀子猛地刺中疼得糾結起來。
皇太極啞聲:“你讓我痛了一次難道還要讓我再痛一次不成?你……不能太自私了。”
我張了張嘴眼淚無聲地落下。
皇太極牽了我的手一步步地往前走我抽噎着跟上他的腳步終於……在走到門口時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從身後一把抱住他嘶聲痛呼:“我知道我是自私!可是……如果讓我重新再選一次我還是寧願要你好好活着!”
***
濟尓哈朗在家待了半月到底還是振作起來了每日仍是按時上朝議政並無任何不妥。皇太極告訴我濟尓哈朗對於娶蘇泰的婚事也沒有最初那麼反感了似乎已是默認。
七月二十郭勒圖色臣攜林丹汗囊囊福晉抵至盛京。皇太極與我商量想將囊囊福晉許給代善。我想了下並無異議娜木鐘生性豁達開朗加上她有一千五百戶的財產皇太極將她許給代善也算適宜。
當下皇太極命人將代善以家宴之名請至中宮其時哲哲忙於照看哭鬧不止的八格格便和乳母嬤嬤將八格格抱去布木布泰那裡家宴便託付我來照應。
我不願和代善打照面爲避免尷尬便在次間相陪靜靜地聽他兄弟二人閒話家常。酒過三巡皇太極漸漸把話題切入正題。可沒曾想才提到囊囊福晉代善便連連擺手。
“此女乃林丹汗八大福晉之一二哥爲何要拒絕呢?”
我在次間坐直了身子豎起耳朵細聽。代善溫醇的聲音慢條斯理地傳來:“林丹汗的八大福晉固然是好可是囊囊福晉的財產太少……”
“你嫌她太窮?”皇太極冷笑。
我跟着緊張起來。這可一點也不像是代善的爲人做派而且娜木鐘絕對不窮一千五百戶部民這可比巴特瑪-帶來的人馬要翻了一倍不止。
代善他……似乎故意在找藉口拒絕皇太極的好意。
爲什麼?難道他不想要林丹汗的財產?
透過梨花木隔的鏤花我隱隱看見代善面帶微笑不緊不慢地開口:“如果大汗當真允給我林丹汗的福晉那便把多羅福晉賜給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