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
是他!
心中、腦海中,無數個聲音在呼喊,無數個難以剋制住的聲音在呼喚!
喉嚨卻是一下子哽住了,像是堵了什麼東西一樣,堵塞得難受!
眼角也像是揉進了什麼酸澀的沙子一般,驀地溼潤了!
心口,震驚、驚詫、歡喜、激動、興奮等等無數滾涌的情緒,宛若海嘯山崩般一霎那迸發出來,在心頭腦海衝盪出滔天巨浪!
她渾身劇顫着,幾乎已經忍不住要全身血液狂涌而出,在喉間化爲高聲哽咽的呼喊,在身軀四肢化爲衝動的力量,只想着在這一刻奔跑過去,嘶喊出來……
然而——
車中的冷峻男人,只是淡淡的冷漠一眼,帶着一絲疑惑,在孩子身上掃過,在她身上掃過,似乎根本不在意一樣,就那樣收回去了,側過臉收回去了目光!
車子還在行駛着,他們母子兩人就望着車隊遠遠駛離而去,她就眼睜睜地看着他的車影遠去……
似乎這一時刻,全世界又恢復了喧囂與熱鬧,所有的人與物體又恢復了運動狀態。
又似乎有一桶冷冰冰的徹骨深髓的冰水,從天而降將她從頭臉到腿腳全身上下澆得通透,淋個冰涼!
她怔怔地看着,怔怔地望着,望着車隊的影子,消失在遠處滾滾的車流中,消失在一片灰茫茫的天地中……
聳入雲端的高樓大廈間,紛紛揚揚的雪花,還在緩緩地飄落,在半空中翩躚飛舞着,悠揚飛舞着……
一個清脆急切的聲音打斷了她的出神,她手臂更是被搖晃着:
“媽媽,媽媽,快走,綠燈都快過去了……”
她清醒過來,連忙往身前瞥去,紅綠燈顯示的綠燈時間,只剩下十一秒了,眨眼又跳到十秒……
低頭一看,小傢伙正揚擡着好奇的小臉,靈動聰慧的烏溜溜大眼珠子轉動着,歪着小腦袋打量她的表情。
“等下一個綠燈吧……”
她擠出了一絲無比難看的笑容,聲音無比虛弱地告訴他。
又不自禁地擡頭往那個方向的遠處望去,內心開始質疑是不是看錯了,而心頭的失落心情,卻像是巨石一般沉重……
“媽媽,剛纔車上的那個男人我也看見了……”
清脆稚嫩的聲音,在身邊迸出,驀地宛若炸雷般轟鳴過她的耳畔。
她一驚,心頭一緊,連忙低頭看他,下意識地就急聲問:
“看見了什麼?”
她話音落下,才發現自己說的話有歧義,卻是下意識地握緊他的小手,緊張地盯着他的一雙大眼睛。
“他長得好帥啊,像我一樣帥。但是呢——沒我帥!哈哈,媽媽,你緊張什麼啊?”
小鬼頭赫然繞着彎開了個玩笑,隨即嬉皮笑臉大笑起來,看着葉小欣連變幾變的臉色,笑得無比得意。
“他……他是不是長得和你很像?”
葉小欣內心無數個紛涌錯亂的混亂想法,腦子亂成一團麻,蹲下身來,深吸了一口氣,認真地盯着小傢伙的眼睛問。
“是啊,是好像,怎麼了?哎呀,媽媽,又到綠燈了,咱們快過去……”
小傢伙不以爲意,笑得眨眼睛回答,卻是一激靈,回頭一看,慘聲大叫。
被小傢伙拉拽着過了馬路,葉小欣還不禁回過頭去,再往那個方向看一眼……
是他!
真的是他!
她沒有看錯,真的是他!
可是——
他也看到了她,看到了孩子。在看到她與孩子之後,他還是頭也不回地離去……
僅僅是眼神冷漠地看了他們一眼。
像是根本沒有認出他們一樣,更像是……根本不認識她一樣!
眼神那麼地陌生,那麼地漠然無視,連停頓一下都沒有,就掃過去了……
他!
他怎麼可以這樣冷漠?
裝作不認識她?不,裝作沒看見她?!
呵呵……
也對,也是!五年前他就拋棄她了,置身處困境的她於不顧,冷酷無情地拋棄她了!
現在,她是街頭上尋常普通的一個路人,他又何必把目光往她的身上駐足?又何必把注意力往她的身上停留呢?
她當時沒有撲上去,沒有呼喊他,也是對的!
撲上去哭喊着叫喊他的名字,又能真的留下他嗎?
到時恐怕也不過是自取其辱罷了。
他還是老樣子,豪門大少爺的出門排場還是那樣高檔大氣上檔次,尊貴高貴的他,又豈會再多看一眼她這個路人呢?
怔怔出神地想着,心神恍惚地嘆息着,心情低落地感慨着,卻是突覺身前一撞,嚇了一跳的她,已經聽到小傢伙的不滿聲音了:
“媽媽,你發什麼呆啊,要撞門上了……”
旋轉玻璃門就在面前,圖書館門前的階梯上人來人往,一不留神的她撞到了驟然停步回頭看她的小傢伙身子。
“呃,媽媽沒事,走,進去吧……”
她回過神來,尷尬一笑,摸摸他的小腦袋,笑着掩飾自己的神情。
“媽媽,你好像不對勁啊,心事重重的,怎麼了?”
小傢伙慧眼如炬,審視的目光打量着她,拷問的語氣質疑詢問她。
“啊?!”
葉小欣一愕,連忙勉力一笑出聲:
“快進去吧,外面冷,亂猜什麼?”
“媽媽,跟據我靈敏的觀察,縝密的推理,你肯定瞞了我什麼事!老老實實交代吧,我可告訴你,我是比柯南還厲害的神級偵探!”
小傢伙擠皺着濃黑的小眉頭,清脆的童音帶着成熟的口吻,揚着小臉審問她。
“這孩子真可愛……”
路過的一個阿姨笑了起來,讚了一句。
“進去。”
葉小欣老臉掛不住,臉微微發紅,強拉着進了圖書館。
一路拉着他進入安靜的書架間走廊裡,感受着室內的暖意,看着或蹲或坐或站立着專注翻書頁的許多人,心裡鬆了一口氣。
“媽媽,那個男人是不是你的老情人啊?”
稚嫩清脆的童音,裹帶着語不驚人死不休的氣勢,驟然在一片安靜靜謐中響起,登時間引來一陣側目眼神。
葉小欣老臉窘紅,無比尷尬無比窘糗地連忙拉着他,捂向了他還要再嚷嚷的小嘴,感覺幾十年來的老臉都丟盡了……
老情人?!
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