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從未感受過如此的壓迫,如此毫無耐心想立即殺了一個人,即使在誅天之巔,但心緒波動越大,天之佛靈識控制下的恆沙普賢,忽反倒突然恢復了平靜,冷笑淡然看他:“是殺是剮,悉聽尊便。既然敢做俘虜,吾便不怕你任何動作。”
“殺你?哈哈哈哈……”天之厲蔑視的狂笑,倏然變成了輕蔑大笑,似是聽到了什麼愚蠢之極的笑話,“你把自己想得太卑微了,樓至韋馱。吾是要殺你,但只殺你那不男不女的身軀和靈魂,這具恆沙普賢的皮囊,尚不夠資格接受天之制裁。”
彭得一聲,話音落後,恆沙普賢光裸的身子,被狠狠毫不憐惜得推倒在了硬榻之上。
“在厲族做客這些時日,吾賦予你出入各處的完全自由。能探得消息與否,又能探得多少,全看你是否願意動作,和動作多少。”
天之厲說着如看一塊石頭般,冷笑掃過恆沙普賢光裸的軀體:“一個月後,吾再賜你一身原模原樣的僧衣!”
“現在,你可以離開了!”
遠在佛鄉的天之佛未曾料到,他會讓她靈識佔據的恆沙普賢,一個月都光着身子,若想探得消息,就得光天化日之下裸身而行,如此卑鄙羞辱手段,厭恨一冷眸色。天之厲,你當真以爲如此能阻止吾!你打錯算盤了。
宮殿內的恆沙普賢霎時冷漠看了眼天之厲,自若支着硬榻站起,方纔還刻意遮擋在身前的棕色長髮,倏然飄散,露出了下面的肌膚,恍如這具身體還着着衣物,亦是她不再在乎這色身虛相,恆沙普賢如進來前那般平靜轉身,無情無波着睜着雙眸,一步一步離開了他之臥房,穿過大廳,向殿外走去。
吱呀一聲殿門聲響起又落下,他未想到聖潔自稱,極端精神潔癖的天之佛會輕易便接受了如此情況,天之厲威嚴沉穩的眸中頓起棋逢對手,一決高下的睥睨笑意。不論你是佛法高深看破色身,還是忍辱負重,爲達目的不惜一切代價,都成功激起了吾之興趣。樓至韋馱,日後,吾是該好好想想,如何一寸寸撕毀你的所有……
拿着這次戰後軍隊詳細情況,欲來彙報的劫塵,破空俯視,恰好見恆沙普賢離開宮殿,渾身□,□,走在兩側守衛並立的廊道上,銳利紅眸冷笑一閃,如此對你,已算是大哥仁慈!落在他們手中,敢來探聽厲族消息,絕對讓你生不如死……飛身直降,直向天之厲宮殿而去。
片刻後,皇秦帝國宮殿,和厲族軍營各處都傳下了天之厲親擬的王令,還有恆沙普賢的畫像。
“若見此人赤身出現,任何人不得限制她之行動自由。她要做何,全部滿足。”
軍帳內,“哈哈……吾的好大哥……小弟……吾……哈哈……真是對你佩服的五體投地……”斷斷續續岔了氣的笑聲,時不時傳出帳外。
“吾說什麼來着,大哥一定會扒了她的衣裳!這下讓吾料中了吧!”
魑嶽淡淡掃了咎殃一眼:“大哥所做和你所言,毫不相關的兩件事。”
“一樣!”咎殃不假思索笑擡眸看他:“有什麼不一樣,結果都是扒了衣裳!”大哥這一招,除了羞辱精神潔癖的天之佛,背後還有什麼目的呢?五個靈識,如今已經出來欲明王和恆沙普賢兩個,另外三個,不知將會是哪三人。
五日後,天佛原鄉,韋馱修界,碧空萬里,夾雜着檀香味的柔風輕送,翠竹搖曳的佛池內倒映着池中央的玲瓏寶塔,一座玉石像矗立在佛池左側的高大基石上。像極了天之佛的它,一足踏在蓮花座上,一足垂下,手臂挽着坦胸的金色佛衣,擱在弓起的膝蓋上,平和擡起的面容,莊嚴慈悲凝注着佛鄉。
下面,仰望它沉思,佇立着的聖潔身影久久不曾移過一步。
蘊果諦魂穿過紫竹源進入修界後,見此情形,一凝眸,暫停住了步子,張開的脣亦合上。
片刻後,身影轉身,肅然看向他:“厲族並未採取行動營救魈瑤,天之厲不擔心她之安危歸屬。只有一種可能,他有十足把握,魈瑤會安然無事歸返厲族。”
“通過恆沙普賢所見?”蘊果諦魂凝眸直言問道,“天之厲怎可能讓你知曉厲族軍隊動向?”
天之佛道:“他未限制吾之自由,吾可以隨意出入各處。”
蘊果諦魂不曾料到如此,天之厲又再耍何把戲!亦未詳細詢問恆沙普賢在敵營情況,至佛若要言,便會主動告予他知曉,眉心一皺:“他能讓你看到之事,必然是事先安排好的,他想通過這謀劃什麼?”
天之佛淡淡一凝眸光,自有算計道:“只要有這一個月的和平安寧,他之目的是何不重要。其他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佛鄉一時陷入被動,並無妨,吾自有應對之法。”天之厲身上傷勢,非她出手不能治癒,而且療傷必需奧義吠陀,故她才篤定他執於她言語,亦不會摧毀它。
而魈瑤關於佛鄉深闕佛牢,除非原鄉淪陷,否則任何人不能營救。他當真是將她當了棄子?還是有其他辦法?若是人質交換,恆沙普賢根本毫無價值。束縛她之靈識,亦無甚可懼。天之厲,你下一步將會針對何處?
此事已畢,蘊果諦魂忽然一擡佛掌,頓起透明佛力籠罩二人,隔開內外,防止暗中有耳,泄露接下來要言之事,“今日憂患深密告吾,已找到太始之氣的天命劍者,而且劍氣成功合一,人現在在龠勝明巒。”
天之佛頓微了鬆了口氣,如今兩劍已成,五劍匯聚之日,指日可待,走近兩步,看向他詳細問道:“此人是何來歷?劍氣合一具體過程如何?”
蘊果諦魂如實道:“此人名忌霞殤,龠勝明巒轄下逸蹤之人。憂患深按照你所指示,先派人到了太始之氣所在位置,暗藏身形,恰好河邊打鐵鋪子之人撿到了太始之鐵,觀其形貌,非尋常之人,曉得並非厲族,暗人便按兵不動。數日後見忌霞殤出現在了此人鋪中,取他斷裂後讓其重煅之劍,二人原是好友,此人將太始之鐵與斷劍煅造合一,暗人見忌霞殤握劍後出現了至佛所指示之聖光,便確認了是他,一路暗中跟隨,回稟憂患深做下一步動作。說出此人姓名後,憂患深纔想起是他熟悉之人。”
“憂患深親自秘密傳信,將五劍克天厲之事告訴他,忌霞殤曉得後立刻隨暗人迴轉龠勝明巒。只是途中遇上了厲族之人,所有派去的暗人對抗厲族之人,全部戰死,才助忌霞殤安然脫身,到了龠勝明巒。”
天之佛聽罷,沉凝看他道:“後日秘密帶他去青蕪堤見吾。”暗人之死這筆賬,來日她會讓天之厲和厲族一一償還。
蘊果諦魂見她眸中一瞬生出的計謀,散去了隔音佛力:“是!”
皇秦帝國王殿,貪穢彙報此行任務情況的聲音落下,又連着彭得跪地聲後,霎時陷入了肅穆。
“貪穢未能誅殺太始劍者,辦事不力,請吾王責罰!”
王座上的天之厲微擡臂,一道雲霧般的黑色光力沉穩飛出,托起了跪地亦受傷的貪穢:“三日內養好傷,吾還有其他任務吩咐,將功贖過!”
貪穢見他又不責罰,自責已深的心底越發沉愧,站直身子,對上天之厲一如既往信任的視線,不假思索嚴肅道:“是!大哥!”日後任務決絕不能再如這次般失敗。
貪穢之性,傲貫卻極能拿捏分寸,對自己尤其嚴苛,他不必再出言相責,他便清楚要做什麼,此刻看他鬥志不散,於己實力,清晰明瞭,沉冷內斂,天之厲沉霸黑眸,滿意定在他身上:“傷好後來找吾。”
說完,轉眸看向光裸站在王殿的恆沙普賢,淡淡笑道,“樓至韋馱!此局,你略勝一籌,下一局,吾要你輸得一乾二淨!”日日都不錯過他們朝會,赤身各處走動,絲毫不避諱,如此極端韌性,你越發值得吾用盡千般心思除掉。
韋馱修界,天之佛靈識冷傲一動,王殿內的恆沙普賢頓冷漠看他,一字一字,威嚴迫人道:“吾,應戰!”
“哈哈哈……”天之厲縱聲狂笑起身,一拂黑色袖袍,其上饕餮紋袞邊的銀線刺目一閃,恆沙普賢微眯了眯眼,漠然冷傲看着他化光從眼前消失。
三日後清晨,青蕪堤,青蕪湖上的濃霧剛剛散去不久,蘊果諦魂帶着忌霞殤秘密進入,走近菩提樹下站立的天之佛。
“在下忌霞殤,見過天之佛!”
天之佛轉身,見他髮髻高束,玉簪垂着紅色瓔珞在腰,眉目溫雅,一襲白袷雪衣,足踏凌波金靴,霞色爲底,白色毛邊交領,手執霞色羽扇,通身正氣,頗有古賢君子之風,一瞬便對他未來用劍行事徹底放了心,一凝眸,平和出聲:“忌霞殤!”算是見禮。
同時一道恢弘佛光掃過身前,尤掛着露珠的綠草地上頓現一張古樸石桌,三張石凳,桌面上擺着托盤,不久前沏好的一壺茶水和三個茶杯靜置於內。
“請入座!”
天之佛親自爲二人斟好茶,才擡眸看向忌霞殤道:“諸事蘊果諦魂已經告知於你,今日請你前來,只爲關於除去天之厲一事,必須會面方可說清。”
忌霞殤放羽扇於桌上,接過茶杯,溫和謙沖,卻正氣巍然道:“至佛但說無妨,只要利於蒼生之事,忌霞殤當仁不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