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政鑰眼睛一眯,耳邊聽到的分明是金染的呼救。於是,他吸了口氣,手中軟劍挽了朵密不透風的劍花,迅速逼向了金染。
這才見到她不知什麼時候身上纏了好幾條的觸手,手腕一翻斬斷了那些個纏人的玩意,將她再度給救了出來。
“趕緊的給我振作。”宗政鑰冷聲說道:“這會子不是你發愣的時候!”
這話說完便看到金染居然哭了,宗政鑰瞧的一陣心煩。女人就是女人,遇見點子事情就會哭!
他心中驀地閃過一張清麗柔美的面孔,若是……若是此刻身邊的人是她,一定會與他並肩作戰。
“拿好你的匕首。”宗政鑰腳尖一挑,將已經被金染扔在地上的匕首踢在了她身邊:“想活着,就給我殺!”
“你說的是。”金染眼中閃過一絲詭異的光芒:“那麼,就去死吧。”
她眼中的冷厲叫宗政鑰心中警鈴大作,但見到眼前有寒鴉一閃而過。半空裡血雨驚現。
“唔。”他皺了皺眉,小腹上傳來難以言表的絞痛。不可置信的瞪着金染。
她居然用自己遞給她的匕首……殺了他!
他居然要死了?
“去死吧。”
金染擡腳狠狠將宗政鑰給踹進了聞着血腥味撲過來的觸手當中,自己則頭也不回朝着相反的方向跑了。
宗政鑰能清晰的感覺到自己的生命正隨着鮮血,一點點的流淌乾淨。自己的身子被那怪異的觸手給越纏越緊,他卻一點都不想反抗。
到了這會子,他並不覺的自己有多麼的不甘和屈辱,只覺的可笑。堂堂一國儲君居然這麼……悄無聲息的死在了亂葬崗?
他自小被教育的循規蹈矩,從不爲萬事萬物衝動。
爲了那人,平生唯一一次的衝動居然……就付出了這樣的代價!
宗政鑰緩緩合上了眼,意識越來越模糊。
“咦?”
耳邊似乎聽到女子一聲低嘆,有人在叫他麼?
可是,他已經沒有力氣再睜開眼睛去看。
……
“主子。”
木魂擡頭看了看天,自然將那詭異的翠綠霧氣給看在了眼裡。手中的扇子一下子便頓住了。
“四合陣起了變化,只怕……。”他臉色一白,小心翼翼看了眼步攆上幾乎睡着了的某人:“平衡已失。”
“哦?”
步攆上傳出冷冷一個字,眼看着懶洋洋那人一下子便睜開了眼。木魂眼中似綻開了漫天瑰麗的煙火,即便是在如此骯髒詭異的地方,也半點不能折損那人絲毫的美豔。
“既然已經失了平衡,那便怪不得本尊了。”
木魂愣了愣,聽不懂他話裡頭是個什麼意思。
“來人。”樂正容休眼中閃過一道狠厲:“將火摺子都打開了,給本尊燒的這裡寸-草-不-生!”
最後那四個字帶着毫不掩飾的血腥味,木魂打了個哆嗦。爺說話一向務實,從不誇張。他說要燒的這裡寸草不生,那麼這裡以後就真的只能寸草不生。
“是。”
他第一個答應了一聲,引燃了的火摺子劃過一道漂亮的拋物線直直沒入到了濃綠的霧氣當中。
下一刻,無數的亮點便如流星一般拖着長長的尾羽墜入到了濃霧中。
“呼~~~~”天空中有紅光一閃,噼噼剝剝的火舌染紅了半邊天。
男人頎長的身軀在火光的映襯之下,璀璨奪目的光芒萬丈。
遠遠的林子裡似乎傳出嬰兒啼哭般的嘶喊,在這樣寂靜的深夜,那空靈而詭異的聲音聽上去只能叫人覺的毛骨悚然。
魂部人使用的東西都是頂尖的極品,那麼多的火摺子齊齊扔了過去。幾乎是眨眼之間,眼前那一片濃稠的綠色霧氣便叫火光給徹底的照亮了。
眼看着火頭越來越大,木魂微微顰了顰眉忍不住側頭看了眼步攆之上絕豔無雙卻陰沉如妖魔的男子。
“爺,這一燒起來只怕不會輕易滅了。郡主若是還在林子裡只怕……。”
“她?”樂正容休脣角一勾:“她又不傻,看見起火了,不會躲麼?”
樂正容休的估量是半分不錯的,唐韻這會子當然會躲。
可是,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林子燒的太徹底,躲起來真的……不大容易。
唐韻剛剛將身子縮在個狹小的山洞裡頭,耳邊便傳來轟隆一聲。擡頭望去,頭頂的石頭居然被火給燒的酥了,嘩啦啦滾了下去。與此同時,灼熱的氣浪迎頭蓋臉壓了過來。
唐韻一個沒防備,叫燒成了粉末的石頭灰給撒了一頭一臉,整個人都暴躁了起來。斜刺裡卻伸出只冰涼的手來,一把扯住她腰間的絲帶用一扯。
下一刻,那瞬息而至的火舌便給甩在了身後。同一時間,耳邊一聲重物落地的悶響。有沉重的一具身軀滾在了唐韻腳邊。
“呼。”唐韻這才鬆了口氣,扭頭朝着來人微微一笑:“白羽,真是謝謝你了。”
身後,穿着湛藍袍子的少年聽見她口中的謝謝,神色間一僵。只淡淡恩了一聲,瞧上去似乎頗不自在。
唐韻迅速朝着身邊打量了去,這一處山洞離着她方纔找到的地方並不遠。卻與方纔那個截然不同,只因他們身後不遠處有一片小小的水潭。
就因爲這麼一片小小的池塘,唐韻便知道今日怎麼也不可能被燒死了。
“你怎麼發現了這麼個好地方?”
不要怪她少見多怪,今日這一場火來勢兇猛,破壞力極強,即便是她原先找到那個看起來很是穩妥的洞穴眨眼之間也給燒的酥了。這裡也不過是個普通的山洞,即便是有這麼一個水塘也沒有道理沒有受到絲毫的波及。
白羽一向是個極其沉默的性子,對唐韻卻是知無不言:“你……丟下了我之後,我就到了這裡。”
唐韻:“……。”
什麼叫丟下他?她也是迫不得已的好麼?
“白羽,這地方瞧上去像是個亂葬崗實際上全然不是那麼回事。那個時候我雖然知道你就跟在我身後,卻根本看不到你。到了最後我是怎麼暈過去的,連我自己都不知道。只知道醒過來以後,已經是全然不同的天地。”
“……恩。”
唐韻正說的滔滔不絕,絞盡腦汁的想着要說些什麼才能不叫白羽心裡頭對她生了嫌隙。耳邊卻驟然響起他淡淡一聲恩。
“我知道。”
唐韻眨了眨眼,突然不知道這談話要怎麼繼續下去:“你……明白了什麼?”“這林子上實際上是個迷蹤陣,亂葬崗不過是個假象。所以,我在這裡等你。”
白羽擡起了頭:“你會回來。”
唐韻看了他一眼。
所以,他早就看出了這林子的詭異,半點都沒有打算要去找她。這才找了個好地方一直等着麼?
誰說不愛說話的人都很老實?眼前這個簡直……
她一時之間完全找不到合適的語言來形容那人。
“外頭的火還不知道要多久才能滅呢。”
唐韻別過了頭去,成功的轉移了話題。眉目中卻頗有些擔憂,這個山洞雖然看起來暫時安全。但,若是火一直這麼燒下去,四下裡的溫度過不了多久就會持續的升高。
她可不希望自己成了個悶罐裡的燻雞。
“無妨。”白羽緩緩低下了個頭,連眼風都不曾往外頭瞟過一眼:“即便整個山都給燒的塌了,這裡也不會有任何問題。”
“啊?”唐韻表示對這種話完全不能夠理解,他是哪裡來的自信呢?
“你看那裡。”
唐韻眼看着白羽擡了擡手,這才注意到那一片水塘中居然開着幾多小小的蓮花。白色的蓮花開在碧色的水面之上,原本該極其的顯眼。
然而,這裡的蓮花卻也不知道怎麼回事,顏色說不出的暗淡。說是白色,實際上卻是更接近灰色。而且也不似尋常蓮花一般開的碩大,只有正常人握緊了的拳頭一半的大小。若不是白羽特意點給她看,還真是不容易瞧出那裡居然有那麼一片的花朵。
“這些花……。”唐韻略一沉吟:“大約是久不見陽光,長的並不好。”
“不。”白羽淡定搖頭:“小姐何不仔細瞧瞧?”
唐韻瞧了他一眼,白羽神色間一如既往的冷漠。卻是第一次堅持要她去做什麼事情,他該是……認真的吧。
她低頭看了眼被她給扔在地上的宗政鑰。那人到了現在仍舊沒有半絲要醒過來的意思,即便是在昏迷中,一雙眉眼也仍舊緊緊閉着半絲不得舒展。
於是,唐韻果斷的回過了頭去。
那人早已經將身份什麼的刻入了骨髓,這種無論何時何地都端着自己片刻不得鬆弛的性子真是……討厭的緊!
“你看着他點,那人進了亂葬崗只怕現在已經是人盡皆知的事情。若是有個什麼三長兩短,咱們少不得麻煩。”
若不是爲了這個,她纔不會從金染手裡頭將宗政鑰給救了出來呢。他要是死了,她自然樂的婚約自動解除。
白羽聽她吩咐完,也不過微微側了側頭。冷淡木然的眸子在宗政鑰蒼白的面色上一瞟,也只有一瞟。再也沒有第二個動作。
唐韻默了默,她原本也沒指望白羽能對宗政鑰太在意。說那麼一句不過是提醒他一下那人對他們還是極其有用的罷了。
如今瞧他那個表現便也知道話是白說了。於是她只能自己蹲了下來塞了顆子午丹給宗政鑰。之後才一臉肉疼的起身走向了那一片水塘。
離得進了她才瞧出來,那些拳頭一般的蓮花之所以小的可憐是因爲各個都還是花苞,並沒有完全的綻開。
“這個……。”
她眸色驀地一閃,突然就明白過來白羽一定要叫她看仔細是爲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