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你胡說什麼?”
這一次尚未等佔傾嵐說些什麼,弟子羣裡便已經炸開了鍋。任誰好不容易得來了個夢寐以求的一步登天的好機會,結果卻叫人分分鐘便給否定了,也絕對不能夠淡定。
唐韻只管抿着脣微笑的看着,任由暴雨傾盆我自巍然不動。罵人麼是要浪費力氣的,她纔不去浪費那個力氣。等他們罵的累了,纔是她出場的時候。
她只有奇怪,今天這樣的場合柳明萱怎的就沒有出現呢?莫非失去了蘇怡,她的團隊就已經沒有了半分戰鬥力?
吵架那種事情總得有個對象,若是沒有了對象一個人總那麼吵吵着,過不了多久便也失了興致。
“都說完了麼?那便輪到我了。”
唐韻緩緩轉過了身,施施然朝着六夫子行了個禮:“敢問幾位先生可是都挑中了心儀的弟子呢?”
六夫子:“……。”
“不知,衆位選擇弟子的標準是什麼呢?”
六夫子:“……。”
這種時候即便是個傻子也看的出來,唐韻絕對是個不受歡迎的人。雲山書院幾經沉浮,這些個教習早就已經活成了人精。自然不會去招惹這麼個不受待見的人來毀了自己的前程。
“呵呵。”唐韻並不覺得尷尬,慢悠悠的說道:“聖人都說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如今六位名滿天下的先生們卻這般的諱疾忌醫,可是叫人……。”
唐韻掩脣一笑:“真真的失望了呢。”
“你這小女子莫要出口傷人,聖人也會有脾氣。”斜刺裡一道略顯蒼老的男子聲音立刻響了起來,聽起來卻似乎有些微的底氣不足。
唐韻朝着發聲的地方看了過去。那人在六人中最是年長,坐在最左首的位子上,正是教習禮之一義得孔先生。
這老頭子做了一輩子的學問,對於禮法最有心得。自然時時都以禮法約束着自己,有人說話卻不理不睬,還叫人指着鼻子說到了臉上,他自然是第一個忍不住的人。
“那麼,敢問聖人,此刻的脾氣可是下去了麼?”
孔教習聲音一頓,淡淡哼了一聲別過了眼去:“不敢妄居聖人。”
唐韻便微微一笑:“那麼,便請孔先生爲韻兒解惑可好?”
“雲山書院錄取的弟子自然是考覈中成績突出之人,德行人品各項都合格的,纔可雀屏中選。”
“懂了。”唐韻點了點頭:“若是有人在考覈中造假作弊,以卑劣的手段爲自己取得了優異的成績。可還會留用?”
“怎麼可能。”孔教習哼了一聲:“作弊者德行有虧,即便分數再高也不予錄用。而且一經查實,永不可投考雲山書院。”
“那麼,還真是可惜了呢。”唐韻幽幽嘆了口氣:“有好些人只怕便要與雲山書院永世訣別了。”
“只因。”她勾脣一笑,頗有些神秘:“韻兒剛好掌握了某些人作弊的證據。”
“什麼?”
四下裡便又是一驚,再度羣情激昂了起來。唐韻仍舊抿着脣,然而這一次衆人顯然便沒有那麼容易安靜下來了。
關係到自己切身利益的大事,哪個不都得瘋了?
唐韻只當沒有聽見,笑的一臉端方溫雅的看着佔傾嵐。她只是負責點火的,救火那人可不應該是她呢。
佔傾嵐冷眼瞧了半晌,到底是被吵的有些不耐煩了。於是挑了挑眉,唐韻便覺的四下裡驟然之間便亮了。
“呵呵。”天地間幽幽響起男子略帶低啞的一聲淡笑,明明極是細微卻奇蹟般的叫所有人都聽到了:“這麼吵吵個不停,莫不是叫蕙義郡主說中了所以惱羞成怒了麼?”
這話說完,四下裡立刻就靜了。這種時候誰要是說話,可不就成了那心懷叵測的人了麼?
“蕙義郡主。”佔傾嵐緩緩說道:“說出去的話可就是潑出去的水,想收便收不回去了。所以……”
他眯了眯眼:“本主很希望你方纔說得話都是真的,不然……”
說話的時候他手裡正端着盞茶,也不知怎的,話音方纔一落,那骨瓷清花手繪纏枝蓮紋的精巧茶盞便毫無徵兆的碎了。四下裡咔嚓一聲脆響,落在人的耳朵裡面只覺得整顆心都揪了起來。
唐韻挑了挑眉,他哪裡聽不出來佔傾嵐就是在威脅她。可是到了這會子,她還怕威脅麼?
“既然這話韻兒敢說出來,自然是有證據的。”她擡起了頭,清眸中水潤晶瑩:“如今在場許多弟子的房中都夾帶了私藏。”
她的聲音清冷而脆糯:“雲山書院規定,所有考生的物品都需留在及第客棧,待拜師大典之後方能夠領回。所以,萬不可能出現外間任何紙質物品。若出現了,可不就是作弊了麼?”
這話說完,四下裡一片詭異的寂靜。佔傾嵐桃花眼中的笑意卻更深了幾分:“即便真的有,如此絕密的事情,你又如何知曉?”
“呵呵?”唐韻抿脣一笑:“家主忘記了,韻兒如今的身份了麼?”
佔傾嵐笑容一頓,她的身份?指的是低等雜役麼?作爲一個雜役,自然有機會能夠出入他人的房間。
可是,夫人早已經下了令免了她所有的工作,自打她入了雲山書院以來,可曾做過一天的雜役?
如今,居然這麼大喇喇的拿着這個說事?
面對佔傾嵐的注視,唐韻半點不以爲然,反倒朝着他掀了掀脣角。有本事你倒是當着所有人的面說本小姐這個雜役就是個假的?
佔夫人那一日與她說的話,極其的隱秘,並沒有幾個人知道。別以爲她不知道她們心裡頭在打什麼主意,叫她成爲雜役是不想得罪宗政鑰,不叫她做苦力則是不想得罪樂正容休!
所以,她假雜役的事情要是說了出來,那可不僅僅是得罪了宗政鑰一個人!
佔傾嵐聲音頓了頓:“你發現了什麼?”他聲音帶着些微的冷,自己居然有一天會被這麼個小毛丫頭威脅?想起來真真的不甘心呢!
他慢悠悠盯着自己的指尖:“不過一個低等雜役,你居然還能發現什麼全書院所有管事都不曾發現的秘密?”
唐韻眯着眼,佔傾嵐這話可絕對不是隨便說說,他分明是給自己設了個局。她若是真說出了什麼,便等於得罪了整個雲山書院的管事們。
沒看到他那話說完,四下裡眼刀子亂飛?
她是在乎那些的人麼?
“總歸會有些東西,佔家主只管派人到各處去搜搜看便是了。事實勝於雄辯。”
她臉上笑容溫良無害,陽光下如同一朵綻放的芙蓉花,能瞬間奪了所有人的神魂。佔傾嵐默默看着她,天下間可還有什麼能夠叫她驚慌害怕失了分寸的事情麼?
“那。”他微微揮了揮手:“便去吧。”
“您說什麼?”喬管事一愣,是不是他聽錯了?家主還真的聽了那個小丫頭的胡言亂語,叫他帶着人去找什麼不知道有沒有的東西麼?
他眸光四下裡一掃,自然看到了所有人臉上的不滿。這事若不是真的,那便等於得罪了這麼些權貴子弟。若是真的,如此大規模的作弊卻除了個小小的雜役無人察覺,可將雲山書院的顏面往哪裡擱?
“怎麼?”佔傾嵐眸光一沉:“需要本主親自去麼?”
“那倒不必。”喬管事立刻低下了頭,瞧這個意思,家主已然打定了主意,他一個下人還能有什麼可說的?
“小人立刻就去。”
說着話便朝着身邊人使了個眼色,一行人呼啦啦的就下了高臺。
唐韻脣畔噙着微笑,清眸不着痕跡地打量着高臺上那些人的臉色。着急麼?那便對了,那便是說她安排的事情已經起了作用!
“怎麼能她說什麼都信呢?”四下裡靜了半晌,驟然便響起了一陣竊竊私語。
“正是呢。”立刻有人迴應道:“這麼說搜查便搜查,不是擺明了不相信我們麼?”
“即便是雲山書院,這麼公然的下了所有人的面子,到底也太狂了一些吧。”
“就是,就是。”
唐韻眯着眼,不着痕跡打量了眼佔傾嵐。這些個人議論紛紛的可不就是說給他聽得麼?想要阻止他派人去搜查,偏又忌憚着他的勢力不敢公然的抗議,所有,便只能這麼小聲議論着麼?
這是期待那男人聽見了他們的話突然間害怕了,便會自動終止了行動?
真真是不長腦,佔傾嵐若是懼怕他們身後的那些勢力,今日這事根本就不可能發生。
沒看那人這會子已經緩緩閉上了眼,眼看着便要睡着了一般。哪裡是將那些人的威脅放在心上的樣子?
四下裡那麼吵吵了一會子,始終沒有人搭腔,便也漸漸安靜了下來。這麼一安靜,高臺上空便瀰漫着一絲若有還無的壓抑。不少人都擡手偷偷的擦了把汗,這種等待的日子可真是太難熬。
“咚咚咚。”紛亂的腳步聲傳來,所有人都悄悄鬆了口氣。那一頭喬管事已經帶着人回來了,今日這事情總算要有個眉目了。
佔傾嵐睜開了眼,喬管事便湊在他身邊也不知說了些什麼。眼看着佔傾嵐桃花眼中的笑意更深了幾分:“拿上來吧。”
喬管事便朝着身後的人揮了揮手,立刻有人擡了個箱子過來。衆人眸光微微一閃,不是去查找什麼舞弊的證據去了麼?怎的如今竟擡了口箱子來?
一口箱子,能作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