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正容休眸光一閃:“你想要什麼?”
唐韻勾脣一笑,朝着溫泉池裡一指:“韻兒想要她。”
“哦?”樂正容休盯着她,只淡淡哼了一聲。唐韻卻叫那一聲哦給弄的心裡瞬間就沒了底。
“師父不是想要收服藍大人麼?韻兒有法子叫藍云爲我所用。”
“哦?”樂正容休仍舊一臉似笑非笑。
唐韻:“……”您能換個詞來說麼?總這麼哦來哦去是個什麼意思?
你不知道那個聲音叫人……很有壓力?
“藍大人剛正不阿,藍雲卻是他唯一的獨女。是以,韻兒大膽猜測,藍大人對藍雲定然十分珍愛。若是藍雲死在了師父手裡,便也徹底失去了收服藍大人的機會。但若是藍雲成了我們的人,藍大人早早晚晚也得過來。”
樂正容休慢悠悠轉動着自己青翠欲滴的扳指:“如今已經過了將近兩個時辰了,藍宇那老匹夫可並沒有出現。”
“正因爲如此,若是藍大人能夠歸順,定然不會隨便反悔。”
樂正容休沉吟了半晌,淡淡笑道:“如此,爲師便成全了你。”
唐韻鬆了口氣:“韻兒多謝師父。”
“不過麼。”樂正容休手腕一用力,將唐韻再度給扯到了懷裡:“如今爲師送了你見面禮,作爲徒弟你是不是也該送爲師點子東西纔夠孝順?”
唐韻點了點頭:“師父說的極是。”
那一本正經的樣子倒叫樂正容休愣了愣。
“韻兒收服了藍雲,便等於替師父爭取來了藍大人。六扇門遍佈爪牙,自此後京城內外再沒什麼能逃過師父的眼睛。這份大禮,師父喜不喜歡呢?”
樂正容休:“……”
唐韻覺得此刻的心情簡直不要太好,老變態吃癟這種奇景可真是千年難遇。
“如今天色不早了。”唐韻趁着他愣神的功夫,身子游魚一般自他懷中滑了出來:“韻兒得儘快去將藍雲帶走替她解了毒纔是。等真出了什麼點子事情,方纔的一切可都白費了。”
說罷,朝着樂正容休福了福身子,神情極是乖巧:“韻兒告退。”
之後,腳尖一點,便飛快掠向了溫泉池。
“唐韻!”身後傳來男子柔糜的聲音,卻極是陰冷:“從明日起到魂部去找木魂,若是不能通過了魂部的試煉,你永遠不用再回蕭王府!”
唐韻打了個哆嗦,原來樂正容休堅持要她住在國師府是爲了訓練她的武藝?
看來,方纔真是將人給得罪狠了。竟是要將她直接給丟去魂部?
她看一眼懷中一臉酡紅,嘴脣卻給咬的一片鮮血淋漓的女子微微勾了勾脣角。爲了這人,倒也是值了。
“韻兒記下了。”
拋下一句話,便將藍雲給一把扯出了溫泉池,頭也不回朝着海棠林外走去。
……
一架馬車悄悄自國師府後院駛了出去,土魂壓了壓帽檐將手中馬鞭用力一揮。圓溜溜一雙明亮的眸子中卻閃過一絲興味。
車裡這女人還真有幾分本事,先是金魂一直在做她的車伕,如今卻不知爲何換做了自己。
能叫主子先後派出兩大五魂衛統領來給個女人當車伕,這還真是普天之下第一遭。
“給你。”馬車簾子一挑,露出張十二三歲的小丫頭的面孔。
土魂側目看去,小丫頭一張臉長的蘋果一般紅撲撲的,眼睛也水潤潤的很是明亮。雖然因大病初癒脣色有些微的白,卻並不覺得難看。
如今,她手中正抓着快綠豆糕遞了過來:“我家小姐說叫你出來的急了,怕耽擱了你吃午飯,所以給你墊墊肚子。”
土魂看一眼那抓着綠豆糕肉呼呼的手,心中立刻升起了一絲促黠。眼睛一閉一睜,竟難得有水光一閃。
“謝謝姑娘。”他飛快將綠豆糕接了過去,一張臉卻漲的通紅,似是非常不好意思:“替……替我謝謝小姐。”
秋彩瞧的呵呵一笑,身子一頓,與土魂並肩坐在了車轅上:“我也會趕車,我替你看一會,你快些吃了吧。”
土魂眸光一閃,那張很是可愛的臉孔上卻帶着一絲真誠的感激:“這可使不得,若是叫……”
“不用怕。”秋彩豪邁的揮了揮手:“不過是吃塊點心,一會子就完事了。小姐不說我也不說,國師大人是不會知道的。”
土魂拿着綠豆糕,一雙眼睛卻不錯神的盯着秋彩。覺得這小丫頭真是有趣極了。
國師府魂部的五魂衛是這麼膽小沒出息,爲了塊主子賞賜的點心就感動的掉眼淚的人麼?她竟好似真的信了?這丫頭到底是真傻還是假傻?
這麼想着,他捉弄的心思便更重了幾分。
於是,狠狠咬了咬脣,將一張豐潤的脣瓣給咬的充了血。加上他原本就長了張很能激起女人母性光輝的可愛單純面孔,秋彩瞧着只覺得很是不忍。
“你真的不必擔心,我是莊戶人家出身。自幼就習得一手好把式,趕個馬車根本算不得什麼,你快些吃吧。不會有人怪你的。”
土魂一把將小丫頭的雙手給攥在了手裡,大眼睛裡面淚光點點:“你真是個好心的姑娘。”
秋彩咧嘴一笑:“所以,你只管休息一會子吧。“
“恩。”土魂身子往後靠了靠,眯着眼睛看着秋彩熟練的執起了繮繩。
這丫頭是真傻,鑑定完畢!
你見過哪家車伕正趕着車還能有丫鬟來給送點心的?無疑,她主子這麼做不過是爲了將她支走,她竟渾然不覺?
既然有人送上門替他幹活,不用白不用。
馬車裡面,唐韻盯着悠悠醒轉的女子,眉目間帶着淡淡笑容。伸手倒了被茶遞了過去。
“渴了吧,這裡面沒有下藥。”
馬車裡靜了半晌,藍雲並沒有說話,一雙眼睛飛快的看了眼唐韻遞向他的茶水,最終定在了她的臉頰上。
唐韻神色如常:“不過數日未見,藍大小姐是不認得我了麼?”
“唐韻?”藍雲朱脣輕啓,許是許久未曾說話,聲音有些微的乾澀:“蕭王府的大小姐?”
唐韻勾脣一笑:“到底是清醒了。”
她將手中茶盞輕輕晃了晃,卻叫藍雲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你與國師大人……?”
“所以,韻兒的茶藍大小姐可敢喝?”唐韻沒等她將話說完,一雙清眸便似笑非笑盯着她瞧。
藍雲神色一頓,手腕一翻將茶盞接在手中,毫不猶豫一飲而盡。
唐韻脣畔笑容深了幾分:“藍大小姐果真是個爽利的人,不枉韻兒千辛萬苦將你救出來。”
藍雲扯了扯脣角,笑容帶着幾分苦澀:“你需要我做些什麼?”
“大小姐能給我什麼?”
這話問完,馬車裡便再度靜了下來。眼看着藍雲緊緊咬住了脣瓣,氣氛似乎有些微的壓抑。
唐韻卻似乎半點未曾察覺,伸手給自己倒了杯茶,淺淺抿了一口。
這種時候,她纔不着急。
許久,終於聽到藍雲嘆了口氣:“我做不了爹爹的主,若是蕭大小姐覺得無法向國師大人交代,只管將藍雲重新送回去便是。”
“韻兒爲什麼要讓藍大小姐去做藍大人的主?”唐韻掀開茶盞,修長如玉的素手緩緩的將杯蓋在茶盞上擦過。聲音則懶洋洋的,似乎帶着些微的好奇。
藍雲一怔:“你不是國師大人的……?”
“韻兒雖然需要國師大人的庇護,但他是他,我是我。未必韻兒做的每一件事情都必須是她交代的。”
唐韻眯着眼,懶洋洋靠在馬車上。藍雲一雙眼則瞪圓了,完全不敢相信對面女子竟然毫不避諱的承認了自己與樂正容休的關係?
就憑國師大人的那個名聲,她就不怕……
“韻兒知道藍大小姐性子耿直,若不是生而爲女子,只怕早已經成就了一番功業。是以,自然不會如尋常女子一般亂嚼舌根。”
眼看着藍雲眼中的驚詫一分分淡了下去,身子也終於放鬆了下來:“大小姐只管放心,今日的話藍雲定然不會叫第三個人知道。”
唐韻淡淡一笑,就知道是這樣的結果。
雖然她只見過藍雲一面,卻對她卻印象深刻。這個女子雖然出身不算高貴,卻是驕傲的,驕傲到根本不屑與衆人豔羨的天之驕女柳明萱爲伍。
不然,當初也不會離得她那樣遠。
只怕在她心裡,最恨的便是這一副女兒身,和這身份帶給她的終將困頓與後宅之中的無奈。
這樣的人嚮往的是光明磊落,是以,方纔她纔會毫不猶豫挑明瞭她與樂正容休的關係。
她這樣的坦誠,反倒叫藍雲放下了戒心。只要沒了戒心,接下來的事情便好辦了。
“藍姐姐當真就認不出韻兒了麼?”唐韻放下茶盞,一雙大眼眨了眨,臉上的笑容溫良無害。
藍雲又是一愣,這一聲藍姐姐是……什麼情況?
唐韻眸光微閃:“如今看來藍姐姐果然是會鳧水的。”
“你……你是。”藍雲身子一顫,手指有些微的顫抖直直指向對面看似溫良無害的女子,眼神卻如同看見了鬼。
唐韻勾脣一笑:“我就是那個村姑。”
藍雲吸了口氣:“竟然是你?原來是你!”她脣畔再度浮現出一絲苦澀:“難怪……”
與柳明萱一同前往無相山莊原本是極秘密的,樂正容休出手卻極是精準,將那日參與的人除了柳明萱全給抓了起來。
原來,竟是因爲早就有了這個探子。
唐韻也不去解釋,清冷脆嫩的聲音緩緩說道:“那日韻兒有要務在身不得已纔對姐姐出手,但藍姐姐那日對韻兒的相助韻兒卻是不敢忘的。是以,才向國師大人要了個人情。”
藍雲看她一眼:“他竟然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