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鋪門外聚集起了人,看熱鬧是人之本性。可惜鳳鈺眼尖,一下子就看出來外面圍觀之人有幾個是當鋪內歇腳打雜的夥計。鳳鈺心中嗤笑,還真是惡霸作風,只可惜──
既然今天碰到了她這個硬茬,就等着陰溝裡翻船。
鳳鈺並沒急着解釋,反而閒適悠然看着胡說八道的當鋪掌櫃,面上似笑非笑,一雙水眸波光流轉,盯得人心下發寒。
當鋪掌櫃也察覺到了貓膩,不是說鳳五小姐鳳鈺天生怯懦,難當大事嗎?可面前這女子分明神色淡漠,周身籠罩着涼薄的氣息,讓人一眼陷進去就再難抽身而出,彷彿擁有魔力一般。外面衆人吵嚷,可她依舊氣定神閒,水眸清冷,眸色清淡。
一襲素衣站在那裡,明明高貴清華,藍如碧玉的天空上的晨曦光華都盡數聚集在她的身上,但偏偏讓人感覺寒涼如水,黑如子夜的冷。
掌櫃的登時心中咯噔一聲,察覺到了幾分不妙。一時間呆立在原地有些不知道如何是好,硬着頭皮應了上去。
他繼續煽風點火:“五小姐,您也看到了,真不是我們德輝鋪故意爲難您,實在是規矩在這兒,今日若是讓您贖了回去,那公平何在?王法何在!”
到如今到振振有詞“王法,公平”起來了,鳳鈺輕笑一聲,譏誚之意溢滿脣角。
她笑聲輕微,卻無法讓人輕易忽視,鴻毛之輕卻發揮出千鈞之重,甚至連喧鬧的人羣都沉寂了一秒。
鳳鈺輕拂過手指上的翡翠素戒,一早醒來便憑空出現,八成十宴輕趁她睡着破門而入給她戴上的。
她心中微惱,憑空升起幾絲不明興趣,眼中神色暗了暗,不疾不徐側過身掃視了一圈外面圍觀的芸芸衆生,輕嗤一聲後嘴角勾起一抹興味盎然,片刻後轉身。
鳳鈺一雙水眸波光流轉,定定看着當鋪掌櫃:“公平也好,王法也罷。不都是隻憑掌櫃你一張嘴嗎?”
“東璃鳳鈺,天生草包廢柴,空有美貌,生性怯弱。”她朱脣輕啓,氣定神閒吐出:“這是東璃三歲小孩都能背出的一句詞,茶館酒樓說書先生唸叨了快十年。”
她面色淡漠無波,就那麼毫不怯懦的將自己的傷疤揭開,絲毫沒有半分的不好意思和難爲情,這大大方方不躲不藏的態度讓當鋪掌櫃和在場衆人皆是一驚。
鳳鈺聲音冷冷,語速不疾不徐,聲音擲地有聲,喧鬧的衆人有一瞬間的呆愣停滯,彷彿都在等待她那雙嬌嫩的脣瓣中,下一句還會吐出什麼驚世駭俗的語句。
在衆目睽睽之下,鳳鈺反而樂得自在賣起了關子,享受了十餘秒視線的洗禮後笑容冷冷,娓娓道來:“掌櫃這一頂罔顧王法,不守規矩的帽子扣下來,我倒還真是不知所措。”
“柿子果真要撿軟的捏,別人剝削了掌櫃的,掌櫃的就繼續下去剝削別人,今日是鳳家小姐贖不回被奴僕偷盜的生母遺物——”
鳳鈺頓了頓,聲音陡然提高:“明日該是什麼?”
“終有一日,這德輝鋪會變成京城最大的銷賬窟,只憑掌櫃一張嘴,古玩字畫金銀珠寶有去無回!”
一針見血,寥寥數句就精準的剖開了血肉,指出了話語裡的漏洞。當鋪掌櫃心下怔愣中臉色發白,微微有些不可置信。
眼前這伶牙俐齒的美人眸光不明,溢滿沉沉淡漠情緒,但說出的每一句話都像是尖銳的鋼刀般直擊心臟,戳中要害。
鳳鈺的話立竿見影,剛剛落地就迎來了久久的沉默,門外圍觀,原本跟着起鬨的人們紛紛察覺到了不對勁,一時間沒人說話,就連德輝鋪潛伏在人羣中那幾個帶動氣氛節奏的演員,都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繼續發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