裝傻

裝傻

不知道睡了多久,岑三娘慵懶的醒來。

她伸手掀開帷帳,看到陽光透過窗櫺照進來,滿室溫暖。

“夏初。”她喊了聲。

簾子打起,夏初端了盆熱水進來,笑道:“少夫人睡好了?”

岑三娘起身趿了鞋,接過夏初遞來的熱帕子。她捂在臉上,熱氣撲上來,舒服的想呻吟:“什麼時辰了?姑爺人呢?”

夏初答道:“才未時末牌呢。姑爺出去了。見您睡得香,吩咐到了申初再叫你。”

岑三娘哦了聲,坐在妝臺前梳頭。

夏初收拾好,走過來接過了梳子:“梳百花髻可好?”

岑三娘打開妝匣掰着指頭數:“成親時用了珠冠,十二寶鈿。進宮用了金鳳釵並金銀團花蛾兒分心。今天用了牡丹挑心。反正要穿紅,用這套紅寶頭面吧。”

“那就梳翻荷髻好了。”夏初將她的頭髮梳順,分成了兩邊。

翻荷髻沿自隋朝,頭髮兩邊分開,再向上翻起,像兩片翻開的荷葉,因而得名。李氏留下了的頭面中最貴重的就數這套紅寶石頭面。有兩枝釵,項鍊和耳墜子。釵呈花樹形,金制的底,嵌着大小十來顆紅寶石,正好一邊插一枝。

紅寶石沒有現代的打磨技術,光潔度不夠,卻另有一種古樸之美。

打扮好,岑三娘對着鏡子左右瞧了瞧。烏黑的髮髻上綴着星星點點的紅寶石,再插了幾枚金鈿,十分美麗。她滿意的說道:“夏初,你的手真巧。”

“那是少夫人生的好看。”夏初心裡高興,將項鍊給她扣好,轉身去拿拜宗祠的禮服。

成親前岑三娘足足做了六身紅色的禮服。新嫁娘每出現一次都要換衣裳首飾,免得叫人看輕。她伸着手,任由夏初幫她結着衣帶,感嘆道:“還好祖母和母親溫和,只需要應付族裡兩回,否則壓場的首飾都不夠。”

夏初笑道:“明日少夫人回門,就可以用太夫人和夫人賜下的頭面了。少夫人,奴婢看到那兩套頭面眼睛都直了。大夫人都沒有這般精緻的頭面呢。”

她嘴裡的大夫人是指小韋氏。大都督的夫人,貴重頭面不會少。岑三娘有些吃驚:“大舅母怎麼會沒有?”

夏初知道多嘴了,吐了吐舌頭,輕聲說道:“大夫人自不會缺少貴重首飾的。奴婢是說,沒見着工藝那般精湛的。那套點翠冠,沒有宮裡的手藝是做不出來的。想必是先前老太爺留下的。”

“看成色,不像是太夫人曾用過的。”岑三娘想着就讓夏初拿出來瞧。

點翠冠翠藍的色澤一看就是嶄新的。岑三娘從妝匣裡拿出先前收下的滕王那枝點翠釵子一對比,心裡就起了疑:“國公府還有財力新打造這麼貴重的點翠冠?”

國公府下人少,就算她不說,夏初幾人心裡都有了數。夏初低聲說道:“爛船尚有三斤釘,國公府可能沒有咱們想象中那樣薄的家底。”

這時,杜燕綏走了進來,掃了眼桌上的首飾,又看了眼夏初。

夏初識趣的福了福,出去了。

他笑了笑道:“在清點收到的回禮麼?”

岑三娘點了點頭。

杜燕綏的手指輕輕從點翠冠上拂過,想着祖母讓他典當的首飾,心裡微微酸楚。臉上揚着笑意:“我記得你極喜歡點翠。”

桌上放着點翠冠還有那枝點翠釵。岑三娘順口問他:“我記得當初這枝點翠釵還是你送到岑府來的呢。”

“是啊,當時你堅持不收來着。”杜燕綏笑了笑轉開了話題:“三娘,你極會打扮。這套頭面配翻荷髻極美。”

“是麼?不會丟你的臉就好。”岑三娘孤疑的看了眼他,總覺得杜燕綏哪裡不對勁。

見他的目光仍不時掃過那頂點翠冠,岑三娘試探的問道:“你該不是想着滕王送了我一枝點翠釵子,便慫恿着祖母送我頂點翠冠吧?”

杜燕綏不自在的移開了目光,嘴裡抵賴:“祖母想送你什麼頭面,我哪作得了主。我叫了軟轎來,去宗祠要走半個時辰,這就走吧。”

說着就往外走。

身後傳來岑三娘撲哧一聲笑。

杜燕綏惱怒的轉過身,見她眼睛清亮的盯着自己,裡面明明白白的戲謔。雪白的肌膚泛起淺淺紅暈,分外美麗。他有點尷尬,又有點驚豔,脣角不經意的往上翹着,一副想抵賴卻又什麼話都說不出來的模樣。

他眼睜睜的看着她走近,鼻端嗅到淡淡的脂粉香,任由她伸手抱住了自己的腰。

“你要是一直對我好,我就不走了。”

柔軟的聲音敲在他心上,杜燕綏閉上了眼睛。

“可是你不喜歡我。”

他聽到自己的聲音,無奈而心酸。杜燕綏臉上掛不住了,伸手推開了她,轉過身語無論次的說道:“我答應過你的……”

岑三娘恨恨的瞪着他,沒見過這麼彆扭的男人。

越過他就往外走。經過他身邊,心裡氣不過,擡腳狠狠的踩了下去:“不喜歡你就不能想辦法讓我變喜歡啊?蠢!”

杜燕綏傻傻的看着她,像是不明白。

岑三娘撲哧笑了,瞪了他一眼,昂着頭掀了簾子出去。

杜燕綏吡着牙吸了口涼氣:“還真用力踩啊……我這不是裝着傻讓你知道我有多喜歡你麼。”說着,眼裡露出了一絲狡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