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汀別院一

芷汀別院(一)

岑三娘在睡夢中依稀聽到有腳步聲和人聲,她迷糊的想,大概是夜宴完了,三堂嬸回來了吧?對了,她拿走了綰髮的花鈿呢,要對他說什麼呢?岑三娘猜想着,沒等她猜出答案,就睡得人事不醒了。

一覺醒來,她聞到了藥香,禁不住嘟囔:“我也沒喝幾口湯,腹瀉早止住了……”

她的手摸到冰涼的席面,驚得睜開了眼睛。

“三娘子醒啦!”一個丫頭打扮的女子掀起淺黃色的紗帳,將它挽在兩柄象牙柄金勾中。牀榻旁邊放着一個矮几,藥湯盛在白瓷盞裡,散發着熱氣。

“你是誰?這什麼地方?”岑三娘坐起身怎麼也想不起來昨晚睡着之後發生的事情。

那丫頭蹲下替她把鞋穿好,笑咪咪的說道:“三娘子,奴婢叫丹華,這裡是芷汀別院。”

她笑的時候兩頰有小小的梨渦,瞧着分外甜美。十五六歲的年紀,梳着雙環髻,穿降紫色窄袖短襦,繫着月白色高腰長裙。

能把睡夢中的自己不知不覺挪到這個別院的,除了滕王,岑三娘想不出第二個人。她關心的是許氏和百草:“我的奶孃和丫頭呢?我習慣由她們服侍,把她們叫來。”

丹華有些詫異,岑三娘不驚不鬧。她順從的應了聲,拍了拍手。外面進來兩個小丫頭,端着銅盆毛巾等物。

服待岑三娘潔面之後,丹華端起了案几上的藥碗:“三娘子先喝藥吧。治腹瀉的。”

岑三娘沒讓她喂,接了藥碗屏住呼吸一飲而盡,喝了幾口清水漱了口。

丹華又道:“三娘子,吃完藥歇得兩刻鐘方可進食。奴婢先幫你梳妝吧。”

岑三娘耐着性子等她幫自己梳好垂紹髻,換上了一件粉色織百花紋的連身裙。

丹華在前面引路,臥室與正廳間垂着一面珠簾。她用手挽起,等岑三娘走過。簾子放下的時候,珠子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響。

岑三娘忍不住回頭,拿起一串放在手裡。珠子或潔白或呈粉紅色,碗豆大小,串成這麼一面珠簾,得幾千顆珍珠吧?她敢肯定這時候肯定沒有人工養殖來着。這得多少錢啊?

她嘆了口氣,放下珠簾。正廳小圓桌上擺放着數只小碟,玉片一般輕薄的瓷碟裡盛着綠瑩瑩的韭菜花,脆生生的拌黃瓜,炸的酥透的小貓魚,煎得嫩黃的荷包蛋。荷葉清粥盛在雨過天晴鉢裡。還有一碟小饅頭,一碟水煎包,一碟蔥油薄餅。

岑三娘沉默了會兒才動手開吃。

飯後給她沏了杯散茶。岑三娘嗅着茶香想,看來那人已經很瞭解自己的生活習慣了。

“三娘子,您的奶孃和丫頭已經喚人去接了。您飯後如無事,可去園子裡逛逛。有事喚奴婢就行。”丹華恭敬的稟道。

岑三娘嗯了聲。邁步出了正廳。

外面是座天井式的院子,小石子鋪就十字甬道連接着正廳與兩邊廂房。道路中間擺了一口大石缸,種了蓮花,已開出兩枝花箭來,清新美麗。

她順着甬道走出了院子,不覺一愣。院子外面是一條紫藤覆蓋的長廊,直通向花園。

初升的陽光從紫藤枝葉縫隙裡照下來,映在地面形成金色的斑點。串串花朵瀑布般垂下。鼻端能嗅到若隱若現的香氣。岑三娘喜歡上了這裡。

走出長廊,是一大片修剪好的草坪,地上開着淺藍色與白色的小野花。有道丈許寬的溪流潺潺流過。溪流上有座木製小橋,對面綠樹成蔭,一眼看不到盡頭。樹林之中隱隱露出白牆烏瓦,溪流的上方建有一座亭閣。岑三娘想了想順着溪流朝那座亭閣走了過去。

亭閣朝外的窗戶大開着,江水從眼前淌過,視野開闊無比。

她趴在窗臺上瞧着,打量着亭閣與水面的高度,覺得跳下去順着江遊,不是很難。心裡就放心了一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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