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澤生拎着牛牛下樓的時候,王母已經備好了滿滿一桌菜,正擺弄着碗筷,旁邊的餘時航幫襯着她,兩個人有一句沒一句的聊着,氣氛很融洽。
“媽。”
王澤生低低地叫了一聲,把牛牛順手放在茶几上,也沒敢看餘時航一眼就直徑進了廚房。
正洗着手,王澤生身後就響起了一聲輕咳,他聞聲側過頭,便看見了餘時航那張噙着淡淡笑意的臉。
他下意識地退後了一步,手背上還殘留着少許沒洗乾淨的泡沫,緊繃着臉看着對方,聲音意外地有些結巴。
“學、學長。“
餘時航沒有說話,只是走到他旁邊打開另外一隻水龍頭開始洗手,看見王澤生直直地怔在那裡不禁覺得有些好笑。
“怎麼了?”
王澤生愣了一下,搖着頭站回水池前。
兩個人都沒有再說話,沉默之間只有水流沖刷的聲音,氣氛並不尷尬,不知是王澤生的錯覺還是對方不小心,餘時航的手總是會若有若無地碰到他的手背,輕柔滑過的觸感有些曖昧,讓他發怔的同時心跳有些加快。
“洗手液。”
餘時航微微擡手,王澤生將水臺邊的藍月亮遞給他,想要收回手的時候卻不料被對方反握住了手腕。
“!!!”
王澤生猛然擡起頭去看他,餘時航卻只是勾了勾脣角,若有若無地捏了捏他的手腕。
“抱歉,抓錯了。”
王澤生憋着一口氣沒有說話,半響後才紅着耳根含糊地說了一句“沒關係”。
刻意的謊言,他一眼就可以看破,卻還是假裝什麼都不知道。
王澤生比任何時候都要清楚,現在他和學長之間的關係,已經在隱隱之中發生了難以言喻的改變。
兩人一前一後走出廚房的時候,王母正拿着飯勺給空碗盛飯,擡頭瞧見了他們倆便招呼着一起坐下吃飯。
“來來,嚐嚐伯母的手藝,這麻婆豆腐可好吃哩,”王母笑呵呵地給餘時航夾菜,顯然模樣英俊爲人溫和的餘時航深得她的喜歡,“還有這紅燒肉,可是我的拿手好菜,來,多吃幾塊。”
“謝謝伯母。”
“澤生很少帶朋友回來,伯母也挺喜歡你這小夥子的,”王母說着就把圍裙解下來,掛在了椅背上,“今個就在這住一宿得了。”
“!!!”
王母的話剛剛落地,王澤生就“刷”地一下擡起頭來,看了看王母又看了看餘時航,動了動嘴脣卻半響說不出話來。
“這樣會很打擾的吧?”餘時航勾着嘴脣笑了笑,不着痕跡地瞥了王澤生一眼,頓了一下才不緊不慢道,“如果澤生學弟不願意的話,我還是隻吃個飯比較好。”
“澤生帶回來的朋友都是鐵的,他怎麼可能不同意呢,”王母一本正經地說完就轉過頭去看王澤生,“你說是不是啊,兒子?”
此時王澤生的腦袋已經被剛纔王母的那句話炸得暈暈的,繃着一張臉好半響才從喉嚨裡生硬地憋出一個字:“……恩。”
王母滿意地點點頭,緊接着又給餘時航夾了些菜,纔開始端起碗吃起飯來。
王澤生偷偷瞄了餘時航一眼,卻見他只是淡淡掛着笑容並沒有別的表情,便壓抑住心裡的幾分惴惴不安和驚喜,抿着嘴脣拿緊了筷子。
三個人就這麼默默吃着飯,偶爾聊上幾句話,氣氛意外的融洽。
夾菜之餘王澤生瞥了一眼餘時航的碗,王母給他堆夾的菜就跟小山坡似的,他又低頭看了看自己碗裡空落落的白米飯,繃着一張臉不着痕跡地撇了撇嘴。
到底誰纔是兒子?他才姓王不是嗎?
憤憤地用筷子戳了戳碗裡的白米飯,王澤生正覺得憋屈,就見一雙長筷將一塊紅燒肉放進他的碗裡,他反射性地擡起頭,映入眼簾的卻是坐在對面勾着脣角看着他的餘時航。
“……”
王澤生突然就噎住了,話堵在喉嚨裡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他馬上轉頭去看王母,發現對方並無什麼異樣的表情,才慢慢地夾起那塊紅燒肉放進嘴裡,緊接着又低頭扒了一口米飯,再次擡頭的時候餘時航已經在低頭吃飯了。
明明只是一塊油膩的紅燒肉,王澤生卻像是掉進了蜜罐裡,整顆心都甜甜的。
似乎是因爲中午吃的太飽,王母晚飯吃得很少,沒幾口就見了底,王澤生看着她拿着碗筷走進廚房,扒了幾口飯,躊躇了一會兒便夾起盤裡的一塊牛肉就想往餘時航的碗裡送,誰知筷子一滑,那塊牛肉就“啪嗒——”一聲掉在了離餘時航的碗距離三公分的桌子上。
王澤生:“……”
餘時航:“……”
王澤生抿着嘴脣裝作毫不在意地收回筷子,動作頓了一下又重新夾起一塊牛肉往他碗裡送,誰知又是“啪嗒——”一聲,第二塊牛肉軟趴趴地掉在了相同的位置。
王澤生夾筷子的手幾乎是僵在了半空中,餘時航卻是“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王澤生:“……”
他紅着耳根收回筷子,給自己夾了幾根青菜就低頭扒飯,餘時航卻還在那低低地笑,惹得王澤生整張臉幾乎都快埋進碗裡了。
一頓晚飯吃完已經將近八點了,王母自己把洗碗的活攬下,讓王澤生陪着朋友在客廳看會兒電視。
王澤生坐在沙發上打開電視機,剛剛放下遙控器就聽見了餘時航略微愉悅的笑聲。
他聞聲轉過頭去,便看見對方正蹲着身子逗弄着茶几上的牛牛。
牛牛很膽小,餘時航只是伸出手指嘗試觸碰,它就馬上敏銳地縮回了自己的腦袋,連個尾巴都沒露出來,等到感覺安全了,才小心翼翼地慢慢探出半個腦袋,在四周打量一圈,感覺沒有危險性了,才慢悠悠地伸出全部尾巴和整個小腦袋,憨憨地往前爬。
餘時航擡頭看了一眼王澤生,問:“它不吃東西嗎?”
王澤生搖搖頭:“吃,只是吃得少。”
實際上,王澤生以前沒有養過小烏龜,這次爲了牛牛,也爲了擺脫‘動植物殺手’的稱號,他可卯足了勁上網查了許多飼養資料,甚至還專門去向常年養龜的前輩請教了巴西龜的生活習性。
對於王澤生來說,牛牛的意義來說不單單只是一條可愛的小生命,更多的原因是因爲這是餘時航送給他的,如果說之前王澤生是單純喜歡這隻小烏龜的憨態,那麼得到牛牛之後他卻因爲贈送者而真正喜歡上了這隻小東西。
只要是學長送的東西,王澤生都會像寶貝似的非常珍惜,無論是牛牛,還是那條骨架項鍊。
兩個人在客廳裡看了一會兒電視,氣氛倒是十分輕鬆,直到王母洗好碗從廚房裡出來催促着他們回房睡覺的時候,王澤生才突然覺得有些緊張起來。
相比起王澤生,餘時航顯得很自然,他抿了一口茶几上的水杯,只是淡淡笑了笑。
“不困的話,晚點睡覺沒事。”
王澤生搖搖頭,看了一眼牆上的鐘表,憋了半響才道:“我們回房吧。”
餘時航愣了愣,突然笑了起來,磁性的聲音聽得王澤生的耳朵麻麻的。
他說:“好。”
上樓梯的時候不知道爲什麼,王澤生走的很慢,餘時航跟在他後面,踩樓梯的聲音很細碎聽在王澤生的耳朵裡卻像是放大了數倍一樣,幾乎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他的心尖上。
王澤生不知道自己在緊張什麼,天知道他和周碩擠牀睡的時候可從來沒有這麼忐忑過。
這一切單單只是因爲……對方是他默默喜歡很久的學長。
如果說在開門之前的王澤生只是有些緊張的話,那麼進了房間後他心裡的緊張感已經達到了最高點。
他的身體幾乎整個都是僵硬的,動作很機械地打開房間的燈,然後挪着步子走到窗邊把簾子拉上,最後才轉過身來,緊繃着一張臉,整個人都顯得很不自然。
餘時航:“……”
實際上,餘時航從一開始進了房間後就沒有再動過,他一直站在門口,視線盯着王澤生很久後才輕輕地嘆一口氣。
“你不用這麼緊張,如果你覺得不適應,我可以回去。”
王澤生愣住了,只是躊躇了一會兒便搖了搖頭。
餘時航沒有再說話,踱步至他的面前揉了揉他的腦袋,才溫和地開口道:“那就放鬆一些,好嗎?”
王澤生點了點頭,看着他的眼睛悶悶地“恩”了一聲。
餘時航笑了笑,再次揉了揉他的頭髮,翹着脣角道:“乖。”
“!!!!”
王澤生感覺整個身子都軟掉了。
出於習慣,兩個人睡前都會洗澡,王澤生從自己的衣櫃裡翻出一件比較寬鬆的休閒長袖,蹲下身子拉開抽屜的時候卻突然頓住了。
“怎麼了?”餘時航皺着眉頭問。
“……內/褲,”王澤生紅着耳朵擡起頭來,繃着一張臉看着他,慢吞吞道,“多大……號。”
餘時航愣了一下,摩挲着下巴思索了一會兒後,在王澤生略微疑惑的眼神中蹲下身子,悄悄地湊近了他的耳朵。
溫熱的鼻息噴在王澤生的耳廓邊,低沉沙啞的三個字吐出後,王澤生整張臉都紅透了。
他說:“……最大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