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王澤生迷迷糊糊睜開眼睛的時候,還覺得腦袋昏沉沉的,他從沙發上撐起身子坐起來,蓋在他身上的毛毯也順勢滑了下去。
“醒了嗎?”
對面傳來低低的詢問,王澤生聞聲擡起頭來,映入眼簾的便是捧着一本書坐在沙發上的學長。
王澤生揉了揉眼睛,含糊地“恩”了一聲,剛睡醒的聲音略帶一些沙啞:“我……?”
“你睡着了,”餘時航漫不經心地翻過一張書頁,擡頭去看他,脣角的笑意從容溫和,“看來是昨晚沒休息好呢。”
王澤生沒說話,下意識地揉了揉自己的脖子卻沒有感到意料中的痠痛,反倒覺得渾身像棉花似的鬆軟無力。
他略有些不適地皺了皺眉頭,彎腰撿起地上的毛毯的時候卻聽見了對面帶着笑意的戲謔。
“你睡覺的樣子……真特別。”
“???”王澤生怔了怔,看着學長脣邊的笑意心裡突然涌上一種不好的預感。
“不僅會打呼嚕……還會吹泡泡。”
王澤生:“……”
王澤生幾乎是整個人都僵住了,臉上火辣辣的像是要燒起來,微抿着嘴脣有些窘迫。
他並不懷疑餘時航說的是謊話,因爲實際上王澤生的確有這麼一個怪癖,當初還被王母調侃說自己生出了個小喇叭。
“這沒什麼關係,”餘時航似乎是看出了他的窘相,不以爲然地“啪――”地一聲合上硬皮書,勾了勾脣角,“很可愛。”
王澤生愣了一下,隨後不自然地別過臉,緊繃着臉小聲囁嚅了一句“謝謝”。
打呼嚕……也算可愛嗎?學長他,還真是溫柔呢。
王澤生這麼想着,下意識地望了一眼窗外,卻發現天色差不多已是黃昏,透過玻璃能看見天邊的雲彩早已經暈染開來,一層層柔美的橘黃色非常漂亮。
已經是傍晚了啊,看來這一覺他睡得倒是很久。
“你睡得很香,我也沒忍心叫醒你,”餘時航將書放在茶几上,停頓了一下繼而道,“肚子餓了嗎……我們出去吃飯?”
王澤生看了一眼牆上的鐘表,有些躊躇道:“我媽她……”
餘時航愣了一下,隨後瞭然地笑了笑:“好,我送你回家。”
其實王澤生自己也是覺得有些可惜的,好不容易獨處的兩人世界卻被自己的睡意而浪費了,所以當對方將他送到自己家門樓下的時候,王澤生再三躊躇還是鼓起勇氣發出了邀請。
“學長想喝茶嗎?”
大概是第一次發出這樣的邀請,王澤生說得很蹩腳,生硬的語氣甚至沒有一絲看似真誠的態度,卻意外地得到了對方愉悅的迴應:“好啊。”
對於王澤生帶回來的俊俏朋友,王母所表現出的態度可以算得上是十足的熱情,不僅拿出了珍藏已久的好茶,甚至就連果盤都被裝得滿滿的。
“小余是吧?哎,你早該來我們家玩玩了,我們家澤生雖然性子悶但是人品還是很不錯的……”王母樂呵呵地往他手裡塞蘋果,“小夥子長得真俊俏,跟我們家澤生很要好吧?”
“媽。”王澤生不自在地喊了一聲,眼神快速地掃過坐在身旁的人,耳根有些紅。
王母的自來熟總是讓他覺得有些尷尬。
餘時航不着痕跡地瞥了王澤生一眼,隨手擦了擦蘋果,勾着脣角衝王母淡笑道:“我們是很好的朋友,我非常喜歡他……”
王澤生猛地擡起頭去看他,就連王母都有些愣住了。
餘時航故意頓了一會兒纔不緊不慢道:“……認真做事的態度。”
王澤生:“……”
儘管知道了學長之前說得那個‘喜歡’不是自己理解的意思,但是王澤生此時的心卻突然覺得有些憋屈,他低着頭看着自己的腳尖,一聲不吭。
“哎呀,你這孩子,真是嚇死阿姨了,這說話可不能說半句啊,”王母嬌嗔地瞪了他一眼,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恍然地拍了拍自己的腦袋,“瞧瞧我這記性,今天剛好買了新菜,小余你等着啊,阿姨再去炒幾個菜好好招待你。”
王母滿面笑容地說着就一溜煙進了廚房,等到油煙機悶悶的聲音響起,坐在沙發上的兩個人才暗暗鬆了一口氣。
少了王母熱情的聲音,客廳就陷入了一片安靜的氛圍,不知怎麼的,兩人莫名地感到有些尷尬,王澤生抿了抿嘴脣從堅果盤裡抓了一把瓜子,而餘時航則是漫不經心地咬了一口手中的蘋果。
王澤生:“……”
餘時航:“……”
誰來告訴他這個時候應該聊一些什麼?
學習?興趣?還是別的什麼?
王澤生腦海裡閃過很多話題,嘴巴卻像是被無形的膠水粘住了,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
憋了半響,王澤生還是忍不住去偷瞄餘時航的反應,裝作不經意的擡頭卻不料恰好直直地撞上了對方的眸子,嚇得他趕緊轉頭,緊張之餘愣是把瓜子殼都吃進了嘴裡。
“!!”
王澤生衝着垃圾桶“呸呸”兩聲,卻聽見坐在他旁邊的餘時航低低地笑了起來。
王澤生:“……”
“咳,”餘時航故作鎮定地咳了一聲,“我沒有在笑你。”
王澤生繃着一張臉死死地看着他,耳根有些紅。
餘時航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勾了勾脣角,像是想起了什麼摸着下巴“唔”了一聲。
“那隻小龜呢?”
王澤生愣了一下,動了動嘴脣:“牛牛在我房間。”
“……牛牛?”
“恩,”王澤生說,“我爸給它起的名。”
那日從夜市回來,王父一眼就喜歡上了那隻小東西,放在手心裡鼓搗個不停,嚇得它半響不敢伸出腦袋,一杯白酒喝下肚以後二話不說就給他起了名字,也不知道牛牛這個名字到底有什麼意義……牛屁哄哄嗎?一隻小龜能牛什麼?
餘時航看着王澤生面無表情,自然也不會想到他的內心在吐槽什麼,只是點了點頭,卻又像是想到了什麼皺起眉頭問:“那伯父人呢?”
王澤生下意識看了一眼牆上的鐘表,抿了抿嘴脣淡淡吐出兩個字:“公司。”
王澤生的父親是個不折不扣的工作狂,一週很少會在正經的飯點回來,有時候趕上出差,父子倆都碰不上幾面。
從小到大亦是如此,王澤生都已經習慣了。
餘時航沒有再說什麼,只是伸手揉了揉他的頭髮。
王澤生很喜歡對方這個動作,每次餘時航那雙修長的手揉摸着自己的腦袋時,他就覺得對方舉手投足間的溫柔快要把他溺死了,就連小腳趾都會舒服得蜷縮起來。
他對餘時航這個人,完全沒有免疫力啊。
“澤生。”
餘時航突然叫了一聲他的名字,磁性的嗓音帶着一點醇厚感的低沉,單單只是簡單的兩個音節就已經成功酥麻了王澤生整條神經,還沒待他反應過來,對方卻已經手撐着沙發慢慢向他靠近。
“……”
看着眼前越來越近的俊美臉龐,王澤生整個腦袋都覺得迷迷糊糊的,含糊着“恩”了一聲,其實緊張得連手都不知道該放在哪裡了。
對方的眸底就像有一潭水深不見底,溫柔而深邃幾乎讓王澤生整個人都陷了進去。
“澤生。”
餘時航又叫了他一次,溫熱的鼻息噴在了王澤生的額頭上,癢癢的。
曖昧的氣氛就像是粉紅色的泡泡悄聲無息地在兩人之間膨化,餘時航的每個呼吸的起伏都讓王澤生快要心跳驟停的錯覺。
“澤生,我……”
“我去拿牛牛,”王澤生緊繃着臉“刷”地站起來,“牛牛餓了。”
餘時航:“……”
王澤生沒有看身後人的表情,紅着耳根機械地往樓梯上走,中途還差點被一節臺階絆了個踉蹌。
關上自己的房門後,王澤生也沒脫鞋,幾步一跨就蹦躂到了牀上,抱過枕頭捂住臉整個人都卷在被子裡,只露出了兩邊紅得不像話的耳根。
或許連王澤生自己也不清楚自己爲什麼會跑上來,只是剛纔的氣氛太過於粉紅,導致他現在的腦子裡都還是一鍋亂。
直到被捂住的枕頭憋得喘不過氣了,王澤生才把臉露出來,似乎是想到了什麼,他匆匆下了牀,走到書桌旁拉開抽屜,映入眼簾的就是之前那個形狀畸形的生日禮盒。
王澤生小心翼翼地把它拿出來,打開蓋子,低頭看着禮盒裡的項鍊,用力抿了抿嘴脣。
學長的禮物,是一條骨架項鍊。
說他是骨架項鍊的原因自然是因爲飾物就是人體的肋骨,正好是12對24根,很小巧也很精緻,佩戴高低正好在鎖骨處,也算是一條男式鎖鏈。
對於這件生日禮物,王澤生是有些詫異的,他平常不大會戴這些東西,但卻因爲贈送者是學長的緣故還是很高興地接受了。
腦海裡閃過剛纔學長靠近時英俊的面容,王澤生的心跳突然在這一刻有些加快。
他伸手拎起盒子裡的項鍊放在手心裡,冰冰涼的溫度讓他感覺很舒服。
他突然想起了西方世界的聖經,亞當和夏娃,取之肋骨造於伴侶。
學長他……是不是也對自己,動心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