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雋睿並沒有立刻表態,他深深地看了江彬手中的調令一眼,“離小鋒退役還遠呢。你倆都要振作起來,將來的事兒,誰也說不準。”
對於江彬未來的去向,他另有打算;只是現在剛回國,還沒安排好。
當初江彬患上創傷後應激障礙,他都沒有捨得讓他走,現在更不會捨下他。
只是,需要機緣。
曾經的戰友們,讓江彬以茶代酒,爲他送行。
“你小子真不仗義,不和兄弟們大醉一場,就想離開?”黑風它哥眼眶都是紅的。
江彬有苦難言,他好不容易躲過老兵退伍日的徹骨傷感,卻無法躲過今天。
妖孽鄧遠平時和他關係最鐵,這個時候他最難過,端着白酒像自來水一樣往下灌。
江彬嘆了口氣,管他什麼醫囑,他端着白酒也想灌,被鄧遠一巴掌拍翻酒杯。
“兄弟們就是要你欠着這杯酒,將來再相聚。”鄧妖孽萬般不捨。
這幾天他親眼看着江彬拖着傷腿,每天爲患有肌肉炎小鋒按摩四小時,陪它輸液,辛辛苦苦打掃犬舍,煮犬食,真是令人心碎。
“你得回來,江彬,真的,你得回來。”鄧遠重複着回來兩個字,“雖然,咱年紀大了都要從一線退下來,但是,你就是得回來。”
回來,或者說留下,幾乎成了他們的執念。
戰鷹,是每個戰士一輩子都無法擺脫的宿命追求。
一日戰鷹,終身戰鷹。
這是信仰。
冷雋睿當年的老班長,現在退伍了都沒回鄉,只在附近鎮上開農家樂,哪怕當個預備役,都每天做夢一般盼着還有能任務,還能再回一次軍營。
記得某次救災,部隊裡去他們鎮上動員預備役軍人和民兵參與,老班長不到三分鐘就整裝完畢,雖然沒有了肩章,可是一穿上軍服,大老爺們站在那兒,對着滔滔江水嗷嗷地哭。
敬個軍禮的時間,比誰都長。
後來嫂子告訴他們,老班長在家,總是偷偷對着鏡子敬禮,跟魔怔了似的。
沒辦法,用熱血鑄就的軍魂,一輩子都拋不下。
只要一聲召喚,穿上軍裝他們就是戰士,隨時能夠再上戰場,捨生忘死。
江彬脫下自己的軍帽,戴在鄧遠頭上,“你哭啥,老子沒退伍呢,就是調個單位。”
互相交換帽子,是老兵退伍時,知心戰友之間纔會有的儀式。
鄧遠哭得像個孩子,他一邊細數當年他們共同經歷過的生死瞬間,一邊把自己的帽子戴在江彬頭上,整理了又整理。
接着……他倆居然又哭着換回來,然後周而復始。
兄弟一場,終有一別。
到了最後一刻江彬終於站了起來,啞聲說:“兄弟們,就到這裡吧。
也許這將註定是我的遺憾,我無法和大家同生共死,直到最後一刻。
也許我的軍旅生涯註定無法完美,但是戰鷹和你們留給了我這輩子最珍貴的回憶,和再也回不去的熱血過往。
兄弟們,我真的盡力了,用盡了我一生的熱情和堅持。
這片令人魂牽夢繫的軍營,我們早晚都要離開。
你們就當我走得早了一點,以後也別掛念。
將來,總有再聚的時候。
現在請允許我單獨的和小鋒告別,拜託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