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雪一步步踏在階梯上,不斷向上走着,女子身邊的陸澗正一邊走一邊皺着眉頭,彷彿在思考着什麼東西。兩人身後是二十多名開陽宗弟子,隊伍最後是田卿兒跟田婉兒還有楚原。
雖然已經成功逼走了天府的人,但登山之途其實並不平靜,其他門派也可以前來攀登,他們沒有天府那樣響亮的名頭,有可能其他門派的人會前來偷襲,因此還是要多加十分小心。
況且,這登山之路,其實並不簡單。
既然每一座山峰都是一個考驗,那就並不僅僅是山巔之處有守山戰靈,沿着階梯攀登,越往上走,天地威壓就越是嚴重,只有扛過了這等天地威壓走到山巔的人,才擁有向戰靈挑戰的資格。
“陸師兄,那守山戰靈是元嬰中期的修爲。”韓雪嘆息了一聲。
“怎麼,雪兒沒有擊敗它的自信?”陸澗輕輕一笑,彷彿剛纔與仙族修士的一戰並沒有對他造成多大負擔,當然真正的情況也就他自己知道了,這四周雖然安靜無比,但卻不知道有多少雙眼睛正在看着這一行人。
韓雪催動法寶擋下了那東方奕的仙法,此時修爲尚未回覆過來,若是陸澗在這裡露出不支的神色,只怕會有一些不小的麻煩。
單打獨鬥之下,韓雪有信心戰勝那個東方奕,然而她還要護住身後的衆多開陽宗弟子,這就有些力不從心了,擋下仙法幾乎耗盡了女子的靈氣,如今還在一邊攀登一邊盡力恢復之中,她也看出陸澗應該已經是強弩之末,到時候的守山戰靈,還是要女子親自對付。
至於身後的開陽宗弟子,他們修爲不夠,註定只能在一旁看着,待到奪下山峰再依靠山峰造化提升修爲,弱者在山峰的搶奪之爭中,沒有太大的用處。
“若是李靖或者蕭師弟他們在就好了。”韓雪無奈地嘆息着:“李靖他已經是元嬰境,而且身懷道法,要挑戰守山戰靈應當是沒有問題的,只是他降臨的地方距離此處實在太遠,只怕正在盡力趕來。”
陸澗“哦”了一聲,又道:“蕭師弟戰力雖然強悍,不過以他進入小世界前的修爲,只怕要挑戰這山峰戰靈,還是差了一點。”男人看了看西南方:“他如今應該是進入了劍王地宮,若是能從其中獲得劍王果,再度出現的時候應該能給我們一些驚喜。”
“上到山巔,只怕又是一場惡戰。”韓雪看了看上方:“那戰靈有多強,通過宗派典籍畢竟是無法真正清楚的,也只有挑戰過的人才知道。”
“天府已經佔下了一座山峰,他們有過擊敗戰靈的經歷,只怕那仙族元嬰修士在下面靜等也是自認實力不及戰靈,需要等待宗門其他強者前來聯手。”
“未戰先怯可不是我們道修的一貫做法。”陸澗安慰般說:“韓師妹無需多想,那戰靈不過元嬰中期,又不是妖獸,也不是修士,也不過佔據了修爲之利,真實戰力其實並沒有元嬰中期之強。”
男人說完,又有些狂熱地看着山巔:“這小世界中造化無數,只怕不出兩月,原本寥寥的元嬰期修士也會迅速增多,到時候韓師妹也至少有元嬰中期了吧。”
“陸師兄你呢?”韓雪意有所指地說了一句。
陸澗一愣,頓時臉色有些尷尬,隨後很快就平靜下來,他沉默了許久,久到女子以爲他不想回答了。
“待得佔領了這座山峰。”陸澗突然悶悶地說:“還請韓師妹在山上爲我護法,陸某想通了。”
韓雪挑了挑眉,詫異地看着陸澗,美眸裡閃現出幾分喜色:“陸師兄終於肯突破了?”
男人呵呵一笑,負手於後:“這金丹期的修爲,在這小世界中還是不夠,既然陸某無緣成爲開陽宗的奇兵,那讓出去又如何?”突然他傲然擡頭,臉上一片狂妄:
“況且陸某若是放開了修爲,這千門仙比之中,除了有限幾人,陸某自信再無任何修士,能出我右!”
“我不是奇兵,卻依舊是奇兵!”
聽着男人自信的話語,韓雪瞪了他一眼,似乎是有些不服氣,然而很快女子只能無奈地搖頭,的確陸澗壓制修爲十年之久,別人或許不知道,他們這些親傳弟子可是最清楚了。
這個陸師兄,若真肯放下心裡那道枷鎖,早在數年之前,就已經是元嬰期了,若是一路修煉至今,只怕元嬰中期巔峰之境,不難達到。
衆人已經攀登到了半山腰,山頂降下的威壓已經越來越大,有些築基後期的弟子開始行走艱難起來,然而看了看走在前首的兩人,不禁咬了咬牙,硬撐了下去。
這登山過程,也算是一種造化。
隊伍最後,田卿兒正跟田婉兒細聲討論着。
“姐姐,陸師兄平日老是扮豬吃老虎,沒想到這一放開,竟然那麼厲害。”田卿兒在田婉兒耳邊低聲道。
“師兄他驚才豔豔,怎能卡在金丹境十年之久。”田婉兒一笑,看了看前方的那個儒雅身影:“只怕呀,這次師兄是不想再壓制了,你若是想要找棵大樹乘涼,就跟着陸師兄好了。”
“哼,說起就來氣,李靖那小子竟然不回我的傳音,蕭師弟也是。”田卿兒把玩着田婉兒的辮子,恨聲道。
“你可莫要再碎碎念啦,李靖師兄就是怕了你這點才天天避開你。”田婉兒強忍笑意,她的這個妹妹她最清楚了,這些年最愛捉弄李靖,李靖也是個不解風情的人,被田卿兒抓弄得多了就開始四處躲避她。
這兩人也不知道要這樣子追來追去多久。
田卿兒很不服氣:“捉弄兩下怎麼了,又不會掉塊肉,李靖那個呆子總是風風火火的到處走,也不知道有多少人關心着他。”
“是啦是啦,我們家卿兒最關心他了。”田婉兒捏了捏妹妹的鼻子:“李靖師兄應該已經向這裡在趕過來了,你都給他發了多少次我們的位置了,爲了咱們卿兒妹妹能乘涼,他這顆大樹哪能還在遠處晃悠?”
田卿兒臉色一紅,有些扭捏地晃了晃姐姐的手,突然眼中一亮,像是想起了什麼一般道:“姐姐,蕭易那小子去了劍王地宮,你說下次見面的時候他會不會已經突破到元嬰期了?”
田婉兒一愣,一時間也不知道怎麼回答。
蕭易的進步他們都有目共睹,當日在開陽宗裡,那個少年只是築基後期的修爲,在邯陽城與萬劍門的秦諍鬥法突破到了金丹期,後來在妖森裡彷彿就已經有了金丹後期的修爲,並且擁有擊退元嬰期修士的實力。
進境之神速,實在是田婉兒平生未見,按理說若是有如此天資,在第十山上的八年就應當早早突破到元嬰境了。
八年築基後期,之後用了三個月不到就到了金丹巔峰,實在是不知道這蕭易是怎麼修煉的。
“或許吧。。。”田婉兒低聲道。
“蕭易那小子金丹的時候就能跟元嬰修士抗衡,到了元嬰期豈不是要元嬰境中無敵?”田卿兒興奮地說。
“不一定。”一旁沉默了許久的楚原突然出聲:“元嬰期與金丹期可不同,元嬰期每踏出一步,加強的程度就相當於金丹期與元嬰期的差距。若說蕭師弟能與元嬰中期抗衡我是相信的,但若是要擊敗元嬰後期修士,那絕不可能。”
“我不就說說嘛。”田卿兒也沒有被他的一席話影響:“反正再見到蕭易,他一定比李靖厲害得多了!讓李靖還天天像我炫耀他的元嬰修爲。”
田婉兒失笑,隨後又皺了皺眉,低聲道:“卿兒,你與蕭師弟之間關係還算不錯,你覺得蕭師弟此人。。。怎麼樣?”
田卿兒驚呼一聲:“姐姐你莫不是喜歡上蕭易那小子了吧,怎地問這回事?”
“沒有啦。”田婉兒有些氣急敗壞地掐了掐田卿兒,又道:“蕭師弟他。。。我也不知道是怎樣的感覺,那次在妖洞之中,我總覺得蕭師弟跟我們總隔着什麼東西。”
“蕭易很好啊,性格也溫和,跟陸師兄差不多,總是笑眯眯的讓人看到就想揍他一頓。”田卿兒故意說得很大聲,前面行走的陸澗不禁顫抖了一下,回頭露出一個尷尬的怪笑。
“我是說。。。你不覺得蕭師弟好像,很隨意。”田婉兒躊躇了一下,又道。
“隨意?”
對,隨意。
田婉兒嘆息了一聲,不禁想起了那個黑衣勁裝的少年來,他總是滿臉的冷漠,自己一個人呆在角落裡,卻沒有太多的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氣場,他好像一直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裡,如果有人對着他打招呼,他也微微一笑對着你點頭。
他就像是。。。什麼都不放在心上,彷彿身邊的人都是他的過客,你說什麼他都能笑眯眯地點頭,而且就那樣相信了,你提出的要求只要不太過分,他也會欣然答應,如同。。。如同。。。
“就如同,一個人在四處旅行,到了一個地方,認識了一些人,但是他總歸會離開的,所以他什麼都不放心上,什麼都答應,也什麼都相信。”陸澗溫和的聲音傳來,田婉兒心底一驚,忙擡頭看着那個儒雅的男人。
“蕭師弟就是那樣的人,他是我們的過客,他也當我們是過客。”男人的聲音裡彷彿有一絲淡淡的無奈:“我們始終是跟他不同的,他那樣的人,心裡的事情不會讓別人知道,即使是至親之人,也不會知道。”
田婉兒出神起來,就連田卿兒叫了她幾聲都沒有答應。
陸澗看了看女孩的神情,靠近韓雪笑道:“韓師妹,看來婉兒那小妞對蕭師弟有些意思呀,你可要抓緊咯。”
韓雪本在一邊攀登一邊調息着,聽到陸澗此言不禁一腳就踏碎了一道階梯,女子恨恨地瞪了陸澗一眼:“陸師兄還是好好想想自己的小珺吧,雪兒的事,不用你來管。”
聽她提到陳珺,男人臉色頓時尷尬下來,輕咳了兩聲不在說話。
即將攀登到山巔,最後的路程天上傳下的壓力頓時大增,就連田婉兒等金丹巔峰的修士都開始舉步維艱起來,於是也就停止了討論,在一片寂靜中,衆人不斷向上走去。
陸澗一腳踏上最後一級階梯,臉色發白,韓雪也緊隨在他身邊,陸澗看了看身後的開陽宗弟子,修爲較弱的早已經支撐不住讓別人扶着,就那樣互相攙扶倒是全部都來到了山頂。
山頂上是一個很大的平臺廣場,階梯所對的廣場盡頭,有一個小小的石壁,石壁上有一個掌印。
廣場之外盡是迷霧重重,一個鐵甲巨人,大概有三丈之高,手裡握着一柄巨大的大劍,佇立在廣場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