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樑大人回來啦!”
有人叫了一聲,樑興肅穆的臉上頓時現出幾分笑容來,女子好奇地四處張望,最後目光落到身邊的樑興身上。
男人在離開了那個小村莊之後就拆下了臉上的面甲,估計也是怕帶着這麼一個嬌滴滴的小姑娘,自己猙獰的面甲會嚇到了她,只是一路走來男人的臉色始終嚴肅,只有到了此處才緩和不少。
那幾個甲士也是拆下了自己的面甲,相貌都是平凡,卻有幾分淡淡的堅毅在眉宇間,那個名叫王珅的漢子始終是跟了過來,女子心裡也是鬆了一口氣,不禁有些認同了樑興等人。
樑興等人的營地距離那個小村莊卻是不近,幾人走了一日一夜方纔來到了這裡,樑興等人本就備好了馬匹,女子作爲外界來的修士,身負莫大神通,腳程卻也快極。
一路上樑興可謂領教到了修士神通的便利,明明自己幾人有坐騎,策馬奔騰的速度自然是要比人腿要快得多,然而那個女子只是跟在幾人身邊緩步而行,卻是緊緊跟上了幾人的腳步,完全沒有落下的意思,甚至於自己的馬匹都跑到疲累了,那個女子還是一臉的淡然,風塵一路連衣服都未曾髒亂。
樑興不禁更堅定了心中的想法。
女子卻是心裡所想跟樑興等人大不相同。
她本就是一個性格淡然的女子,初到凡世其實她心中也滿是迷茫,不知何去何從,樑興等人既然邀請了自己,那自己跟來看一看也無妨,反正以修士在凡間的能力,基本沒有凡人可以威脅到他們。
原本她以爲樑興會將她帶到一個凡世的軍營之中,雖然是界外的修士,但有關於凡世的書籍她從小也拜讀過不少的,也知道凡人的軍隊駐地大概佈局。
此刻到達之後,卻是完全推翻了她對凡人軍營的認知。
樑興所在的軍隊駐紮在一個大山之中,剛好靠近大陸西南的城市,距離中都甚遠,位於一個小山谷之中,並不適宜跑馬,就在進入山谷之前女子還小小出了一下手樑興等人的馬匹才得以迅速走過那些密林。
進入山谷之後,卻是另外一片景觀——
大片的農田,農田邊上還有小河引過,遠處一排排的茅草屋,有炊煙飄上天際,農田內盡是耕作的農夫,更有人抱着茅草走向遠處,山谷的盡頭是一排排的木樁與樹木製成的高塔,木樁連成一排圍住了那之後的無數帳篷,大概就是此處軍隊的軍帳了。
就在樑興等人走入山谷的時候,女子分明察覺到四處隱隱有殺氣泛起,待得看清樑興一行人後才消散,更有不少隱秘的目光落到自己身上。
正在耕作的人似乎跟樑興很熟,一路走來不斷有人跟樑興打招呼,樑興也一一回應,不少人都對女子投來驚異的目光,女子嬌美的相貌卻也沒有引起多大的驚動,那些人的驚豔也只是持續了短短的時間,甚至沒有人來詢問樑興爲何要將一個女人帶到這裡。
“姑娘好像有些驚詫。”樑興的聲音突然傳來,女子發現這個男人的臉色已經完全鬆懈下來,好像來到這個地方。就如同回到了自己的家一樣,整個人都可以肆意放鬆。
女子搖了搖頭:“你不是要帶我去見你們的將軍,且帶路吧。”
樑興看到女子臉上的好奇,心裡也是鬆了一口氣,他知道這個女人對自己等人的看法只怕已經改觀了不少,對於將一個修士引回自己的駐地之中樑興還是有很大的心理壓力的,畢竟修士是超脫了凡人想象的一類人,若是這個女子心生歹意,只怕這整個地方能夠阻攔住她的人是沒有的。
若不是自己多次出行之前,將軍都千叮萬囑若是見到了仙人,無論付出多大代價都要將其引到此處,樑興還真沒膽子一路帶着一個修士回來這裡。
修士在他們眼裡,就是神秘,就是未知,就是高高在上,凡人對未知的事物總是會抱有敬畏的心思的。
就這樣一路走過,很快就走到了山谷腹地,農田盡頭,那一排排木樁之前。
不等樑興出聲,那軍營內就有幾個穿着皮甲的男人走了出來,牽走了他們的馬,甚至沒有人前往通報樑興等人回來的消息,女子發現在層層的軍帳之後,有一聲聲低吼傳出,想必就是這些士兵訓練的場所了。
“帶王兄弟去領他的裝備吧。”樑興低聲道。
他身後幾個小兵應了一聲,就引着王珅向左方走去了。
樑興看了看女子,向前做出一個“請”的手勢,正好對着那個處在所有營帳中間最爲高大的一個帳篷:“姑娘請隨我來,正好這個時刻,我們將軍應是在中帳。”
女子點了點頭。
進入了這山谷的後半段地域,才發現跟前半段大有不同,前半段完全就是一副農家耕作的景象,見到的人都是一臉的快樂與淳樸,而在後半段踏入軍營之後,女子才感受到了這個地方真正的莊嚴之地。
時不時有士兵巡邏走過,每一個人身上都帶有肅殺之意,鐵鎧長兵,四處都是荊棘一般的木樁,更有飛鷹在天上盤旋,無一不彰顯這軍營的嚴肅。
待得走到最中間的軍帳,四處巡邏的人更多,而那最大軍帳的門口靜靜站立着兩個人,目不斜視,女子卻可以感受到兩人始終緊繃的肌肉,彷彿兩隻蓄勢待發即將撲食的野獸。
“同行了一日一夜,如今更是來到了我軍駐地,樑興卻是一直忘了詢問姑娘芳名。”樑興對着那兩人點了點頭,突而回過身,對着女子輕聲道。
女子愣了愣,不由得輕聲說:“我姓田,田婉兒。”
“果然是婉約無比的名字,待會見到將軍,若是將軍對田姑娘提出什麼請求。。。還請姑娘再三思慮。”樑興又轉過身,卻是再不看田婉兒一眼,直接掀開了營帳的布幔走了進去。
田婉兒眨了眨眼,男人的話另有所指,現在她心裡也是對這個樑興整日掛在嘴邊的將軍有幾分興趣,不禁跟着樑興走入了營帳。
營帳裡十分簡陋,左方擺着一個插滿長槍的槍架,右方卻是掛了一柄柄刀劍長弓,左後方就是一個屏風,正前方擺着一個大大的木桌,木桌上放有不少書卷與一張大大的地圖,一個男人正席地而坐,手裡拿着一本書籍,正目不轉睛地看着。
樑興上前一步,單膝跪下:“將軍,樑興回來了。”
那男人這才如夢初醒,放下了手中書籍,田婉兒這纔看清了男人的相貌。
之前一直聽着樑興將他們將軍掛在嘴邊,田婉兒還以爲他們的將軍定是一個如他們一般粗獷的男人,最不濟也會是滿臉鬍鬚身材高大的形象,不然怎麼統領這麼一幫糙漢子?
然而如今就坐在不遠處的男人,身材瘦弱,臉色微微有些蒼白,臉龐卻是眉清目秀,帶着幾分儒雅的氣息,一雙眼睛細長,手裡拿着書籍,身上穿着青色的長袍,卻更像是一個書生。
男子擡頭看了樑興一眼,待得察覺樑興身後所站着的田婉兒後,原本帶着幾分柔和的眼神卻是陡然凌厲了起來!
田婉兒不禁後退了一步,她看到那個男人眼裡亮起了炙熱的光!那不是驚豔的光,更不是帶有殺氣的光,而是。。。
希望的光!
彷彿自己的出現,他已經等了太久太久,等到自己幾乎絕望,等到一切都已經沒有了生機,然而這一份希望,卻在此時此刻出現在自己面前!就如同一個在沙漠之中渴水瀕死的人,突然發現一方綠洲!
樑興依舊低着頭顱彙報着這次出行的事宜,那個男人卻已經完全聽不下去,他的眼裡,只剩下了樑興身邊站着的女人!
“回來了。。。”就這樣盯着田婉兒好一段時間,直到田婉兒的目光都微微變冷才移開了眼,田婉兒注意到男人的臉都涌上了幾分潮紅,分明是欣喜之後的氣血上涌。
“回來就好。。。很好!”男人輕輕咳嗽了一聲:“你做得。。。很好!”
樑興面無表情:“那屬下就不打擾將軍了,這位。。。田姑娘對我等多有誤會,我們一羣粗糙漢子嘴舌不利,卻也無法向她說明,此事便交由將軍了。”
男人點了點頭,樑興直立而起,向田婉兒投來一個請求的目光,走出了軍帳。
樑興一走,軍帳之中就只剩下那男人與田婉兒,男人在樑興退出去之後目光重又落到了田婉兒身上,只是這次自制了不少,不再像剛纔一樣瘋狂。
田婉兒向前走了兩步,細細打量着男人:“一日之前遇到將軍麾下的人,我就在想,到底是怎樣的人,才能統領樑興那羣狼一樣的人,如今所見。。。”
“可是讓上仙失望了?”男人臉上突然現出幾分輕鬆的笑容,他緩緩站起了身,田婉兒才發現這人雖然瘦弱,身高卻是極高的,偏偏生得又瘦弱,站起來就像是一根竹竿:
“一個掌控了此方山谷,上千兵士的人,看起來卻像一個腐儒書生。”
男人長嘆一聲:“樑興方纔說上仙有些誤會,想必也是正常的,只是在如此亂世,目光不妨放開一些,莫要侷限於小小一個村落,事情的本質,大多不能以肉眼分辨,即使。。。你擁有洞察一切的眼。”
說着,那個男人一掃臉上的溫和,整個人的氣質都嚴肅起來,他對着田婉兒抱了抱拳:
“野軍統領張舟,大夏鷹衝將軍,西南邊境統揮使,可是在此等待上仙多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