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蕭易的路

蕭風把蕭易帶到那大湖邊上,手一伸,遠處便迅速飛來一把鏽跡斑斑的鐵劍,三尺半長,三指寬,怎麼看都像是鐵匠鋪扔在角落裡被當作廢鐵的鐵劍,蕭風一把將鐵劍抓住,一甩手,劍柄向着蕭易:“這就是你三師兄所煉之劍,今後,這把劍就是你的了。”

“你三師兄送你一葫蘆,裡面容納着芥子須彌法陣,可容萬物,此爲一寶,葫蘆裡有他千多年所聚劍氣,可助你修行,此爲二寶,再送你此劍,在你修出自身法寶的時候自可還給你三師兄,此爲第三寶,你師兄見你一面,送你三寶,結下你三次道緣,第一寶爲同門之緣,第二寶爲你入道之禮,第三寶便是予你的恩情,今後他也會有處需要你鼎力相助之處,到時候你自可將此恩還給他。”

蕭易點點頭,伸手握住那鐵劍的劍柄,才一觸及,便感覺到劍中一陣森寒凜冽的氣息從掌心傳來,差點把男孩驚得鬆開雙手,但他還是皺緊了眉緊緊握住了劍,既然是三師兄送他的法寶,他必須好好珍惜,雖然這劍的外觀實在不咋的。

“你大師兄如今有事纏身,也來不及來見你的,以後你若有結成道胎之日,自可上四重天尋找你大師兄,你二師兄天機難測,他會一直看着你,以後你離開爲師身邊,便要靠你二師兄時時磨練你了。”蕭風按住蕭易的肩膀,臉色嚴肅下來,老人從懷中取出一道玉簡,交到蕭易手中:

“你學我此道,除了如今身上所有,再不能使用其他法寶,成鼎之前,不可學神通,然而若是爭鬥之中,此道可算天地辟易,單打獨鬥之下,只要修爲不曾高你一大境,都是鬥不過你的,此玉簡你先收下,何時到達成鼎,便可窺視其中,我一生的道法都在其中,包括你大師兄的殺道神通,你二師兄的天機神算,只是你三師兄的煉器化丹之法沒有記載,你今後想學,自可去找你三師兄,只是修道之途,貪多嚼不爛,學太多東西,終究是成不了大道的。”

蕭易點點頭,珍而重之地將玉簡收下,盤膝坐在蕭風面前。

“你喝了你三師兄的酒,全身經脈依然通透,聚氣其中,什麼時候你能聚氣於全身,化於肌肉臟腑之中,你就能完成築基,這便是修真的第一步,脫凡體。凡體一脫,從此食的是靈氣,呼的是道息,一舉踏入辟穀之境,自身體內化出靈氣漩渦,神臺初現,可以以意念操控法寶,這就是所謂的御器。”

“築基之後,修煉越深,漩渦越大,直至築基巔峰,旋渦中有圓丹雛形,此時便可化氣凝丹,踏入金丹期,那時候神臺下沉,金丹進入神臺之中,於是可以修行神通術法,之後繼續修煉,金丹愈大,直至巔峰,可在神臺之中爆碎金丹,孕育元嬰,元嬰既成,便能呼風喚雨,各類術法隨心所欲,再至元嬰巔峰,踏入分神,體內元嬰一分爲二,形成元神,一處藏於神臺之中,一處置於丹田之內,分神修士,即便肉身隕滅,元神破碎,只要一神尚存,就可奪舍重生。分神之後,神臺中元神與神臺相互融合,及至巔峰,可化爲神鼎,此時便是成鼎期,神識之強,直可馭使萬寶,得窺規則之境,言出法隨,不在話下。若能到成鼎巔峰,我道修進入渡劫之境,神鼎與分神合一,迎抗天劫,若能神鼎不碎,便可踏入大乘之境,神鼎散於全身,神臺蛻變爲識海,體內得生小世界,此時又會在識海中化出一個真正的元神,此元神只要非天劫劈散,便是不毀不滅。”

“大乘之後,仙者登仙,道者化胎,這卻是爲師無法解釋給你的了,每個人的道不同,結成道胎後情況也就不同。”蕭風搖了搖頭,又道:“只是,你既入我門下,這條路,你不再如此走。”

“我有一法,非大毅力大意志之人不能行,築基只可御器一寶,成鼎方可修習神通,大乘方可凝練自身本命之寶,你此處有你師兄的劍,有你師兄的酒,更有你師兄的葫蘆,就此三樣法寶,你須修煉至成鼎,不可吸收靈氣,不可修習術法,不可煉丹,不可計算天機,不可佈置法陣,成鼎之時,另有機緣,機緣不到,終生只達成鼎,不可進寸步,成鼎之後,心魔愈大,天劫更強,及至大乘,需要第二次機緣,機緣不到,終生道胎不成!”

“機緣若到,屆時天劫更強,更兼心魔反噬,雙重劫難之下,若挺不過去,便魂飛魄散,若能受下,便能結成道胎,從此得自身本命法寶,神通術法,天地辟易,道胎境可戰金仙,道海可戰大羅金仙,道鼎可戰仙尊!越是修煉便會越強,及你到達道尊之境的時候,一人獨敗仙族三名大仙尊,不在話下!”

蕭風說完,一雙渾濁的眼睛緊緊盯着蕭易,輕輕嘆息一聲:“此法兇險,爲師也不強迫你,你自己下決定吧,到底是練。。。還是不練。”

修到高深處,一人獨敗三大仙尊,不在話下!

師傅的話語深深烙印在蕭易的腦海裡,男孩閉上眼,想起自己在易水城中的數年,弱小如螻蟻,苦苦掙扎着,苟活在大街小巷之中,沒有人敢於收留自己,那一聲聲的“災兒”,那一個個恐懼而厭惡的目光,每個下雪的日子裡自己躲在已經成爲廢墟的房屋角落,緊緊擁着幾件破舊的衣服,一眼望去都是絕望,每次擡頭望天,冥冥中都像有一雙眼眸帶着不屑與戲謔的目光看着自己。

彷彿在嘲笑自己,它沒有輕而易舉奪取自己的生命,卻用不幸玩弄着自己,而在自己最艱苦的時候,那所謂的仙人,從來沒有出現過在自己的眼前!

“我練。”男孩悶悶的聲音傳來,彷彿帶着幾分堅韌,幾分漠然:“我練。”

蕭風低笑一聲,擡起頭——

看啊!看到了沒有!天!地!你看到沒有!我蕭風修道數千載,門下弟子三人,全都被你玩弄於鼓掌之中,道族萬載傳承,不曾斷絕!我們修道之人,終有一天會篡改你定下的規則!我輩修士,即使拼上人族道修最後的傳承,拼上我們所有的一切,這一回,定要撕裂了你,定要那仙族萬載榮光,盡數覆滅在我這四弟子的手中!

既然宇內降生此子,身帶災禍天煞而來,我以一生修爲爲他鋪路,總有一天必然戮僞仙,逆天穹,有我與他師兄的一路護道,你只能看着他成長,直到他走到你的面前!

那一天,不會太晚!

沉默許久,蕭風突然大笑出聲,笑聲裡滿滿的快意:“好!我現在便告訴你,你的路!”

“從此,你不修天下靈氣,不在五重天內,從今日起,你每日於此用你師兄的劍,刺擊瀑布萬回,此爲練體,每刺出一劍,聚集劍氣于丹田,取代一身靈氣,劍氣滿載之時,自可以劍氣築基,化出神臺,此後錘鍊自身劍意,邁入金丹之境,結成劍丹,當你體內有九枚劍丹之時,便是你一鼓作氣,邁入分神之時!屆時以此劍爲第一元神,以九枚劍丹爲第二元神,直到九枚劍丹歸一之時,化出自身神鼎!”

“這就是你需要的第一次機緣,神鼎初成,然而元神依舊分離,你須一次大機緣,入魔!入魔之後自然另有功法,你的肉身已經足夠強大,入魔之後,殺戮千萬也好,瘋癲癡狂也好,以武入魔,違抗天意,破碎天劫,踏入大乘!”

“大乘之後,修出自身識海,神通術法,以劍問道,尋求你的第二次機緣!化魔轉道,以你武道之時錘鍊之身,生生煉出一把本命法劍,無盡劍氣化爲其鋒,用此劍斬下自身心魔,花去自身一切魔氣,將你的魔意,修出此劍劍魂,再借此道劍之力,一舉度過天劫凝結道胎,重組道體,修煉武道的感悟,墮入魔道的廝殺,種種大道,合二爲一,就是你要證的道!”

“以武入魔,化魔轉道,這就是爲師求索千年,最後所得之法!”

蕭風笑聲一止,站起身來:“這條道太多未知,若你入不了魔,自有爲師助你成魔,若你墮入魔道不可自拔,屆時將沒有人能幫得了你,但是你只需記住,就算是成爲了天地魔頭,這獨劍門,有爲師,有你三個師兄,都會是你最後的歸宿!”

“若你真的無法得證道果,我也只能舍下這一切,但我堅信,後人修道,終會有人能完成我的夢想!”

蕭易緊緊抱着那把師兄所贈的劍,看着眼前狀若癡狂的老人,突然間明白了什麼,這個老人一生都在爲此奮鬥,他曾想自己證道,不過失敗了,然後他收了一個徒弟,傳下了一種道,但那個徒弟也失敗了,之後第二、三個徒弟,他傳下另一種道,還是失敗了,如今他把最後的希望都放到了自己的身上,他需要自己證明,修道,沒有錯,他的道,沒有錯,這萬載人族道修的掙扎,沒有錯。

是這個人將自己從死亡的邊緣拉了回來,是這個人把所有希望都寄託給自己,他還不理解道的世界,但是從那天他對着這個老人扣下三個頭的時候,從他走過斬心橋的時候,自己就已經脫離了凡心,從此就要反抗自己的命運,爲了一個虛無縹緲的目標,一個多少年沒有人完成過的目標,踏入光怪陸離的世界。

男孩感受着懷中葫蘆的熱意,暗暗下了決心。

終有一天,我要撼動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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