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已經做了決定,”他略帶一絲苦笑,“不管我答不答應,你都會回去,是嗎?”剛新婚一個多月,他們就要暫時分開,他真的不捨。
葉婭楠微怔,繼而點點頭,胸口卻微微的窒息,她不願意因爲這件事和他產生隔閡,可他的話,分明帶着一絲不悅,於是試着說服他:“哲瀚,我若不回去,他們就會失學… …”
“你成全了他們,那我們呢?”他的手微微收緊,將她禁錮在胸口,“你就捨得跟我分居兩地?”最近每天回家,只要能見到她,他的心情就會很好,不可否認,跟她結婚,改變了他的心情。而他又怎麼捨得讓她去條件那樣艱苦的地方?
葉婭楠垂眸,似是保證:“我… …我會盡量爭取半個月就回來一次。”小溪村小學那邊交通不方便,從學校到鎮上走路要一個多小時,從鎮上回南河還需要坐四個多小時的車,每半個月回來一次,已是她的極限。
他眉微緊,“半個月?太長了。”他怎麼會捨得半個月才見她一次?
“哲瀚。”她很不安,“他們相信我,等着我。我是老師,得守信用,不能失信於那羣天真的孩子。”
“在我和那羣孩子之間… …你選擇了他們?”
葉婭楠一急,伸手捂住他的脣,“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樣。”她又怎麼會捨棄他?“我不想失信於他們,可並不代表我不願意跟你在一起。哲瀚,你怎麼能誤解我的意思?我喜歡你,我更捨不得你。”他不知道,決定回學校,要離開他身邊,最難過最不捨的人是她啊。
她的表白,讓安哲瀚有些安慰,“什麼時候走?”他捨不得又怎樣,他能不答應她嗎?
葉婭楠不確定他是否生氣,小心翼翼的說:“週五,”今天週二,週六要去參加鎮上的教師大會,週日學生報名,下週一正式開學。
“這麼快?”他看着她,“我送你去。”因爲尊重她,所以除了成全她,他還能做什麼?
葉婭楠的眸間微亮,他似乎不願意,但是還是答應了… …“謝謝你哲瀚。”他的成全,讓她心情稍好。
接下來,葉婭楠拒絕了他要安排的保姆及司機:“我是老師,在學校工作,身邊帶着保姆像什麼樣子?況且,我完全能夠照顧自己,”從鎮上到學校,只能走路,要司機做什麼?“我的工作範圍只限於學校,除了回南河,平時幾乎不出門,更何況,那邊不通公路的,我帶司機做什麼?”
最後,安哲瀚拗不過她,只得答應她不帶保姆和司機。
*
當知道葉婭楠要回學校時,蒙芳韻只是說:“回去了好呀,那邊山清水秀的,空氣也好。”
葉婭楠微微詫異,以前每次回學校,母親總會許多叮囑,總會露出不捨而擔憂的神色,可這一次,她似乎很平靜。
而後,蒙芳韻才問:“你回去,哲瀚沒意見吧。”
“沒有。”葉婭楠說。
“女人還是有自己的工作纔好,”蒙芳韻剝了荔枝遞給葉婭楠。
葉婭楠吃着荔枝,看着母親,心裡覺得怪怪的,但是又說不出是哪裡出了問題。而後,她悄悄問龐桃母親的情況。
“她挺好的,”龐桃說:“每天的作息時間很有規律,飯量也挺好的,前天你不是去拿了她的體檢報告嗎?醫生也說她一切正常。”
葉婭楠稍稍放心。
*
隨着回學校時間的臨近,葉婭楠的眉微微的緊了,這段時間與他耳鬢廝磨,若她真回了學校,半個月才見一次,她恐怕一時還會不習慣。她將自己的捨不得掩飾下來,用忙碌來充實自己的生活。
“哲瀚,你有卡蒂洛的鉑金會員卡嗎?”葉婭楠邊熨他的衣服邊問。在他們的小家裡,她習慣凡事都自己來做,包括洗衣、做飯一些瑣碎的小事。
“你喜歡哪款?我陪你去選?”他記得,她曾誇讚過樂顏設計的珠寶。
葉婭楠低頭熨衣服,額旁的頭髮垂下,遮住了眼,“是方蕾要,她看中了一對耳環,如果用鉑金卡可以打折。”
安哲瀚說,“沒問題,我明天讓建軒去卡蒂洛拿張鉑金卡給方蕾送去。”
葉婭楠將熨斗掛好,捋着熨好的襯衣,隨口問道:“聽說,卡蒂洛的鉑金卡很少的,只有股東纔有。哲瀚,你也是股東嗎?”樂顏是他曾經的女友,他入股她的工作室,的確讓她心裡微酸。
“是。”安哲瀚走近她身邊,將她額上的頭髮捋好,露出她光潔的額頭。當初,聽鄧佳儀說樂顏的工作室還差資金,於是他找到霍心雨,主動提出入股,不爲別的,只爲幫幫她。
“你看,熨得怎麼樣?”葉婭楠將自己熨的襯衣捋給他看。
“相當好。”安哲瀚說,繼而吻了她的指尖。在不知不覺裡,他已經離不開她了。
“討厭。”癢癢的,她含笑帶嗔的說着。
他伸手,將她圈在懷裡,葉婭楠笑着逃出他的懷抱,將襯衣掛在衣櫥裡。
安哲瀚跟過去,從身後將她抱住,摩挲着她的臉頰,不捨:“你回學校了,誰來幫我熨衣服、做飯?”
“有保姆啊。”
“保姆怎麼能跟你比?你親手做的可是‘愛心牌’,”他很不捨她,“在我心裡是無價的。”他發現自己越來越黏她了。
“貧嘴。”她說:“你想想啊,保姆熨的衣服比我熨得好,做的飯也比我做的香。要不,你也可以回安宅那邊去陪媽媽住啊。”
“我纔不回去。”他說着擁緊了她,膩膩的說:“我要守着咱們的小窩等你回來。”
葉婭楠心裡微甜,笑了。
“哎。”他嘆息。
“怎麼了?”
“你… …怎麼捨得和我分開?”他揉揉她的頭髮,他捨不得她… …真的捨不得。
“我… …”葉婭楠胸口微微窒息,她又如何能捨得他?可她怎麼能不工作,怎麼能辜負那些孩子?更何況他們總不能這樣天天膩在一起吧。
他搬過她的身子,低頭,吻上她,越吻似乎越不夠… …
*
安哲瀚怕自己會捨不得她,怕自己送她去了之後會不願意回來,於是,讓楊惠開車送葉婭楠回洛家壩鎮。
葉婭楠非常震驚,不過短短几個月的時間,鎮上到小溪村竟然已經修好了公路,車子駛在新修的鄉村公路上,看着窗外一片片田野迅速的往後退去,葉婭楠憑添多了一分激動。
車子駛進了小溪村小學門口,葉婭楠驚訝的發現,學校破舊的操場已經經過修整,煥然一新,新置了籃球架、乒乓球檯。
“小葉老師,你回來了。”陳校長妻子劉華正繫着圍裙準備洗衣服,見到久別的葉婭楠,笑意盈面。
葉婭楠和楊惠將文具與教輔材料搬下車,劉華幫着將這些東西放進辦公室裡。
送走了楊惠,葉婭楠問道:“劉姨,陳校長呢?”
“他去了鎮上開會。”劉華整理着教輔材料,道:“晚上應該能回來。”
葉婭楠站在操場打量着學校,還有校門口的公路,“劉姨,這公路是什麼時候修好的。”在她請假之前,曾聽陳校長說過,村裡向鎮裡遞了好多次申請要求修公路,但是都一直沒有下文。
“你走了大概半個月就開始修了,”劉華說道:“聽老陳說是一個大集團援建的,十多天前才通車。這不,路通了,順帶着,將咱們學校修葺了一番,還捐助了新的籃球架和乒乓球檯呢。”
聽着劉華娓娓道來,葉婭楠不禁歡喜起來,現在公路通了,附近的村民去鎮上就方便多了,以後孩子們若去鎮上上中學,就不用走山路了,她以後回南河也方便許多。
“你不在的日子,都是歐皓在代課。”劉華繼續說着:“他呀,一邊忙教辦的工作,一邊忙着這邊孩子們的學習,前幾個月,路沒修好,每天來來回回的,一下子瘦了好多。”
“都是我不好… …”那段時間,父親病了,母親身體又不好,她忙得焦頭爛額的,當時,幸好有安哲瀚在她身邊… …而更幸運的是,學校這邊有歐皓幫忙,否則,孩子們的功課耽誤了可不好。
劉華說,“誰家沒個難事?誰沒有需要人幫助的時候?”不禁感嘆起來:“只是可惜了… …”她話裡有話,大意是想說葉婭楠嫁了別人,可惜了歐皓這麼優秀的男子。
“可惜什麼?”葉婭楠問道。
“我聽老陳說,歐皓本來有機會調回南河的… …”劉華將自己的想法埋藏在心裡,只是說,“是他自己放棄了。”
葉婭楠微微感概:他是爲了幫她代課,所以錯過了機會?她跟歐皓不算特別熟悉,但是,彼此間卻有交錯的關係,他的心意,她多少知道到幾分… …可緣分… …可他們之間終究算是沒有緣分。
“哎,不過,歐皓那麼優秀,以後機會有的是。”劉華見葉婭楠沉默,於是換了話題:“小葉,你爸呢,他們身體還好吧。”往學期,葉遠航都會到學校,送來衣服、文具什麼的,劉華跟他也較熟。
“我爸去世了。”葉婭楠黯然,父親離世,來得那樣突然,突然得讓她手足無措。雖然時間是治療悲傷的良藥,可一提及父親她的心仍舊隱隱作痛。
劉華驚訝萬分,忙安慰着。
*
翌日,葉婭楠坐着陳校長的摩托車一塊去鎮上開教師大會。
走進會議室,好多學校的老師都到了,葉婭楠看見坐在主席臺上的歐皓,只見他穿着襯衣,意氣風發,似乎正跟身邊工作人員討論着什麼。
這不過是每年九月開學前的全鎮例行教師大會,鎮教辦傳達着區上教委的一
些通知,精神,順便組織老師們的聯歡活動。
歐皓是負責教辦工作的副鎮長,他在大會上發言,隔得稍遠,葉婭楠靜靜的看着他,發現工作時的他專注而認真,舉手投足非常沉穩,講話鏗鏘有力,非常有魄力。偶爾,他的目光會飄向她,她向他微微一笑,繼而點頭。可她沒發現,每當她笑看他時,他的脣角總會揚着笑意。
午餐時,葉婭楠跟一羣年輕的老師坐在一桌,雖然他們不在同一所學校任教,但在這種全鎮教職工大會上多次碰面,也算比較熟悉了,於是大家寒喧着聊天。
“我能在你們這桌擠擠嗎?”來得稍晚的歐皓,站在葉婭楠身後,禮貌的問着跟她同桌的老師們。
“沒問題。”大家不約而同的都起來稍稍移動椅子,空出一個位置給歐皓。
“謝謝。”歐皓坐下來,剛好,在葉婭楠的對面,他朝她笑着。
歐皓雖是副鎮長,但是他年輕又健談,所以老師們都很喜歡他,坐在他身邊的長相俏麗的女老師向他介紹着同桌的老師們,介紹到葉婭楠時說:“這是小溪村的葉老師。”
“我們認識。”歐皓燦然一笑,他是故意晚到的,否則,怎麼能提出跟她同桌?
年輕女老師詫異,旁邊一位年輕男老師說:“郝老師,你忘了,上學期歐鎮長在小溪村小學代課。”
“歐鎮長是幫我代課。”葉婭楠向歐皓道謝。
“現在小溪村小學那邊通了公路,交通也方便了許多,”那位年輕男老師說:“歐鎮長,聽說那條公路是你引資進來修建的。”
葉婭楠微微吃驚,歐皓引資?
歐皓淡淡的說:“是區招商辦引資進來的,我不過是幫忙聯繫。”當初,他真的存了一份私心,想着,修好公路,就能經常去小溪村小學,就能拉近與她之間的距離… …只是沒想到,公路修好了,可她… …已經是別人的新娘了。
“歐鎮長,”郝老師突然說:“我有位學生患了白血病,她父親去世了,只有母親,家境貧寒,你看能不能在開學時,在全鎮師生裡做一個募捐活動?”
歐皓眉一緊:“募捐沒問題,只不過對白血病來說,是杯水車薪,遠遠不夠,”他微微沉思,“可能還需要向社會求助。”
“還有什麼方法可以幫她?”女老師又問。
“下午你把她的資料給我,”歐皓說,“我來想辦法。”雖然有些難,但是他會盡力。
“歐鎮長,謝謝你。”女老師頗有些激動。
歐皓淡淡搖頭。
葉婭楠看着他,帶着一絲敬佩,他的熱心,他的專注,讓她敬佩。
下午的討論會上,大家坐在一起,各抒己見,討論着新學期的教學方法與目標,鎮上年輕的老師居多,討論起來,非常熱鬧。
討論會後,是非正式的是聯歡會,不像新年晚會的正式,所以大家臨時出的節目都是即興的。不過有規定,每個學校至少要出1-2個節目,像小溪村這樣的村小,只需要出一個節目就行了。
有些學校是小合唱,有些是即興的說一段相聲,這種事先沒有編排過的節目表演出來,經常讓人轟堂大笑,現場氣氛很是熱鬧。
葉婭楠接到安哲瀚的電話,她走出會場,來到陽臺上,身後,大家的笑聲傳來。
“老婆,”安哲瀚在電話裡聽見一片喧鬧聲,他剛剛結束冗長的會議,感覺有些疲憊,明天,他要去歐洲出差,估計要十天左右才能回來,昨晚她不在他身邊,他失眠了,雖沒有書上說的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但是,他真的很想她,沒有她在身邊,他很不習慣。
他醇厚的聲音讓葉婭楠的心微微加速跳着,她想他,昨晚,她也失眠了,他不在身邊,她感覺空落落的,但是,她卻忍住了想要給他打電話的衝動,試着習慣這種兩人短暫的分開。
明明彼此都很想念對方,但是,電話通了之後,卻都有些酸楚而沉默着。
“我想你。”他說。
“傻瓜。”說她傻,可她卻覺得他也傻,葉婭楠眼底一酸,溼了眸,她也很想他,
“你在學校嗎?”他分明聽見笑聲與歌聲。
“我在鎮上開會。”葉婭楠將今天行程的安排告訴了他。
“小葉,馬上就是我們的節目了。”陳校長站在不遠處對葉婭楠說。
葉婭楠忙跟安哲瀚道別,他們學校的節目是陳校長吹笛子,葉婭楠伴唱《丁香花》。
陳校長的笛子吹得特別好,他剛開始吹,那悠揚的曲子村落在會場裡,現場很快便安靜下來,和着他的節拍,葉婭楠唱起了《丁香花》,清亮的聲音,吸引了全場的目光。
唱完歌后,葉婭楠微笑着,無意間與歐皓的眼神相遇,他眼底,分明有掩藏不了的熾熱,她的心微微一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