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曉蘭越發懵逼了。這藍慕慕到底是幾個意思啊?她不是才認識宋劍強不久嗎?
藍慕慕是遊索新請來的助理,才就職不到半個月,上次杜鳴秋精神受損那次,在這家店裡,藍慕慕和宋劍強才第一次相見,途中也沒發生什麼大事,怎麼就變成了具有特別的意義的地方了呢?
孫曉蘭看着莫建生,眼神充滿着疑惑。卻換來莫建生輕輕握住了她的手,搖了搖頭。看錶情,似乎,他已經明白了什麼了。
一進包廂,宋劍強也不迫切地問藍慕慕,就是靜靜地坐着,雙脣緊抿,看着她,眼神中似乎飽含了千言萬語。
揚揚,這一個名字的分量在宋劍強的心中實在太大了!可正是因爲太重,反而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我知道你有很多想疑惑的地方,可是卻不知道該怎麼說,”沉默了許久,藍慕慕倒先開了口,“這個故事太長了,我也不知道該從哪裡開始講,讓我好好捋一捋。”
“不知道從何講起,就從最開頭講起。說,你怎麼知道揚揚這個名字的。”宋劍強定定地看着藍慕慕,眼神恍惚着,彷彿又看見他的揚揚,枕着他的肩膀睡着了。
“我如何認識的揚揚?”藍慕慕笑了笑,眼角有些溼潤了,她微微側着臉,面向那扇關閉的門,聲音悠揚,娓娓道來,“那年杏花微雨,也許我就不該遇見你……”
宋劍強口口聲聲叫的揚揚,看作比自己生命還要沉重的揚揚,卻是藍慕慕這一生都還不清的債啊!
那是一年初春時光,氣溫回暖得比往年要快一些,所以杏花開得要比往年早一些。
南方某小鎮的一家醫院裡,這家病房原本並沒有什麼特別之處,窗外的杏花伴着春雨,本想用芬芳浸潤整間病房,可是卻抵不過屋內的消毒水的味道。
外面下着雨,春困正濃。
病房裡的病人大多都在睡午覺,此時,門被輕輕地推開。
走進來一個人。瞬間把因爲消毒水味道太濃重而顯得死氣沉沉的整個病房,照亮得五彩斑斕!
他是宋劍強。雖然在這個比較偏遠的南方小鎮的醫院裡,大家並不知道宋劍強三個字意味着什麼。可是,他身材挺拔,器宇軒昂,不苟言笑的他時而一笑,就能夠輕易地讓身邊的人黯然失色。
“揚揚,你今天感覺身體如何?”宋劍強溫柔地坐在病牀邊,邊削蘋果,邊等揚揚睡醒,直到她醒來,才說。
揚揚點了點頭。又笑嘻嘻地跟宋劍強說着她今天在病房裡跟小護士玩鬧之中的趣事。
其實無非是哪個病房的病人出了什麼事,哪個護士嫁人了之類的。
常年待在醫院,連醫院的花園都不允許待太長的時間,揚揚的日子何其無聊,只能道點東加長西家短的八卦來打發時間。
可是宋劍強卻聽得特別認真。他性格生冷太多年了,早就不知道正常地逗女孩子發笑應該怎麼做,可是他能夠做的,是盡力去閱讀很多有趣的書或者段子,講給他的揚揚聽,或者認真地聽揚揚講話,並且適時迴應。
只要是他的揚揚說的話,哪怕只是在重複地數“一二三四”之類的,在他聽來,都是特別有趣呢!
可是就是連這種平淡的小確幸,老天都不留給宋劍強多幾分!揚揚在他的懷中,每天沉睡的時間越來越長了。
起初還能跟他聊上一兩個小時再睡,可是,越到後來,越發地嗜睡,不容易醒。
這不,今天他好不容易等到揚揚午睡醒來,卻只說了十幾分鐘的話,就又在花園裡,靠着他的肩膀,沉沉地睡着了。
宋劍強爲了讓揚揚睡得舒服,把她的頭輕輕託着,放到自己的腿上,讓她呈半蜷縮狀態,在長椅上,給她蓋上隨身準備的毛毯,穩穩地睡着了。
……
“你怎麼知道得這麼清楚?”宋劍強緊縮着眉頭,越發覺得眼前這個藍慕慕不一般,竟然能把他埋藏在心底這麼多年前的秘密說得一清二楚!
不過,只是恍惚一瞬間,宋劍強就釋然了,鬆緩了眉頭,端起桌子上的茶杯輕輕抿了一口,潤了潤乾涸的脣,道:“不過說得再清楚,你也成不了我的揚揚。”
“不,我是。”藍慕慕斬釘截鐵地說。
“我這一生,揹負了她的生命……”擡眼,微微笑着,藍慕慕臉頰的肉肉粉撲撲的,特別可愛。
“還有要代她讓你得到幸福的使命。”藍慕慕補充着說。
藍慕慕一提到揚揚的生命,孫曉蘭就明顯地感覺到莫建生捏着她的手緊了些,出了汗。
連莫建生的手心都出了汗!更何況是身爲當事人之一的宋劍強!他捏着茶杯的手指都因爲太過用力泛了白!
“也許有些事,我不說,你一輩子也都不會知道吧,”藍慕慕淺淺地笑着,神情中卻泛着些許悲傷,“每一次,你推開病房的門進來,就像是天神一般自帶光輝。可是你的眼裡只有揚揚,永遠看不見我,即使我就在離你不到半米的地方。”
藍慕慕跟揚揚得的是一樣病,不過病情比揚揚要輕一些,所以有時候揚揚嗜睡時,藍慕慕是醒着的。
可是她如果能預料到自己接下來這一生會發生什麼,她寧願病重的那個人是她!
“你知道嗎,我就在你的身後。每一天躺在病牀上,偷偷地裝睡,最大的樂趣就是看着你的背影,靜靜地坐着,不出聲,決不打擾這靜雅的時光。”藍慕慕的笑容漸漸凝固,聲音也哽咽起來,“可是你自始至終都只留給了我一個背影,從杏花開,到杏花謝。”
從杏花就着春雨,到入夏時節。那個春天,藍慕慕和她的表姐徐揚揚同時患了重病,住進了同一間病房。
可是,她們姐妹兩的區別,最大的,莫過於徐揚揚有宋劍強的陪伴啊!
藍慕慕也曾問過自己,爲什麼同是姐妹,同時生病,差別卻這麼大!
可是,她就算再嫉妒徐揚揚,也沒有資格站在宋劍強身邊,跟他說一句話,更加等不到宋劍強主動跟她說一句話。藍慕慕唯一能做的,只有靜靜地裝睡,偷偷地掀開被子的一角,瞄幾眼宋劍強偉岸的背影。
初夏的時候,藍慕慕病癒出院了。
可是至始至終都沒能和宋劍強說上一句話,哪怕是一句熟人的照面,都沒有,自始至終。
宋劍強在藍慕慕的回憶下,腦海中也浮現出揚揚笑容滿面的臉,陽光、燦爛,就像一隻用不完自身的力氣的小精靈,可實際上她卻病入膏肓,藥石無效,沙啞着嗓音說道:“所以呢?你是揚揚的表妹?這最多能證明你們是親戚,你又憑什麼說你是揚揚?”
“對,這隻能證明我是她的表妹,”藍慕慕擡手拂去眼角的淚水,定定地笑着說,“可是你有沒有想過,爲什麼,我跟我表姐同住一間病房,還是臨牀的位置。你身爲我表姐的男朋友,到她去世,到我出院,你都不知道她還有個表妹,就跟她在一間病房裡?!”
宋劍強怔了怔。是啊,按理說,揚揚病重的那段日子,每天醒來的時間不多,每次都會說很多很多話想要和他分享,可爲什麼連自己有個表妹的事從來都沒提過?
“還有,你怎麼不想想,以你宋劍強的權勢,爲什麼到我表姐死的時候,都沒能等來可以治好她的資源?”
藍慕慕苦笑着。她活下來了。更是見到了當年她病重的時候,每天最期待見到的人。可是,這也是讓她這一輩子的人生揹負上需要償還的恩情的緣由。
宋劍強沒有回答,雙脣緊抿,用力到褪了血色。
“你不知道吧,那就我來告訴你吧,”藍慕慕笑起來的時候,眼睛裡盡是溫柔,完全看不出她的肩上承擔了那麼沉重的承諾,“我的表姐——徐揚揚,她不肯告訴你我的存在的原因,是因爲知道我也喜歡你,絲毫不比她對你的喜歡少。”
宋劍強驚住了!擡頭,對上那一雙溫柔地笑着的眼眸。
藍慕慕今年才二十四歲啊。病重那年是七年前,她不過十七歲,卻愛上了自己表姐的男朋友!
“你依着我表姐,不把她轉到大城市的大醫院裡,是因爲愛我表姐。我表姐從來不跟你說我的存在,也是因爲她愛你。愛是自私的,她害怕因爲我,你的注意力會分散,所以對我是她的妹妹這件事,閉口不提。”
藍慕慕嗓音也沙啞了,可是依然笑着,像是那段七年前的往事特別的雲淡風輕,像是被風一吹,就會消散一般。
“我曾經非常嫉妒她,嫉妒她不見得比我優秀多少,卻爲什麼能得到你的愛。嫉妒她明明跟我一母同胞,我卻是那個從小被遺棄的孩子!”
孫曉蘭渾身一震。瞪大眼睛看着這個平日裡特別呆萌可愛,表面上根本看不出經歷了這麼多的事的女孩!她……難道也跟自己有着相似的經歷,是被父母遺棄的?
“你們一定很意外吧,明明我表面上只是徐揚揚的表妹,卻毫不愧疚地自稱我就是徐揚揚。”
“那是因爲我隨時都帶着她的意願而活啊!”藍慕慕痛心疾首地喊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