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辛澤將手指遞給哭的慘兮兮的孩子,對着他輕聲說道,“你可是顧子煜的兒子,一定要挺過去啊……”
小嬰兒抽搭着鼻子,臉上的淚水被顧辛澤用毛巾擦乾淨了又淌出一層來。
“我沒有害你命的意思……你自己也要爭點氣纔好啊……”
而剛剛抵達加拿大的衛忱卻是有些氣惱,顧辛澤自從來了這個安穩又緩慢的國家就如同石牛入海不見了蹤影。
肖一臣也沒有辦法鎖定他的位置。
“衛公子,顧辛澤如果一直躲着,我們對他的尋找就無從查起,老爺子很擔心您的安危,希望您儘快回國。”
坐在跑車的駕駛座上,眼睛望着公路下奔騰的海水有些不耐煩的說道,“告訴老爺子我很安全,不用擔心,但是因爲找不到子煜的孩子所以吃不好也睡不好。”
肖一臣覺得自己真是命苦,這話他是無論如何也沒法跟老爺子交代的。
“方纔溫助理髮了一個郵件到了您的郵箱裡,要不要現在打開?”
見衛忱點點頭,肖一臣連忙將郵件打開並將平板電腦遞給衛忱。
上面是一張八卦報紙的截圖。
A市的八卦上出現衛忱的名字並不稀奇,但是跟顧子煜和顧辛澤扯在一起就很稀奇了。
上面的三張剪影,很明顯的是他、顧子煜和顧辛澤。
他一目十行的將八卦報紙看了一遍,然後看着肖一臣說道,“基本屬實,有什麼問題麼?”
肖一臣接過平板電腦又說道,“那您知道這個報道是誰寫的麼?”
“周穎。我剛剛看到署名了。”
肖一臣繼續說道,“那您知道這報道是誰指示周穎寫的麼?”
衛忱一隻胳膊靠在車門上支撐着自己的頭,看着肖一臣笑道,“你都這麼問了,還這麼生氣,看來指示周穎的人真的是陳董事長了。”
肖一臣驚訝的看着他,一臉的不可置信,“您不生氣麼?陳董事長這是把她的兩個兒子摘乾淨了,反而把您套進去了!您還在加拿大給顧總找孩子!”
“所以你覺得我現在應該立即回國,跟陳佩雲好好掰一掰這件事情?”
“當然!”肖一臣說道,“溫助理說現在顧總也知道這件事了。”
“陳佩雲讓周穎放出這麼一篇報道來,就是希望能夠牽制住我,然後給顧辛澤一個喘息的機會。”
衛忱笑着看着肖一臣,他的眼睛明亮的像是沉浸了一整個的太陽,又像是萬衆矚目的最昂貴的鑽石,“你以爲顧子煜是誰?整個A市的人摞起來也不玩不過他,子煜能有今天不是因爲他運氣好,而是因爲他夠聰明。就這種報道,子煜都不用查,他看一眼就知道背後是陳佩雲在搗鬼。
陳佩雲的如意算盤打得太好了,可是她救不了顧辛澤,她這麼做只會讓子煜更加的失望。
我信任子煜,就像是子煜信任我一樣。所以這件事就交給子煜去處理吧,我們就專心的在加拿大抓住顧辛澤迎回子煜的孩子就行了。”
他拍拍肖一臣的肩膀,“讓人盯緊嬰幼兒商店,超市奶粉櫃檯還有醫院的兒科。孩子還小,這些東西都是必不可少的,顧辛澤只要不將孩子丟棄,他就一定會冒出頭來。”
肖一臣看着他自信滿滿的側臉,有些擔憂的說道,“萬一顧辛澤真的將孩子丟棄了可怎麼辦。畢竟他現在已經是揹負了四十條人命的殺人犯了。”
衛忱的眉毛皺起又鬆開,“嬰兒與大人是不一樣的,顧辛澤應該還沒有喪心病狂到這個程度。他與子煜針鋒相對,不過是求一個勝利,他不至於與一個嬰兒過不去。這等於直接對子煜認輸,顧辛澤潛意識就不會讓這種事發生。”
肖一臣還想說什麼,還沒等說出口,就被衛忱擺擺手打斷。
“按照我說的去查。”
“衛公子,你有沒有想過萬一,該怎麼辦?”
衛忱看向他,肖一臣是說不出來這話的,這話一定是溫研要他說的。與其說是溫研問的,不如說是衛伯勳想知道,若是這孩子被顧辛澤殺了,他要怎麼辦。
衛伯勳擔心的是有道理的,不管衛忱與顧子煜的關係如何,他都既不希望衛忱自責,更加的不願意今後顧子煜會將失去孩子的罪惡遷怒到衛忱身上來。
他的臉色露出一個詭異又真摯的笑容來,“那就直接殺了顧辛澤。我總要帶回去點什麼纔好。”
肖一臣看着他,有些發愣,衛忱一向都是開朗的,眼睛嘴角聲音都帶着笑意的,你能感受到他最熾熱的血液,也能感受到他最撩人的性感。但是衛忱不會給任何人黑暗的感覺。他生長在陽光之下,一往無前。
衛忱看着他,剛剛的詭異笑容好像沒有發生過一樣,“讓老爺子放心吧,子煜不是那種人,我也不會平白無故的擔下任何的罪惡,想要套住我的人,必須要付出代價。”
肖一臣對他的話半懂半不懂,他又想起顧子煜來,那個性格成迷的男人。
“顧總好像跟傳聞中很不一樣。”
衛忱一邊打着方向盤,一邊同他說道,“子煜是這個世界上少有的直白又不願意說謊的人,這種人要珍惜,比熊貓都珍貴。”
“這算是很高的評價了吧?”肖一臣歪着頭看向衛忱。
衛忱笑了笑,一個轉向,跑車衝下山道,“最高。”
A市的醫院裡,早晨九點的陽光順着窗子灑進病房裡,顧子煜坐在牀邊看着還沒有醒過來的安怡。
他穿着一件白襯衫,袖口挽到手肘處,露出一片小臂的肌膚來。
陳佩雲推門進來的時候,就看見顧子煜正一隻手握着安怡的手,另一隻手握着滴管,極爲體貼。
一年前,如果有人跟陳佩雲說他的兒子今後會愛一個女人,超過了資產和生命,陳佩雲是絕對不會相信的。但是現在,顧子煜的眼神太柔和,連周身的氣質都軟了下來。
他的眼裡只有一個安怡,喜歡的連心都暖了。
顧子煜聽見陳佩雲開門的聲音,回頭衝着他的母親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他將安怡的手用被子蓋好,然後跟隨陳佩雲一起出了病房。
“顧先生。”
護工站在門口,見他出來連忙跟他打招呼。
“幫我叫白兮過來。”
陳佩雲看着顧子煜,他好像比之前更加的成熟了,散發着沉穩的氣息。
顧子煜倚着醫院雪白的牆壁,並沒有離開的意思。
“等白兮來了,我們出去談。”
陳佩雲點點頭,她聽顧國淵說了顧子煜身體出了問題,如今看他卻是瘦了不少,脊背挺直,肩骨嶙峋,顯着整個人更加的陰鬱和高挑。
“你的身體好些了麼?”
顧子煜淡淡的回答道,“已經沒事了。”
他們之間氣氛尷尬,誰也不知道再說些什麼。
白兮來的很匆忙,看見陳佩雲才下意識的放慢了腳步。
“陳伯母好。”
陳佩雲沒有見過她,只是禮貌性的笑了笑,沒有回話。
顧子煜見他的母親依然高傲的樣子,介紹道,“白兮是白家的表親,父母都是跟着衛老爺子的,她自小跟衛忱一起長大,醫術好,安怡就是她救回來的。”
陳佩雲現在因爲顧辛澤的事情,聽了衛忱的名字就心裡不舒服。
“恩,你好。”
顧子煜見陳佩雲跟白兮打了個招呼,才衝着白兮囑咐道,“我與我母親有事要談,你看好安怡,一步都不能離開。”
白兮點點頭進了病房,顧子煜纔跟着陳佩雲出了醫院。
他們並沒有走的太遠,只是在住院部外面的椅子上坐下了。
這裡還是上次他同安怡看雪的地方,顧子煜呼出一口白氣,纔想起冰天雪地的,確實不適合他母親的姿態。可是他實在不想離開安怡太遠,這種不想,就像是要一個冷了很久的人離開唯一的火源,好不容易恢復視力的瞎子遮上雙眼,不致命,也不是不可忍受,但是每一個毛孔都在說着不。
陳佩雲顯然沒想到顧子煜會與她在外面談,穿的十分的單薄,只有一個薄薄的小外套。
顧子煜看她裹緊了衣服,於是將自己身上的黑色大衣脫了下來披在了陳佩雲的身上。
“母親找我有什麼事麼?”
衣服上帶着顧子煜淡淡的體溫,在這個冬日裡莫名的讓陳佩雲感動。
陳佩雲看了一眼顧子煜,他穿着白襯衫,背後是一衆的白雪,這是她的兒子,本應該成爲她的驕傲,如今卻只能話裡機鋒,像是談判一樣的在冰天雪地裡說話。
“我聽說你下午找了周穎見面。”
“是。”顧子煜回答道,“您要我儘快解決,我能想到的最快的方法就是從周穎這裡找突破口。”
“你準備怎麼對周穎說?”陳佩雲問道。
“這個故事本來的樣子要比她編造出來的更加的吸引人,而且周穎也未必真的想要拉衛忱下水,否則也不會不敢寫衛忱的名字,我告訴她一個更加精彩的事情她自然願意澄清。”
陳佩雲的手攥緊了衣角,挺括的羊毛絨在她的手裡變了型。
“你……不能放過辛澤一馬麼……”
顧子煜冷冷的笑了兩聲,白氣在他的面部盤旋,陳佩雲幾乎看不清他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