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按了一次重播鍵,響了許久之後,這一次終於有人接了。
“喂,鳴秋嗎?你怎麼了,剛剛怎麼不接電話啊?”孫曉蘭焦急地說着。
“……”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會兒,纔有了聲音:“言小姐,我是姜維明。”
孫曉蘭一怔,愣了幾秒,才說:“哦,維明啊,鳴秋的手機怎麼會在你的手裡?她人呢?昨天給我打電話來着,我當時在山裡,沒有信號,所以沒接到。”
“她……”姜維明頓了頓,方纔說,“她沒什麼,就是昨晚我們見了面,喝了一點酒,現在還醉着。”
孫曉蘭頓時皺了眉頭,在她的印象中,杜鳴秋是不擅長喝酒的,所以她基本上不怎麼喝,帶她外出籤合同的時候,都是能不喝則不喝。
怎麼會突然就喝酒了呢?還是跟姜維明一起?
“你們昨晚聊什麼了,怎麼鳴秋就要喝酒了?”孫曉蘭冷着聲音問道,心中的不安隱隱約約覺得越發的濃重。
“言小姐,沒事的,我是鳴秋多年的同事了,又一直真心喜歡她,不會讓她受傷害的。我會好好照顧她的,等她睡醒,就送她回家。”姜維明異常鎮定地說着,可他越是對他們一起喝酒的原因閉口不談,孫曉蘭就越是覺得有問題。
可是姜維明的態度,擺明了就是不想告訴她事情的緣由,孫曉蘭也頗爲無奈,只好先忍下了,說:“那好吧,維明,一定要好好照顧鳴秋哦,她今天酒醒了肯定很難受,你去超市買點水果,上網百度一下醒酒湯的做法,煮一點給鳴秋喝,順便你自己也喝一點。”
“嗯好,謝謝言小姐的關心。”
姜維明的回答帶着濃重的官方性禮節,卻讓孫曉蘭聽到了生疏感。
無奈,掛斷了電話。
孫曉蘭把手機扔到腿上,看着正在駕駛座上開車的莫建生。
“莫建生,你知道鳴秋她出什麼大事了嗎?她不是那種會隨隨便便喝酒的人,可是她竟然醉了,而且我打電話我都沒接到。”
莫建生嘴巴動了動,意識到孫曉蘭這段時間一直在跟着他跑來跑去,應該還不知道網上那些寫得很糟糕的杜鳴秋和遊索的關係的事。
“不知道。”
莫建生很冷峻地說着。
然後又專心致志地開着車,不打算再理會孫曉蘭了。
孫曉蘭無奈,也是啊,她怎麼會想到問莫建生這個問題,莫建生最近爲落霞峰一事忙得腳不沾地,怎麼可能還有精力管杜鳴秋的事。杜鳴秋對他來說,不過是心血來潮買的一個電視臺裡面的小職員而已,最多是關係比其他職員稍微親密一點,到莫家主宅吃過飯。
算了,等落霞峰一事忙完了,回上海再去看看杜鳴秋,打探一下她究竟遇到了什麼事。
所以杜鳴秋的事就先緩一緩。
可是當前最主要的,是落霞峰山上地下河裡面的水的化驗報告。
上面明確地寫着的那些東西,簡直觸目驚心。
孫曉蘭一想到那份化驗報告上面寫的東西,就越發覺得頭疼。
莫建生現在開的車是管員工休息處借的,性能自然跟他平時開慣了的車不能比,但是莫建生仍然開得在儘量保證穩度的情況下,加快着車速。
一到落霞峰山下,莫建生和孫曉蘭下了車,就準備爬山了。
可是莫建生叫人準備的東西,看得孫曉蘭目瞪口呆。
“這是……”孫曉蘭看着莫建生背上揹着的登山揹包,驚訝地問,“準備要在山上過夜的節奏?”
莫建生竟然準備了帳篷,壓縮餅乾,軍用水壺,睡袋,和打火機!
不至於吧,他們不過是去再查看一次洞內的情況啊,有必要待那麼久,一個下午的時間都不夠,晚上還要待在山上?
“嗯。”
莫建生簡潔地回答了句。
孫曉蘭的嘴角明顯抽搐了幾下。
她能說她後悔答應做莫建生的私人特助,後悔跟着他來落霞峰了嗎?
可是再後悔也無濟於事,顯然莫建生不相信這裡的任何人,所以即使東西再多,也全部背在自己的身上,打算就他們兩人上山了!
雖然孫曉蘭也好想說“莫建生你丫的早上在山上不是一臉不信任我的樣子嗎,幹嘛非要拖上我一起上山過夜”,可是她還是不忍心真的讓莫建生一個人上山,遇上點什麼事,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山洞裡又沒有信號,一個人上去,特別容易和外界徹底斷了聯繫。
所以抱怨歸抱怨,孫曉蘭還是跟着莫建生一起上了山,上山之前特意問員工休息處的前臺接了雙女式登山鞋,穿着爬山,比她的平底鞋舒服多了。
往上爬山可比他們今天上午從山上下來累多了,之前是直接用直升飛機降落在半山腰,現在是徒步。
讓孫曉蘭略感安慰的是,山上有一條盤山公路,他們是坐着車到了半山處,然後徒步走彎彎拐拐的小路到的上午那個洞口。
因爲這個洞口太過隱蔽,不是盤山公路能到的地方,所以沒辦法直接開車開到。
終於,在經歷了好久的爬行之後,孫曉蘭已經徹底蒙圈了,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走過了哪些地方,只能跟在莫建生的屁股後面,寸步不離地跟着,左拐右拐地走着。
“莫建生,我已經找不到路了。你自己一個人能找得到路嗎?就今天來過一次?”孫曉蘭有點擔心地問着,萬一莫建生也找不到路,他們就真的徹底迷路了。
這裡又沒有信號,沒辦法給外面打電話。
莫建生壓根不相信老朱他們等人,所以平時老朱拿來山上和下面聯繫的呼叫器,莫建生也不屑於拿,恐怕他覺得,就算遇上了什麼事,通過呼叫器呼叫了,也沒有人迴應的。事後問起來,只統一口徑聲稱沒聽見!
“找得到。”
莫建生很肯定地回答了一句。
雖然很簡潔,也根本沒有回頭看一眼在背後蒙圈的孫曉蘭,但是就這麼一句話,讓她瞬間覺得安心了不少。
不過縱使莫建生如此回答,但他的語氣之中的冷漠,孫曉蘭還是感覺到了,癟了癟嘴,什麼嘛,到現在爲止,他難道還在懷疑她?這件事真的和她無關啊!
孫曉蘭心情略爲複雜,可是莫建生在她前面,壓根沒有回頭過一次!縱然她的臉色變得再難看,他也不知道!
無奈,孫曉蘭只好搖搖頭,安慰自己,說只要把這件事成功地幫助莫建生做好了,他就不會懷疑自己了。
嗯,加油!
孫曉蘭再次鼓起信心,加大腳步跟上了莫建生。
終於,孫曉蘭走得都快要吐血的時候,莫建生找到了那個洞口。
在洞口前,莫建生停了下來。
“哎,站着幹什麼,進去啊!”孫曉蘭見莫建生沒進去,就錯開身子打算先一步進洞口,卻被莫建生一把攔住。
在孫曉蘭狐疑的眼光注視之下,莫建生從揹包裡拿出兩個簡裝的防毒面罩,遞了一個給孫曉蘭。
所謂的防毒面罩,其實就是加裝了一個稀釋器的面罩,因爲是臨時準備的,所以非常簡陋,沒來得及在市區購買稍微好一點的。
莫建生說的是他們已經進過一次洞口了,裡面的氣體雖然難聞,倒也不至於對人體產生太大的傷害,而且化驗報告也顯示的,該成分最多讓人因爲濃度太高而產生不適感。所以不用特別好的防毒面罩,而且那玩意在普通商場也買不到,必須去一些特殊的地方,比如黑市什麼的,去的話太耽擱時間了。
現在莫建生基本上已經瞭解了對手想要幹什麼,所以他必須搶時間。
而且一定要搶贏!
否則,後果,對於莫氏集團來說,實在太嚴重了。
不光會造成莫氏集團的危害,還有整個上海,甚至全國,金融圈都要重新洗牌。
這一洗牌,上海的經濟會不會崩潰,還能不能正常運轉,尚不得而知。
孫曉蘭拿着防毒面罩戴上了,莫建生做了一個進去的手勢,然後率先打開手電筒進去了。
孫曉蘭緊隨其後,再一次步入了這堪稱極景,卻被骯髒腐臭的地下河水破壞掉整個環境的美感的地方。
一站到地下河旁邊,莫建生始終冷峻的臉上終於浮現了一絲不一樣的情緒,泛出了一點肅殺的表情。
他皺着眉看着河裡的水,髒兮兮的,驗證了化驗報告上明確地列出來的成分,酸、氧化劑,以及銅、鎘、汞、砷等化合物,苯、二氯乙烷、乙二醇等有機毒物,一個個化學字眼和它對應在水含量中佔的百分比,讓人觸目驚心。
這些化學成分的含量,已經達到了可以殺死所有的水生物,和周圍供養的植物的地步了!
而且如果人體直接接觸,也會中毒。
莫建生拿着手電筒的手不自覺地加重着力度,他死死地盯着河水,化驗報告寫得很清楚明瞭,雖然結論是推測,但是莫建生也很明白,究竟是爲什麼,落霞山原本水質極優的地下水會變成這個樣子。
孫曉蘭看着面前的人身體越來越用力地僵硬,忍不住伸手,捏了捏莫建生的肩膀。
“放鬆點,莫建生,”孫曉蘭捏了捏莫建生僵硬的肩膀,“你現在這麼難受也無濟於事,不如我們放鬆點,調整好精神狀態,好儘快地找出這件事的解決辦法。”
莫建生聽聞,終於轉過頭,看了孫曉蘭一眼,不再一直背對着她,儘管眼神帶着悲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