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一臣的眉頭蹙起,那邊衛忱的咳嗽聲已經停住了,正在接顧子煜的電話。
顧子煜早就跟衛忱說過他想要脫離顧氏集團獨立出來的打算,他也並不是真的想要顧氏集團。有人說過,不要跟自己最好的朋友一起做生意,畢竟親兄弟還要明算賬。他與衛忱交織在一起的生意不算多也不少,都是當年衛忱衝動之下想要買下來的。衛忱是典型的衝動購物,買了又不怎麼願意搭理,所以那條航線現在有時候還在沒事給衛忱運一運水果。
顧子煜給他打電話來卻不是完全要說這件事。顧子煜要說的是關於白家三小姐白月的事情。
衛忱站起身走出客艙,找了一個僻靜沒人的地方跟顧子煜通話。
“白月我也只在她的生日宴上見過一次,印象不怎麼深,你現在要我說我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你怎麼突然提起她來了?”
顧子煜這頭正站在自己家別墅的院子裡,透過窗戶還能看到正在跟白月聊天的安怡。
“我只是覺得很奇怪,白月會突然想要結交安怡。”
衛忱想了想,“她們確實不像是有共同話題的樣子。”
“不僅僅是白月,白家最近動靜不小……”
他話還沒說完,就聽見聽筒裡傳來了安怡叫顧子煜的聲音。
果然,顧子煜急急忙忙的對他說道,“等你回來再說。”
衛忱聽着那邊掛了電話,纔將手機放進外套的口袋裡,他不僅自嘲的笑了笑,他最近有些忙啊。
白月這個人衛忱真的記得不是很清楚了。他隱約中的印象就是十八歲的小姑娘出落的十分漂亮,很會說話,是個合格的名媛,今後應該會爲白家賺的不少的利益,也就僅此而已了,甚至連白月漂亮的臉,他都記得不太清楚了,畢竟整場宴會,他的視線都在身邊的楚歆身上。
回到座位上,衛忱拍了拍顧辛澤的肩膀,又指了指自己空出來的座位,示意他調換一下座位。
衛忱的座位旁邊就是衛子希,顧辛澤不管是生理還是心理都不願意坐過去的,不過現在他也沒什麼反對的權利,只能揣着撲通撲通的小心臟坐過去了。
衛子希像是沒發現他們換了位置一樣,眼睛不離開他的書,一句話都沒說。
顧辛澤本着少說少錯,不說不錯的原則,聰明的選擇了閉嘴來避開身邊的這尊殺神。
“怎麼了,又什麼事啊?”
肖一臣有些不滿的說道。
肖一臣第一次見到衛忱的時候,還是很多年前,在拘留所裡。他被壓在冰涼的板凳上,穿着一件黃色的囚服,要多狼狽有多狼狽,而衛忱身後站着衛子希,皮鞋亮的幾乎能當鏡子照,不可一世的欠揍。肖一臣跟衛忱差不多,都是官二代,只不過比起威名震震的衛忱,他就低調的多了,他不怎麼在這個圈子裡玩,也不像一個紈絝子弟。
所以在他發現自己能夠輕輕鬆鬆的突破警察局的防火牆進入警局的內部系統的時候,他覺得他能夠脫開父親的名聲啊。
肖一臣將手伸出了A市,伸進了首都。
顯而易見,在他囂張的在網絡裡留下了自己的代號,然後將原本的防火牆打的零零碎碎。
當然在肖一臣一陣作威作福之後,理所當然的被警察請進去喝了茶。
他的父親當場就給了他一個耳光,爲了不影響自己的仕途,十分大義滅親的將他所有的私人物品交給了警方。
肖一臣平時沒什麼朋友,進了警局也沒個狐朋狗友去看他。唯一一個來的人就是衛忱。
而在這之前,他甚至都沒有見過衛忱。
衛忱很年輕,他才十八歲,擁有了A市最高級別的建築——帝豪大廈。
他坐在肖一臣面前,就像是一個君王對着他的子民,高高在上的樣子讓人想用拖鞋拍死他。
但是肖一臣沒法這麼做。
因爲衛忱將一臺電腦推給了他,是他用來黑系統的筆記本,裡面記錄着他所有的罪證。
“你是個不折不扣的天才,我十分喜歡你,你不應該在監獄裡過半輩子。”
肖一臣沒有動,這個世界上沒有免費的午餐,特別是衛忱這樣的人,他不會無緣無故的施恩。
果然衛忱繼續說道,“我希望你以後可以爲我做事,今天這件事我給你抗這個雷。”
肖一臣頭一歪,有些嘲笑的說道:“你這是賣身契麼?”
衛忱眉毛一挑,“你可以這麼理解。”
肖一臣垂下頭想了大概一分鐘,然後打開了電腦,仔仔細細的刪除了所有可能被找到的證據。
他動作了一個多小時,衛忱就坐在對面等了一個多小時。等到他做完了,衛忱才帶着皮手套的手拿走了電腦。
“後會有期。”
十八歲的少年眼睛明亮的像夜空的星子,笑容卻好似一隻小狐狸。
第三天,肖一臣被無罪釋放了。
後來他才知道,衛忱願意給他抗雷,只是因爲當時的衛忱需要一個頂級的黑客來爲他修改各種遊戲數據,讓他可以順利的通關。
當然,知道這件事的時候肖一臣差點拿起菜刀砍了衛忱。
現在衛忱坐在他的身邊,病怏怏的,不管是身體還是心理都不怎麼好。
衛忱見肖一臣沒有理他的意思,於是摘下口罩賠了個笑,然後說道,“你和衛子希差不多了啊,都三天了,氣起來怎麼還沒完沒了了。”
肖一臣“啪”的一聲合上了電腦,轉過頭來認認真真的對着衛忱,他是食指推推自己的金絲眼鏡。
“衛公子,你以爲我和衛子希很閒是麼,我都不知道你是不是發燒燒糊塗了。楚歆是什麼人?她接近你就是爲了打探消息,她在你的身邊有哪一天不是在利用你?如果說你是她手裡的棋子,那麼你現在也是一顆棄子。現在你還巴巴的擔心人家。天下這麼大,三條腿的蛤蟆不好找,兩條腿的女人還不好找麼?”
“……,”衛忱眨眨眼睛,小聲的說道,“這又不是市場買白菜,哪能是一個人就行。”
“那你也不能可着這一顆歪脖樹吊死吧!”
“我也不想的……”
肖一臣嘆了口氣,他不得不再一次開啓他老媽子的技能,“衛公子,你愛誰都行,我都會祝福你,只有楚歆,我真的很擔心你。”
“擔心什麼?”衛忱歪着頭問道。
事實上他很不理解肖一臣和衛子希的反對,甚至是顧子煜,也在字裡行間體現出了些許的不贊同來。
肖一臣沉默了一會兒,然後輕聲的說道,“因爲她不愛你啊……”
“衛忱……楚歆她不愛你啊……”
衛忱細微的笑容僵在了嘴角,隨後他慢慢垂下了眼睛,不再說話。
肖一臣看着他的樣子也覺得剛剛自己的話可能是說的重了,楚歆不愛衛忱,這件事每一個人都看得出來,衛忱自己也知道,他跟那麼多人說自己不在乎,可是還是控制不住的擔心和難受。
“衛忱……其實我……”
肖一臣微微皺着眉,他想安慰一下衛忱,又希望他能夠認清現實。衛忱不該是現在這個樣子的,他是衛伯勳的獨子,生下來就應該是與衆不同的,他應該是像第一次在監獄中見到他一樣,眸子比星子都明亮,永遠的他高高在上的矜貴。他不應該像現在一樣爲了一個女人傷神,還是一個不愛他的女人。
“我說的是真心的,我不是非楚歆不可的。”
衛忱依然垂着頭,長而濃密的睫毛卷起一個柔和的弧度,在陽光下絨絨的綴着金色。
他的手託着下巴,俊美的側臉好似神的禮物。
“我昨天還跟顧辛澤說,這世上哪有這麼好的事情,金錢你要,權利你要,家庭你要,幸福你也要。我能過的這麼開心就是因爲我很知足,她既然不愛我,那我就不要了。”
“那你還要去莫斯科?”
衛忱側着臉看着他,脣角微微揚起,鋒利的刀刃化作了數不清的纏綿柳絮,像是個孩子一樣。
“人一輩子能遇到一個自己愛的人多不容易啊,我當然希望她好好的。找一個她愛的人,平安的過一輩子。”
肖一臣看他這受欺負的小媳婦還要裝個陽光暖男的樣子就一肚子的火兒。
“我一直以爲你是反套路的男主。整了半天你還是個備胎男二。”
“好了好了……”衛忱見他生氣連忙又陪了個笑臉,“來來,給我看看我今後的未婚妻。”
“未婚妻?誰啊?”
“白家的三小姐,白月。”
他笑眯眯的也看不出真假,不過對於這種事情,衛忱嘴裡一向是跑高鐵的。肖一臣也沒準備當真。
“你怎麼突然想起白月了?”
肖一臣斜眼看了一眼過道另一邊面色沒什麼變化正在拿着平板打遊戲的顧辛澤,不確定的問道,“白三小姐不是喜歡顧辛澤麼?”
衛忱左邊的眉毛一挑,“誰說的?”
“圈子裡都傳遍了,白三小姐在生日宴上直接邀請了顧辛澤跳第一支舞,這還是不喜歡麼。”
衛忱後知後覺的想起白月生日宴那天的事來,頓時覺得自己好像做了一件不怎麼地道的事情,連肖一臣這種常年混跡在圈子最邊緣的人都知道了這件事,看來真的是傳的比較離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