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是大喜的日子,被董婉婉這樣煞風景的一摻和,幾人的臉都拉了下來,夏夢凝蓋着蓋頭,不便出面,夏川淵正要說話,卻聽得長孫允輕笑一聲,道:“給本世子把這個口出狂言的女人扔出去,從此以後,相府和定西王府,都不歡迎這個人,記住了嗎?”
沒料到長孫允會這樣毫不留情面,董建成和董婉婉都傻了眼,這話一說出來,等於是將董家和王府以及相府都給隔開了,董建成轉眼瞪向董婉婉,厲聲道:“還不給我滾回去。”
董婉婉也被嚇到,剛要轉身走掉,腰部就傳來一股強大的力量,原來是長孫允的暗衛已經到了她的身旁,一個大力就將其整個身子給撈起,毫不客氣的順着院牆一下子給扔了出去。
見此情景,不少人都是拍手叫好,也有小部分人是害怕的,可長孫允卻是毫不在意,略微彎腰,擡手打橫抱起了夏夢凝,輕笑,“我們的大喜日子,可容不得這種宵小之輩作亂。”
說完,便擡腳往外走去。
長孫允抱着夏夢凝一路走到了門口處,將她抱進了轎子裡,自己則翻身上馬,往王府去了。
葛氏看着漸行漸遠的迎親隊伍,終於忍不住拿着帕子捂着嘴巴哭起來,夏川淵看着葛氏脆弱的樣子,心裡也有些不忍,伸手攬了葛氏在懷,輕聲安慰道:“凝兒出嫁,而且找到了一個這樣好的夫君,咱們做父母的應該替她高興纔是,你瞧你,哭什麼……”
夏川淵說着,伸手給葛氏抹去了淚水,動作輕柔,眼中飽含深情。
新娘子被接走了,相府也就安靜了下來,夏夢凝一路坐着轎子去了定西王府,路程也不是很遠,不到半個時辰,便已經停轎了。
夏夢凝蒙着蓋頭,看不到四周的環境,九兒自轎簾處遞進一個紙包,輕聲道:“小姐,快吃了吧,一會兒就沒時間了。”
夏夢凝接了過來,快速的吃了幾塊,感覺腹中好受了一些,這纔將沒吃完的點心重新遞給九兒,悄聲囑咐道:“你和珠蓮也趕緊吃一些,免得一會兒忙的顧不上。”
夏夢凝的話剛說完,便感覺這轎子停了下來,緊接着便是一聲高呼,“新娘子到!”
然後,就是震耳欲聾的鞭炮聲和嬉鬧聲,夏夢凝正仔細的聽着,就感覺面前忽然出現了一道亮光,自喜帕底下看過去,只見一隻修長的骨節分明的大手正伸在了她的面前,夏夢凝一愣,隨即便將手伸了過去,放在面前的大手中。
一股力量從手指尖傳來,夏夢凝低頭彎腰,從轎中走了出來,周圍傳來一陣高過一陣的歡呼聲,不停的有人在讚歎夏夢凝的嫁衣如何華美,而身爲新郎官的長孫允,又是何等的風華。
兩人相攜進了禮堂,坐在上首的正是長孫止和鄭含秀,長孫止面色難得的帶了些喜氣,他對於這樁婚事從不滿意到許可,也是經歷了一些事情,其中少不了長孫翰的勸導。
鄭含秀一副標準的慈愛婆婆的嘴臉,其實生活在深宅子裡的人都能看的出她的僞裝,只是這種僞裝太過平常,所以人們都不會去在意。
一旁有監禮的人高聲喊道:“一拜天地!”
夏夢凝感覺手中的力量轉了方向,便藉助着喜帕底下唯一的一點光亮跪了下去。
“二拜高堂!”
又是轉身跪拜。
“夫妻對拜!”
長孫允寬大的袖口拂過夏夢凝的手臂,輕而易舉的引導了她正確的方向,一旁站着的喜婆子倒是沒了用武之地,剛要上前準備扶一把夏夢凝,就被長孫允冷冷的目光給瞪了回來。
如此幾番,這婆子心裡也有了數,老老實實的藏到後面去飲茶了。
行完這些禮數,夏夢凝還要跪下敬茶,幸得茶水都是有人準備好的,夏夢凝還蒙着喜帕,便被人給引導着,向長孫止和鄭含秀敬了茶。
終於行完了跪拜禮,夏夢凝便被九兒和珠蓮帶着回了長孫允的屋子,而長孫允,卻要留在前廳陪着長孫止給客人敬酒。
夏夢凝被九兒和珠蓮扶着去了長孫允的行雲堂,本是有王府的丫頭引着路的,可夏夢凝和九兒珠蓮到了行雲堂的門口,卻吃了一個閉門羹。
那引路的丫頭驚慌不已,立刻轉身賠罪道:“奴婢有罪,世子妃請稍等,奴婢這就進去看看。”
說着,那丫頭就準備前去拍門,夏夢凝隱藏在喜帕底下的臉微微緩和,笑道:“不必,我們就在這兒等着便是。”
那丫頭沒料到夏夢凝的語氣還會這般氣定神閒,心裡有些拿不定主意,眼珠子轉了轉,那丫頭便又開口道:“世子妃這樣可不好,奴婢還是進去看看吧。”
說着,卻是不管夏夢凝說不說話,就轉身去拍門,這時候,行雲堂的大門就被推開,一個身穿紫紅色衣裙的丫頭走了出來,她看了看一身大紅色嫁衣的夏夢凝,眉毛微微的挑了挑。
先前拍門的丫頭急忙道:“汀蘭姐姐,你怎麼關着門呢,世子妃都等在外面好一陣子了。”
那被喚作汀蘭的女子聞言,毫不在意道:“世子妃請恕罪,這行雲堂第一次迎來女主人,可是得好好收拾一下,奴婢這是奉了王妃娘娘和王爺的命,只好請世子妃先多擔待了。”
夏夢凝未做聲,倒是九兒已經忍不住了,“你是何人?竟然如此大膽,將世子妃堵在門外,還不快快讓開,若是動作慢了,小心你的小命!”
九兒是夏夢凝身邊的一等丫頭,自然而然的有一種獨特的雷厲風行,汀蘭被九兒的話說的有些面上無光,再看一眼不做聲的夏夢凝,汀蘭索性‘砰’的一聲將門給關上了。
九兒氣得發瘋,上前就要去拍門,夏夢凝伸了手攥住了九兒,輕聲道:“別衝動,咱們這是在王府裡,不是相府,我和珠蓮在這等着,你去找世子爺來。”
九兒一聽夏夢凝這話,點了頭道:“好,奴婢這就去。”
那一開始引路的丫頭一見,心道不好,急忙準備伸手攔的時候,就聽見大門又被拉開了,汀蘭探出了身子,甩了甩手裡的帕子,道:“世子妃可真是好大的面子,竟然爲了這點小事就要勞煩世子爺。”
說着,便擡腳走了出來,冷哼道:“裡面已經準備好了,世子妃還是快些進去吧。”
九兒見汀蘭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樣,心裡氣得不行,擡腳狠狠的踩了一下汀蘭仍在地上的絲帕,故意道:“誰家養的狗沒拴好,整天跑出來亂吼,真是平白的辱了人的眼睛。”
九兒說着,就扶着夏夢凝走了進去,汀蘭聽出了九兒是在罵她,她是長孫允身邊的貼身丫頭,是長孫止撥給長孫允的,自小就跟在長孫允身邊,也算是府上有頭有臉的大丫頭了。
她比較得長孫止的喜愛,加上也跟在長孫允身邊有些日子了,府上的人都將她看的比較重,平常的待遇也是算半個小姐一樣,許多人都覺得汀蘭能跟在長孫允身邊,只怕是日後定會收房的。
汀蘭心裡當然也是這麼想的,所以一直橫行霸道,以前她就聽過不少風言風語說長孫允如何喜歡夏夢凝,可她不信,她一直陪在長孫允身邊,從未見長孫允笑過,也從未見長孫允對任何一件事一個人有溫柔的一面,對於這個夏夢凝,汀蘭單純的以爲長孫允定是出於夏夢凝的身世關係,所以才這樣對夏夢凝特殊。
今日的事情也是汀蘭一手安排,爲的就是給這個未過門的世子妃一個下馬威,起碼讓她知道在這個行雲堂裡,她汀蘭比其他的人都強,她陪在長孫允身邊的時間更長,即便她夏夢凝是世子妃又如何,還是比不過她從小陪在長孫允身邊的情分。
可是如今夏夢凝一句話就讓她繳械投降,甚至還捱了一個小丫頭的冷嘲熱諷,汀蘭向來被丫頭婆子們捧得高高的,哪裡捱到過這樣的擠兌,於是汀蘭真的怒了,一揚手,就要作勢去打九兒。
這時候,一直沉默的夏夢凝卻忽然道:“原來這王府裡的規矩,奴才竟然是可以當着主子的面動手的,真真是叫人大開眼界呢。”
夏夢凝語氣平淡,可沒來由的卻讓那領路的丫頭和汀蘭渾身都是一個激靈,夏夢凝站在前方,忽然輕笑了幾聲,道:“咱們進去。”
沒再理會身後的人,夏夢凝和九兒珠蓮一同走了進去。
扶着夏夢凝走到牀上坐下,九兒不服氣道:“小姐,你沒看見剛纔那個臭丫頭的模樣,要是有根尾巴都該翹到天上去了。”
珠蓮捂嘴,伸手推了她一把,道:“快別說了,世子爺一會兒就來了,咱們也該好好準備一下。”
九兒撇撇嘴,終還是跟珠蓮走了下去,夏夢凝坐在牀上,底下鋪着的是綿軟的金絲蠶被,夏夢凝微微的動彈了一下身子,伸手從底下的錦被裡拽出了一條滑溜溜的小青蛇。
小青蛇嘶嘶的吐着信子,蛇頭是詭異的三角形,夏夢凝用兩根手指捏住了,看着那小蛇冷笑,這小蛇看起來無害,可這頭頂處的紅色印記卻是被餵了烈性毒藥的原因,若是被它咬上一口,只怕是華佗再世也無能爲力了。
倒是這般心急!
夏夢凝撇嘴,輕巧的用食指和大拇指捏住了蛇頭,另一隻手便伸進了蛇嘴裡,將那小青蛇的毒牙給拔了下來。
她今天本來很高興的,是的,很高興,雖然再世爲人一次,可這大喜的日子,仍舊是每一個女子心中最崇敬的事情,可是今日到了王府,竟然接二連三的出現了這些事情,夏夢凝冷了臉,伸手一把扯下了喜帕,站起身子走到桌前坐下,吃起了桌上的飯菜。
她夏夢凝忍了夠長時間了,現如今若還是要忍,那她就不叫夏夢凝了。
夏夢凝仔細的想了一會兒,忽然有了主意,眼珠子轉了轉,溢出一抹狡黠的笑意。
長孫允好容易應付完了前頭的賓客,這邊便迫不及待的趕了回來,珠蓮和九兒見了長孫允,急忙行禮,長孫允皺眉,問道:“怎麼,這行雲堂的丫頭都哪去了,爲何只有你們兩個?”
珠蓮垂首,道:“回世子爺的話,前頭有一個領路來的丫頭,剛纔將我們帶來之後就不見了,還有一個……”
珠蓮到底是常待在府裡頭的,沒有跟夏夢凝出去過,所以面對長孫允的時候,還是會有些打怯。
九兒倒是不怕,見珠蓮支支吾吾的不肯說,九兒急忙起身道:“回世子爺的話,剛纔奴婢們和小姐來大門口的時候,大門可是緊閉着的,有個叫汀蘭的丫頭攔着我們不讓我們進去,後來還出言對小姐不敬,小姐沒理她,說是要奴婢去找您,那汀蘭才放了我們進去。”
長孫允一聽,好看的眉毛皺起,對身後的兩個侍衛道:“去將汀蘭關進暴室,反省一晚上,明早放她出來。”
那兩個侍衛是長孫允的心腹,此刻卻是有些猶豫,其中一人道:“世子爺,汀蘭姑娘是王爺給您的人,這……”
長孫允轉頭,看向說話的侍衛,冷聲道:“怎麼,現如今連本世子也無法對你們下命令了嗎?”
兩個侍衛都是心驚,急忙應了,轉身走了下去。
九兒和珠蓮對視一笑,看着長孫允走了進去。
推開門,滿屋子都是濃濃的酒氣,長孫允疑惑,往裡一走,就看見夏夢凝頭上半搭着喜帕,正坐在桌子前喝着酒。
長孫允心中不快,上前一步搶下了夏夢凝手裡的酒杯,怒聲道:“你這是幹什麼?”
夏夢凝一愣,擡頭看見了長孫允滿面的怒色,她喝了酒,原本白皙的臉頰染上了一絲微醺,更顯嬌俏了,長孫允見夏夢凝迷濛着一雙水霧一般的大眼睛,心裡一下子不忍,伸手輕輕的將酒杯放在了桌上。
夏夢凝笑了一聲,道:“你來了,我們一起喝吧。”
長孫允在夏夢凝身邊坐了下來,伸手拉住夏夢凝的手,看着她道:“凝兒,你是不是不高興,是爲了剛纔的事情嗎,我已經聽你那兩個丫頭說了,也已經將汀蘭關進暴室了。”
夏夢凝搖頭,伸手給長孫允看,那手腕上通紅着兩點,正是被那小青蛇給咬了一口的原因。
長孫允心中大驚,急忙伸手握了夏夢凝的手過來,“這是怎麼回事?”
夏夢凝輕笑,毫不在意的指了指桌子旁盤成一團的被拔了牙的小青蛇,“我剛進門,就收到了這樣的一份大禮,真是太意外了。”
長孫允心中大怒,伸手抱住夏夢凝的身子,夏夢凝靠在他的懷裡,感覺得到由於怒氣而被感染到的長孫允身子都有些微微發抖,夏夢凝心裡有些不忍,自己是不是做的太過了。
長孫允鬆開夏夢凝,伸手試了試夏夢凝的脈搏,斷定了小蛇無毒,這才鬆了一口氣。
他面對着夏夢凝,眼神無比深情,“對不起,是我不好,我沒有保護好你……我說過的,會好好保護你……可是……對不起……”
夏夢凝看着長孫允這樣驚慌失措的模樣,心裡也微微的解了氣,其實她是怨的,只是卻沒有非常怨長孫允,自己剛剛進府,萬不可爲了這點小事鬧出什麼風波,所以只能借長孫允的手來做,那個什麼汀蘭,看起來大有來頭,自己不必去趟這一次渾水,只要稍稍讓長孫允心裡有些愧疚,便可以水到渠成了。
想到這,夏夢凝便沒再說話,兩人沉默了一會兒,夏夢凝便站起身子道:“九兒珠蓮,進來幫我卸妝。”
門被推開,九兒和珠蓮走了進來,兩人見長孫允和夏夢凝之間似乎有些怪怪的,便沒再說話,也不敢張望,急忙端來了乾淨的水,伺候着夏夢凝卸了妝,換了衣服。
做完這一切,兩人這才走了出去,門被重新關上,夏夢凝自鏡中看見長孫允仍是坐在桌前,心中有些發悶,便扔了手裡的髮梳,站起身子走到牀前,伸手用力一揮,將被子全部打開,自己鑽進了被窩裡。
長孫允轉頭,看着躺在被子裡的夏夢凝,心裡不好受的很,本是好好的大喜日子,怎麼就弄成了這個樣子,長孫允心裡煩悶,若是別人,他定會專橫以待,可是這是夏夢凝,是他最愛的女子,他該如何說,才能讓夏夢凝心裡舒坦呢。
長孫允感覺一種從未有過的深深的挫敗感,他拿起酒杯仰頭喝下,伸手脫掉了衣服,走到屏風後面坐在了木桶裡。
木桶裡的水是冷的,可長孫允卻毫不在意,匆匆的沐浴之後,他才穿了衣服,走回了牀前。
這種感覺應該很奇怪的,本來一直是自己一個人睡的牀鋪,忽然多了一個人,而這個人正是自己心心念唸了這麼久的女子,長孫允忽然感覺自己是個混蛋,以前恨不得天天跟夏夢凝在一起,可好不容易等到這一天了,卻又因爲自己的疏忽而讓夏夢凝生氣了。
長孫允看着背對着自己的夏夢凝,心裡泛起一絲柔軟,他翻身上牀,蓋上被子,側身過去伸手將夏夢凝給從後抱住。
夏夢凝的身子抖動了一下,卻是沒有作聲,只是這樣順從的被他抱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