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嫺雅淺笑,“夏小姐說的哪裡話,這茶道在北國是人人都會,夏小姐又是相府的千金,未來的準世子妃,若是連這小小的烹茶都不會,豈不貽笑大方?”
夏夢凝看了看笑着的孟嫺雅,知道今日她是卯足了勁就是想來折騰自己,今日在這麼多人面前,自己不能跟她對着來,想到這,夏夢凝笑笑道:“既然側妃如此說,那小女只好恭敬不如從命了。”
夏夢凝說完,伸手便去拿放在桌上的茶壺,豈料孟嫺雅立刻伸手攔住,“哎?今日不是讓夏小姐洗手烹茶,而是讓夏小姐品茶。”
說着,將自己喝過了的茶杯遞過來,笑着道:“這烹茶的活未免粗陋,若是夏小姐這樣在衆人面前做了,只怕是會失了身份,妾身聽聞真正懂得茶道之人,定會只嘗一口茶水便可知道這茶是如何烹製而來,夏小姐今日不如就給咱們亮一亮這絕技如何?”
說着,笑着將自己喝過了的茶杯遞了過來,“夏小姐,請吧。”
衆人都愣住,這茶杯明明是孟嫺雅喝過了的,如今讓夏夢凝再喝,那意思便是在打賞一個奴婢一樣,畢竟這些名門女眷都知道,平時自己用不完的飯菜,都會賞給女婢,可夏夢凝是未來的世子妃呢,這孟嫺雅怎的會這樣在衆人面前折辱她?
可再看孟嫺雅的神色,竟是半點也不像是開玩笑,衆人心裡不由得又猜測了,這孟嫺雅是側妃,以後夏夢凝進了王府就是世子妃,若是提前調教,也應該是王妃纔對,可是看王妃剛纔的樣子,顯然是很喜歡夏夢凝的。
這時候,下面坐着的一羣貴婦人已經三兩談開了。
“你說,這側妃是哪裡來的這麼大的膽子啊,竟然敢這樣公然的給夏小姐難堪?”
“嘁!還能是什麼,定是王妃授意的,這是在提前敲打這個未過門的兒媳婦呢,可是王妃素來慈和,定是不能親自出面的,這夏小姐啊,可是栽着了。”
衆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說着,孟嫺雅仍是伸着手,不過舉了一會胳膊也酸了,故而換成了身後的小丫頭舉着。
鄭毓秀顯然也是聽見了衆人的議論,不由得皺了眉,她不喜歡這個兒媳婦歸不喜歡,可自己如何也不能在別人面前表現出來的,自己是主母,怎能做出這等子兒媳未過門就出言敲打的事情呢。
想到這,鄭毓秀不由得看了孟嫺雅一眼,含着笑道:“今日咱們是主人,夏小姐是客人,怎能讓客人爲難呢?”
邊說着,邊眼含深意的看了看孟嫺雅。
孟嫺雅心裡不以爲意,這個狗屁王妃,只是有個名頭在身上罷了,還想用這事情嚇着自己,哼,沒門,今日她孟嫺雅還非得報當日的仇了。
想着,孟嫺雅便笑道:“王妃這樣說可就是不對了,夏小姐早晚都是咱們府的人,王妃這樣說,豈不是不承認夏小姐的身份?”
夏夢凝平靜的坐在椅子上,臉上的神情絲毫未變,只是淡淡的看着面前兩人的爭論,沒有一絲慌亂。
鄭毓秀饒是素養再好,也忍不住黑了臉,這孟嫺雅今日是處處與自己爲難,許是自己平時脾氣太好了,竟然不知什麼時候將這孟嫺雅慣出了這種驕縱的脾氣。
想到這,鄭毓秀冷聲道:“放肆,一個小小側妃,竟敢如此跟我回話,還有沒有規矩了?是不是要本妃從皇宮裡請幾位教習嬤嬤來給你嚴加管教管教?”
孟嫺雅聞言,一下子白了臉色,這鄭毓秀她不怕,最怕的便是那宮裡的教習麼麼,一個個像是從地獄裡來的一樣,丁點規矩都不能錯,想起自己從前剛一進府的時候被那幾個老妖婆整的差點死掉,孟嫺雅心裡顫了顫,急忙閉了嘴。
夏夢凝卻是在這時候笑笑,開口道:“側妃如此盛情,若是小女不接受,只怕是會讓人非議。”
說着,在衆人驚訝的神情中接過了那小丫頭手裡舉着的茶杯,素手揭開茶蓋兒,低頭去輕輕聞了聞,隨即便放下茶杯笑道:“若是小女沒有說錯,側妃的茶中應是加了薄荷,藿香,荷葉,竹心,絲瓜,石榴,桂菊,這茶湯色澤清透,遠聞有一絲微微的甘甜,想必這原來的茶葉定是峰山的瑤草仙茶,可是近聞卻帶着一絲若有似無的酸味,小女猜測,裡面定是加了漬梅的原因。”
夏夢凝這一番話說完,全場的人都不禁敬佩,不管說的對與否,只是這見地,便可看出夏夢凝對茶葉的研究和造詣,夏夢凝看了看孟嫺雅面上的不甘,笑道:“小女當前只能猜出這麼多了,若是還有遺漏,但請側妃饒過。”
“你……”孟嫺雅氣急,卻又不能在衆人面前失了分寸,只得恨恨的看了看夏夢凝,氣沖沖的轉了頭,不做聲。
鄭毓秀笑笑:“沒想到夏小姐對茶道如此有研究,單憑眼觀和鼻聞,便可看出這麼多門道,真真是讓本妃佩服。”
夏夢凝急忙低頭,恭敬道:“小女只是略識得一點茶道,家父喜歡飲茶,所以自小便耳濡目染,小小技藝,不成氣候罷了。”
在場的不少貴婦人都忍不住點頭,明眼人都知道夏夢凝以前只是個庶出的,怎能得到丞相的喜愛,可夏夢凝在人前得了稱讚,卻將這功勞都毫不保留的給了自己的父親,這識大體的一點,真是讓人喜愛。
“說得好!”正在這時,不遠處一個聲音傳來,衆人擡頭一看,正是長孫止和一衆男賓客,跟在長孫止身後的正是長孫允,今日長孫允一身金線繡蟠龍的白色正衣,愈發顯得他身姿挺拔,俊美不凡。
不少在場的女眷甚至忘記了用手帕遮擋面部,單單是這樣瞧着,便讓人輕易的丟了魂魄。
鄭毓秀急忙站起身子行禮,長孫止笑道:“不必。”
說着,走到前面來,小丫頭急忙給添了一張椅子,長孫止坐上,道:“今日午宴之上,本王特別命人從千里之外的熱城,取了幾百枚奇異果,讓大家嚐鮮。”
奇異果在北國甚是珍貴,那熱城,是遠在南方的一個小城,常年氣候炎熱,那裡的城主曾經將奇異果作爲供奉給了皇上之後,便大舉出名,一時間,衆人都交口稱讚,可惜了,這奇異果似乎只能在熱帶生長,所以不少商人捕捉了這個商機,將奇異果的種子帶到中原來培育,卻是得不償失。
一時間,這奇異果名聲大噪,並不是有錢就能吃得到的,如今聽長孫止這樣一說,衆人都是喜笑顏開,畢竟能嘗一嘗這皇上都稱讚的東西,也是一件幸事。
離着中午還有些時間,衆人都三三兩兩的坐在一起交談起來,千金小姐們無疑都是在互相討論今個兒茶會上有哪家的公子,昨個兒哪家布莊又進了多少匹好看的布料,而這些王孫公子聚在一起,卻是都將目光聚集到了剛纔智逃孟嫺雅計謀的夏夢凝身上。
屏風之後,一藍衣公子搖着手裡的摺扇,自謂風雅道:“這夏小姐以前年幼,如今長大了竟是這般傾國傾城,實在是讓人傾慕不已,我敢打包票,這保證是我有生以來見到的最美貌的女子了。”
一旁的不少人都在附和,那日在夏知康的滿月酒上爲夏夢凝說過話的鄭國公的小公子鄭東霖道:“你們只是瞧見了夏小姐的美貌,可知當日在皇宮的大殿之上,夏小姐作一雪夜圖,當時時間還有限,夏小姐獨具匠心,這幅圖還被皇上稱讚了,當時我記得夏小姐還提過一首詩,叫什麼………”
衆男子中不少都是普通官員家的子弟,自然沒有那身份進皇宮中赴宴,如今聽鄭東霖這樣說,早已被勾起了興趣,可如今鄭東霖卻停在了關鍵的地方,衆人都以爲他是在故意營造氛圍,一時間都嚷嚷着讓他快點說。
鄭東霖伸手拍拍腦門,“叫什麼來着,我還真給忘了……別急,我想想……”
“綠蟻新醅酒,紅泥小火爐,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
一道聲音傳來,衆人還沒反應過來,就聽那鄭東霖道:“對對,就是這個……”
有幾個男子不由得仔細的唸了幾遍,反應過來道:“好詩啊!”
這時候,衆人才轉過身來,見剛纔說話的正是王爺府的二公子長孫裡,鄭東霖笑着道:“沒想到二公子還記得,可見夏小姐這首詩寫得多麼好啊……”
衆人都紛紛附和,坐在一旁的長孫裡神情卻有些暗淡,這首詩自己一開始聽到之時也很是驚豔,所以才日日吟誦。
想起女子在大殿之上從容的神態和處變不驚的氣質,長孫裡不由得有些微微的自卑,自己是庶出,比大哥矮了一級,文不成武不就,連考了兩次軍銜還是考不上,反觀大哥,雖然性子桀驁不馴了一點,可是生的丰神俊朗,一身的好武藝,還那麼得皇上的寵愛,若自己是女子,只怕是也會選擇大哥那樣的男子相伴一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