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方的天際很美。
仙煙嫋嫋,金黃色的朝霞正朗朗上升,幾隻白鷺排成一字行飄翔在朝霞周圍,一個少女站在硃紅色大門邊看得津津有味,淡藍色花裳裹着她那漸漸發育的嬌軀,一柄青龍盤繞的古劍被她擱放在臺階上。
她仰望着,嘴角時不時上翹,笑痕滿面,她呢喃道:“多可愛的世界。”
縱眼望去,幾十座紅瓦大屋靠着石樑相連,中央一座最大,一匾“仙界聖殿”掛於大門之上,牌匾之上,兩條栩栩如生的白龍伸着巨爪立在屋面,人羣如潮水般涌向仙界聖殿。
這裡就是小仙界,在女媧創造的地球上,共存着小仙界、人界以及魔界,仙界與人、魔兩界完全獨立開,而人界與魔界是相重合的,實質上就兩個界,小仙界與人魔界,因魔界與人界的活動時間與地域有所不同,所以廣義上還是分爲三界(下文中沒有特別說明的話,‘仙界’均指‘小仙界’)。
少女的位置在整座漂浮在空中的小仙界的東南方,與仙界聖殿相隔甚遠,她伸了個懶腰,坐在臺階上繼續望着那行白鷺,似乎,這就是生活的全部了。
十年前,她被聖忌劍選中,成爲它的新主人,而之後,她似乎忘記了她手裡的這把劍是專門斬妖除魔的,在這仙界上哪裡會有妖魔呢?她不假思索,她很想去人界看看,因爲那裡有聖忌劍的渴望,渴望飲妖魔之血,但她的師傅瘋癲道人卻不允許她下界,說她的修爲還不足以應付那些陰險的妖魔。
突然,聖忌劍發出大幅度的躁動,她忙伸出雙手抓住聖忌劍,聖忌劍躁動着,劍頭直指下界聖殿方向。
少女忙安慰道:“別怕,這裡是仙界,沒有妖魔的,你放心。”在她心中,聖忌劍就是自己的同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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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界聖殿。
幾十個着裝各異的仙人正聚集在殿上,坐在中央上堂的是一位穿着破舊的道人,他腰間繫着一個酒葫蘆,一把拂塵被他緊緊抓在手中,白眉緊鎖,兩撇白鬚在鼻下翹起,有點滑稽,可與他此刻的表情相較,根本讓人生笑不起。道人與下面的仙人相比,着裝上差得太遠了,樣貌再加上着裝,給人的感覺不應該是他高高在上,而是同下面那些仙人一樣,坐在人羣中。
“瘋癲道人,你倒是想想辦法,仙界的守護結界已經被他們破掉了,你如果再不做出決斷,恐怕我們整個仙界都難逃此厄運!”一個騎在白虎背上的光頭仙翁說道。
瘋癲道人搖了搖頭,說道:“此劫難逃,就算是水芙蓉在世,也難破此劫,她封印了邪念之源,卻沒辦法封印其他的三大邪物,我建議,大家儘快從傳送點傳送到人界,那樣子欣許可以爲日後的重新撅起奠定基礎。”
“你說什麼?!是叫我們放棄自己的家,去那低等的人界嗎?!那樣子還不如戰死!”好幾個人叫道
“你們還不知道四大邪物的恐怖之處,”瘋癲道人站起身說道,“乘現在還來來得及,大家隨我去傳送點。”說罷,他登步飛起,直往大門口飛去。
衆人見罷,也無可奈何,誰叫這瘋癲道人是仙界的管理者。
就在衆人慾離開仙界聖殿時,屋面上那兩隻白龍突然白光一閃,吼叫着相繼飛起,在白龍的視線裡,出現了三個模樣怪異的東西,白龍一吼,雙雙化作兩道白光衝向那三個怪異的東西。
瘋癲道人見狀,忙叫道:“不好,四大邪物已經到這裡了,大家儘量避免與他們的戰鬥,趕緊去傳送點。”
有幾個仙人還欲戰鬥,但接下來的一幕徹徹底底打消了他們這個念頭。白龍是仙界的守護獸,等級同蒼梧神龍相同,破壞力與戰鬥力都是一等的,可…在那三個怪物面前,白龍就如同一隻玻璃杯,被捏碎化作千塊肉碎飛撒在整個仙界的上空,下面的仙人根本就沒有看到白龍受攻擊。
“這就是末日嗎?!”光頭仙翁叫道。他一策鞭,白虎怒吼騰空而起,呼嘯着衝向邪物的擁有者。
瘋癲道人見狀,忙叫道:“仙翁,不要義氣用事!”他忙擲出拂塵,拂塵一脫離瘋癲道人的手,就化成一張巨大的網撲向仙翁。
仙翁叫道:“不要阻止我,我在仙界活了兩千年,我不容許有人來玷污它!”光頭仙翁渾身金光一炸,巨網消失,瘋癲道人的拂塵飛回了他的手中。
“仙人!”瘋癲道人叫道,他一咬牙,回頭叫道,“去傳送點!”
光頭仙翁浮在半空,提起鞭子,喝道:“何方妖孽,竟敢來仙界放肆!”語畢,他脫離白虎,孤身一人衝向三大邪物的擁有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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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忌劍的躁動並沒有因少女的安慰而停止,反而更加的強烈,少女不滿地嚷道:“好啦,帶你過去就是了。”她握緊聖忌劍,生怕它會消失在自己的世界裡,站起身,凌空而行,她只覺得一陣白光照得睜不開眼,耳中充斥着嚎叫、哀叫以及仙人使用法術時的聲音,她努力睜開雙眼,她的瞳孔瞬間化灰,臉色變得蒼白無比,在她的視野裡,仙界聖殿已經是一片火海,一隻白虎正燃燒着跌向仙界聖殿。
白鷺早已不知所蹤,金黃色的朝霞也被染上了一抹血跡。
少女正欲奔過去看個究竟,豈料身體被一人緊拽,直跌向地面,是師傅瘋癲道人!
瘋癲道人額頭滲出豆大的汗珠,他忙對少女說道:“瑤兒,傳送點已經被破壞,仙界滅亡在即,你必須通過血之儀式到達人界,爲仙界保留最後的希望!”
血之儀式是以六位道行高深的仙人修爲爲代價,發動的類似於傳送功能的法術,但最特別的一點是,它進行的是界與界之間的傳送。
“師傅,我可以戰鬥的,我不是繼承了水芙蓉的意志了嗎?像煉妖那樣的大妖怪,水芙蓉都可以制服,我相信那些我也可以的,”少女咬牙叫道,嬌美的身軀不住地顫抖着,在仙界生活十餘年,她是第一次碰到這種情況,是第一次看見師傅慌亂的神情,是第一次意識到了戰鬥的來臨。
“住口!這次你要做的就是離開仙界,聽師傅的話!”說完,瘋癲道人就拽着少女的胳膊走進大屋。
“師傅,聖忌劍想要消滅它們!”少女叫道。聖忌劍的躁動更加的頻繁,險些從少女手中飛離,她將聖忌劍捂在胸口,彷彿,聖忌劍也在哭泣,心跳的聲音通過劍身直達少女的胸口。
一進大屋,就見經常與瘋癲道人交飲暢聊的五位仙人正盤腿環坐在地上,雙手交搭,放於大腿之上。
“瘋子,趕緊,快來不及了,”一個仙人叫道。
瘋癲道人忙將少女拽到人羣中央,說道:“這次分別,不知下次相遇之期,爲師送一樣踐別禮給你。”
“師傅,我想要和你們呆在一起!”少女哭着叫道。
“你是聖忌劍選中的人,你的肩膀就註定了重負,聽師傅的話,去人界,四大邪物會再次沉睡,你務必在它們甦醒前,消滅它們,記住,這是我們整個仙界的期望!”說完,瘋癲道人取下酒葫蘆,拔下塞子,一滴晶瑩透明的液體從酒葫蘆中飄出,猶如水滴,發出耀眼白光,瘋癲道人說道,“這是仙念,是你師祖留給我的,我一直珍藏着,就等你可以獨立的那天,現在,我無法在等待了,你收下它吧。”
仙念漂浮着,晃悠悠地落在少女伸出的手上,一接觸少女的手掌,仙念就消失不見,一股白光通過少女虎口的合谷穴,游上少女的手臂,通過偏歷穴、曲池穴、肩髃穴、中府穴,最終在少女胸前的靈墟穴處消失。
少女頓時覺得身輕百倍,渾身都是強大的精氣在遊走。
“閉上眼睛,通過冥思,你就可以打開仙念,走吧,”瘋癲道人說着離開少女坐定在地。
“師傅…”少女剛欲說話,聖忌劍的躁動簡直到了接近崩潰的地步,劍身在劍鞘中不斷髮出低鳴聲。
六人同聲叫道:“大曰逝,逝曰遠,遠曰反。故道大,天大,地大,人亦大。域中有四大,而人居其一焉。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詳見老子《道德經》第二十五章)
字符從六人口中飛出,發出不同程度的光芒,字符繞上少女,在少女的頭頂飛旋着。
房頂突然炸開,屋瓦掉落,六位仙人無暇顧及,瓦片灑落一地,濃重的煙塵之後,四大邪物的擁有者出現在了上空!
六位仙人合力發動了血之儀式,一個光陣圍繞在少女身邊生成,聖忌劍躁動着,少女緊握着它,她擡頭望去,看到的是一片的渾白,還有那些奇妙的字符,光陣的光芒完全遮住了少女的視線,她看到了光陣之外,一大片的血紅。
“不要!!!!”
雨瑤一下驚醒,她摸了摸發疼的額頭,聖忌劍被她攬在胸前,她站起身,眺望着山下的神風學校,自語道:“往昔畫面,破碎,破碎,追尋,追尋……”
仙界一別,已是五百年,在這五百年裡,雨瑤獨身走過了中國的大江南北,一次有一次的斬殺妖魔,可還是沒有遇上三大邪物,黑暗結核被盜一事,又給她增加了不必要的麻煩,在她的意念裡,找到四大邪物就是此身最大的寄託。
惡夢總是會追尋着她,讓她一次有一次墮入仙界滅亡的那天,那天,她失去了師傅,失去了故鄉,失去了一個少女所應撒嬌的青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