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一個騙子有什麼好說的？
債見。
我現在不想理會這個精神有問題的女鬼，直接拎着大包小包往公司的方向走。我遠遠地看到了一輛414開過來。
“駱晨，你就一點兒也不怕鬼嗎？”
我把傘給陳嬌打好，說實話，我見不得女人傷心。但是，我更不喜歡被女人掌控的死死地：“如果世上有鬼，那麼生死相隔的人就有再次相見的機會。所以，我不怕鬼。”
不管我眼前的陳嬌到底是精神病犯了，還是她真的就是那個死去的人，我都沒有任何的情緒變化。
我上了公交車。
我看着陳嬌打着那把墨藍色的傘，一個人在站牌下淚流滿面。
從她的眼睛裡，我看到了絕望和傷心。但是那種傷心和男女之間的情愛無關，更單純的像是怕我受騙。
但是沈悅之前給我打電話。
她說：駱晨，救我。
就像是我女朋友隔着另一個世界在和我求救一樣。我如果不去看看沈悅，那我一定會後悔。
陳嬌這個人不討厭。
陳嬌這個鬼也不討厭。
我願意和她們做朋友。
公交車一直在往前開着，不到一個小時的路格外的漫長。車上的人很滿，不過我也有一個靠窗的位置，但是手被袋子勒出來一道深深的印子。
到了老闆家，已經是一個小時以後。
開門的周阿姨殷勤的接過我手裡的東西，遞給我乾毛巾讓我擦頭髮和衣服。沈悅像是一個精靈朝着我撲過來——朝着我帶來的零食撲過來。
“駱老師，謝謝你。”
沈悅把巧克力的包裝撕開，貪婪的聞着。周阿姨去廚房做飯了，我看着沈悅把東西一個一個拆開，但是就是不吃。
我看着窗外，不再看沈悅。
人艱不拆。
對於鬼而言，也是一樣。
“駱老師，是不是那個陳嬌一直說我的壞話？”陳嬌心滿意足的把零食堆在了桌子上，都被拆開了，但是都是完完整整的。
我捻了一片薯片，發現已經沒有味道了。
“她比你大十來歲，怎麼可能說你的壞話？”我摸摸沈悅的鍋蓋頭，這個蘿莉的眼睛滴溜溜轉着，但是一眼看不到底。
她看起來什麼衣食無憂，但是卻不那麼高興。
這孩子。
“駱老師是什麼人？文能提筆降蘿莉，武能上馬俘御姐。”沈悅說的眉飛色舞，我怎麼一點兒也不相信？
“打住，這都是誰告訴你的？”
“花園小區的快遞只有駱老師能送，這事兒我爸爸沒有告訴你嗎？”沈悅天真無邪的眼睛看着我，她這一句話像是道破了一個秘密。
花園小區的快遞，只有我一個人能送。
爲什麼？
老闆明明什麼都知道，但是老闆把我當成了一個傻子，他什麼都不告訴我。我的心撲通撲通的跳着，沉默了片刻才問。
“爲什麼花園小區的快遞只有我能送？”
沈悅想都不想的就說：“因爲駱老師能抓到我，而且，駱老師送了快遞不會死。”
我之前的那些快遞員，他們的下場是什麼？
我感覺自己像是踩在懸崖上，一步錯，就會死
無葬身之地。沈悅她說她自己是鬼，但是我現在對鬼還沒有概念。
我能看見她，但是我女朋友呢？
她如果也是死了，那我就也很可能看到她。
那我女朋友現在在哪裡？
“駱老師？”
周阿姨端了一碗湯過來：“外面下那麼大的雨，喝點湯暖暖，不然回去感冒了先生一定會怪我。”
周阿姨說的是怕老闆怪她，但是卻是溫柔可親。
我最近躁動不安的心也得到了極大地安慰。
我媽媽也是個很溫柔的人，我現在也很想念她。
我把湯碗端在手裡，沈悅說話的聲音像是玻璃球落在盤子裡，清脆悅耳。
“陳嬌死的太可憐了，她被關在電梯裡，每天都扣電梯門，而且每天都呼救。嗓子啞了也沒有人發現她，我最後看到她的時候，她就是飄到了我這裡。她的姐姐神經有點兒問題，對於她的死沒有辦法釋懷，佔用了她的名字繼續生活下去。
駱老師，這兩個姐妹你喜歡誰多一點？”
我喝了一口湯，熱氣騰騰的十分滋補：“無聊。”
“你知道我是怎麼死的嗎？”
沈悅咯咯的笑着。
“我爸爸做生意發了財，就拋棄了他原來的老婆，找了我媽。你看我現在的樣子就知道我媽以前有多漂亮了。我爸和他前妻的女兒把我從樓上推下去，然後我就死了。”
沈悅說着說着就哭了。
晶瑩的淚花拂面而過。
“你別哭了。”我不知道怎麼安慰沈悅，趕緊拿了一包沒有拆開的薯片給她。
“你知道嗎？死了的人吃不到東西，聞不到味道，什麼都沒有。我特別特別想要長大，但是陰陽師說我只能一直維持現在的這個樣子。”
沈悅嚎啕大哭。
就像是上次我過來的時候。
女人怎麼都愛哭呢？
“駱老師，我不知道長大是什麼感覺？一直到幾年，幾十年以後，可能幾百年以後，我還會一直是十六歲的樣子。駱老師，只有你能救我。”
沈悅親自端着湯碗給我。
她的眼睛裡閃動着不同尋常的光亮，就像是野獸透過了籠子看着外面的人。
她舀起湯，吹了吹餵給我，她的聲音裡，有那天：駱晨，救我的意味。
我難以拒絕，沈悅餵我一口，我就喝一口。我看着她的眼睛，像是看着之前我的女朋友死去的錄像一樣。
我終於發現了，陳嬌，沈悅，我的女朋友，這些已經不在世的人，她們的眼睛的瞳仁裡沒有任何的成像。
我在她們的眼睛裡看不到我自己的影子。
一碗湯喝完的時候，我聽到沈悅和我說：對不起。
她俯身抱住我，冰涼的觸感鋪天蓋地而來。我極力的想要把她推開，但是無論如何都推不開，沈悅看起來是個蘿莉，但是她的力氣特別的大。
這個金剛芭比。
她把我的頭狠狠地砸向了桌子。
我突然想起來陳嬌說的，讓我千萬不要過來。
但是一切都晚了，沈悅是故意讓我喝了那碗湯，然後我失去了所有的行動抵抗力。女人就是猴子派來的逗比。
張無忌她媽死之前可是千叮嚀萬囑咐，千萬千萬不
要相信女人的話。
古人誠不欺我。
這次的死亡的感覺，是真實的。
而且，這樣的真實足夠讓我全身疼的抽搐。
我的掙扎和反抗根本不能讓沈悅有絲毫的後退，當我倒在地上再也動不了的時候，沈悅拍了拍身上並不存在的土。她站起來，眼睛裡帶着勝利的驕傲，她把頭髮粗略的整理了一下，這才和我說話：
“駱老師，你是個好人，但是，你真的該死。”
沈悅的笑容帶着惡之蘿莉的黑暗意味。
“沈悅，我和你無冤無仇，你爲什麼要殺我？”
我嘴角噴出來一口血，腥甜的讓人直泛噁心，我從來都不喜歡血液的味道。但是這接二連三的事件卻是讓我把世界上最噁心的事情都見完了。
越漂亮的女人就越是會騙人。
沈悅真是可惡。
“因爲你擋了我的道，因爲你這樣的人的存在，我不能輪迴。駱老師，你不覺得我很可憐嗎？我已經在這個房子裡呆了二十年，我還是隻能呆在這裡。”
“都是因爲你這樣的人，要給輪迴一個序列，我就只能一直排隊，一直看着時間走也走不動。你知道一天一天看着日升到日落的感覺嗎？你知道把所有的時間都熬完了也不會白頭的感覺嗎？”
“只有你這樣的人死了，人間和地獄纔會變成一個地方。”
沈悅的手中幻化出來一把刀，她朝着我一步一步走過來。
雖然我不懂沈悅說的到底是什麼意思，但是我能感覺出來，在某個我不知道的領域，我一定是扮演了某一個特別重要的角色。
重要到了會影響了別人的輪迴。
“我到底是什麼人？”
我撐住了桌角。
“你這樣的人，就是天堂和地獄的信使。”
沈悅瘋狂地拿着手中幻化出來的刀片朝着我撲過來的時候，我立刻往邊上的玻璃撞過去。我寧可撞破了玻璃摔下去摔個腦漿迸裂，我也不想死在沈悅這樣的人手裡。
但是我居然在玻璃上面彈了回來。
唉呀媽呀臥槽。
這玻璃的質量要不要這麼好？
沈悅哈哈大笑：“這整片的房子都是我，除非我消失。原本，我沒有辦法殺你，但是你喝了我的一部分靈魂做的湯，所以，我打在你身上，就是真的打在了你身上。駱老師，命裡註定的，你就是要死。”
“沈悅，我如果我死了，你有什麼好處？”
“我可以得到我二十年來都沒有得到過的陽光雨露。還有，愛情。駱老師，原本我可以愛上你的，但是，我遇見你的時候，已經太遲了。”
沈悅手中的刀伴隨着她張揚放肆的笑容，彷彿我死了之後，她會有一場盛大的宴會一般。我不想死。
之前的生死之間是夢境。
但是，這一次是真真實實的死亡就在眼前。
我不想變成一堆泥土埋在地底下。
“沈悅，你這樣的女人我不可能喜歡，就算是我投胎轉世，我也只希望能夠和你遠遠的躲開。我根本不想再看見你一眼，你殺我吧。”
我裝作了閉上眼睛，趁着沈悅一瞬間的失神立刻翻身去把電燈關了。
我不知道沈悅能不能在黑暗環境裡看清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