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午時,一行人準時來到決賽場。總決賽的場地是一個露天角鬥場,位處較偏遠的位置,被環形山區環抱着,大小足足有中央賽場的3倍大,足夠體型巨大的飛行類妖魔翱翔。他們到來時,楚瀟瀟已在場中等候多時。
“很準時。”看着步入賽臺之人,楚瀟瀟點頭致意。
經過一整晚的調整又有夥伴們的鼓勵,畢凌霄感覺神采奕奕,胸中彷彿有一條澎湃的江河,只等着宣泄的出口。長呼一口氣,他擡起頭,面上帶着淡淡的笑容朗聲道:“久等了,開始吧!”
看着對方精神頭十足,楚瀟瀟無甚表情地臉上居然也浮現出一絲微不可查的笑意。“看來你的狀態不錯,我想這會是一場十分精彩的戰鬥。”
“精不精彩我不知道,還望屆時手下留情!”畢凌霄看似輕鬆道。一番說辭都是客套話,他當然不會指望對方會對他手下留情,正相反,他十分期待一場酣暢淋漓的對決。對手越強才越有挑戰力,小夥伴們可都看着呢,他可不能輸了比賽讓影子那傢伙看笑話!
心下摩拳擦掌,面上無甚表情,然而身體已然蓄勢待發。神經集中,肌肉緊繃,準備應付一切突發戰況。
看着對面看似閒散實則緊繃待戰之人,楚瀟瀟卻沒有發起進攻。“我看了你的每一場比賽。”
“咦?”這一句話給畢凌霄說愣了,這怎麼聽上去像是電視劇的告白情結?籃球場上,女孩嬌羞的低着頭,遊離的眼神不敢去看面前穿着運動背心的男孩。接下來是不是就要說,‘我關注你很久了,其實,我喜歡你’……楚瀟瀟當然不是嬌羞的少女,她要說的自然也不是告白臺詞。
“遇強則強,被動反擊,是你的戰鬥方式。不論是面對高於你的,或是低於你的對手,你都不會主動出擊。而是觀察對手的動作,能力,狀態,尋找有力的突破口,積蓄力量,只待反戈一擊。”
畢凌霄心下一凜,面上卻不動神色。“你們天人和人類的書本上不是很注重什麼謙卑,禮讓的美德嘛,我也只是照葫蘆畫瓢而已!”
“你身負絕妙身法,擅長近身格鬥,擁有直線殺傷力巨大的武器。頭腦冷靜,反應敏捷,擅長進行心理戰,抓住敵人的弱點。對付你,無論是遠攻還是肉搏都討不到便宜。”楚瀟瀟繼續道。北極星與陌塵,就是兩個典型的例子。
“這個天人不得了,把那黑麒麟的路子已經摸了個七七八八!”看臺上,北宗主突然道。
“看來她有觀看每一場比賽,並且認真整理思索過。對於這場冠軍之戰,態度十分認真啊。”老者點點頭。
“等階優勢,屬性剋制,又將對手的底細摸清十足。”
“而這一邊,等階劣勢,屬性被克,並且一無所知。”
兩人相視一眼,北宗主微微一笑。“這一場,絕對有好戲看了!”
賽場中,畢凌霄感到深深的不妙。
楚瀟瀟看過他的所有比賽,對他的戰鬥招式,方法幾乎全部瞭解。反觀自己,除了等階和擁有幻境無效的神器,其他方面一概不知,比賽還未開始,他便已然陷入了完全的劣勢當中!
“居然能得到您這樣的大美女如此關注分析,三生有幸,三生有幸啊!”笑容不變,畢凌霄說着無關痛癢的寒暄,同時在心下擬定作戰計劃。
誠然,楚瀟瀟對於他的戰術分析十分正確,自己擁有的招式也不多,拿得出手的也就那幾樣。只不過知道是知道,能否招架是另一回事。瞬影鬼步的極限身法,在妖界絕對是一等一的存在,當初連金林楓都捉摸不透,只要不是魔靈那種真正的瞬移,一般的身法都絕對無法與之相比。
天人雖然身體強度較之人類強大很多,但與妖魔仍有一些差距。更何況這一種族自負仙骨,認爲高人一等,是天地間高貴的存在,因此對肉搏這種‘低俗’的戰鬥方式嗤之以鼻。他們認爲,拳腳相搏是莽夫纔會去做的事情,因此極少有天人修習武技。當然獨孤無影是個例外。雖然不排除楚瀟瀟習得武技的可能,但是一個不重視近戰能力的種族,很難想象會有什麼媲美瞬影鬼步的身法存在。
瞬影鬼步是擅長遠距離作戰的種族最大的剋星。他還很小的時候就被陌塵以此‘教育’過,既然對方知道他習慣被動反擊,那麼這一次自己完全可以出其不意以此,憑藉鬼步主動出擊。沙/漠/之/鷹近距離的一發子彈,可不是誰都能受的起的。這樣想着,他蓄勢待發,準備着突然的一擊。
“我這麼一說,你一定想這一次主動出擊,藉由那個叫做槍的武器配合絕妙身法,意圖佔取優勢吧。”如同看出對面之人所想,楚瀟瀟開口道。
畢凌霄又是一愣。
“你不用那麼驚訝,分析心理不是你一個人的專利。”
這是從哪裡看出他驚訝的,他自認爲表情維持的很好啊?表面上笑眯眯的,然而畢凌霄心裡已經翻江倒海。
“即使你的神色沒有任何變化,依然會有不被察覺的破綻。”
又來了,這女人是他肚子裡的蛔蟲嗎,怎麼他想什麼對方都知道?
被連番猜中心中所想,畢凌霄終於嚴肅起來。這個天人不一般,他可是受到過嚴格訓練的,多年的臥底生涯令他對自己神態的控制已經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雖然投胎轉世沒了那麼多爾虞我詐,在這方面不由懈怠許多,但是良好的底子依然存在。向來都是他看透別人,還沒有別人看透他的時候啊!
“雖然被動反擊是你的優勢所在,但是讓有着絕妙身法與強力武器的你先發制人也絕不是上策。不過你與隱魔的戰鬥,倒是給予我靈感。”
畢凌霄心中一凜,猛然升起一陣危機感。想都不想,對方話音未落之時瞬影鬼步已然踏出,手槍的嗡鳴隨即響起。這一切都在電光火石之間,然而能夠擊穿12階毒龍防禦的子彈,卻沒能打穿楚瀟瀟的頭顱。停頓了只一瞬,他立刻後退拉開距離。
偌大的賽場,一個巨大的金色虛影立於其上。畢凌霄擡頭看去。與獨孤縹緲的類似,但卻不同。獨孤飄渺的虛影是自己,而這個虛影是一個看不清面目的人。楚瀟瀟雙手持劍立於胸前,只見長劍透明的劍身突然亮起刺目的毫光,待光芒散去,長劍已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架古琴。琴身木色,繪有流雲般的紋路,上有玄色琴絃,畢凌霄數了數,竟然有二十五根。
“伏羲像!”楚瀟瀟一聲大喝,只見那架二十五絃琴突然散出一圈脈動,一個巨大的琴影隨之出現在半空,浮在人形虛影前。
“竟然是伏羲像,那個女人竟然開場就用如此大的招式!”觀衆席上,和北極星他們一起的娟秀青年瞪大了眼,驚詫地望着場中撫琴的虛影。
“洛兒你知道那個?還有那柄劍是怎麼回事,竟然變成了一架琴?”北宗主皺着眉,凝視着賽場。
“伏羲是天界最高級的神技之一,可以使用此神技的全世界只有一人,就是得到伏羲琴認可的人!”娟秀男子喃喃道,“伏羲琴自幾萬年前出現,便成爲天界舉世無雙的神器,可以和任意一把武器相融,想必那柄長劍就是伏羲琴的載體。”
“如此說來此招非同一般,那個天人莫非是想速戰速決?”北宗主點點頭。
“我不會抱有僥倖態度,想要擊敗你,就要搶在你能反應之前一擊必殺!”楚瀟瀟將琴一按,盤膝坐在地上,而琴就飄在她面前。身後的虛影也同樣盤膝坐下,手扶琴絃。“伏羲二十五柱!”
“二十五絃,二十五柱音,這個黑麒麟完蛋了!”娟秀青年喃喃道。只見楚瀟瀟右手拇指和中指捏住一根弦,一撥。
轟,畢凌霄還沒反應過來,突然全身狠狠一顫,眼前霎時間漆黑一片!“第一柱,奪視覺!”楚瀟瀟聲音淡薄,左手扶着另一根弦,一撥。
嗡,身體又是一抖,畢凌霄頓覺喉嚨一緊!“第二柱,奪聲色!”
秀眉微顰,似乎遲疑了片刻,本全部置於古琴的雙手一番猶豫,改爲單手扶弦。
“第三柱,奪……”就在楚瀟瀟剛要撥絃之時,突然一聲低鳴,只見一顆藍黑色的妖力彈直射她的眉心。
接連被奪去了視力和說話能力,畢凌霄再笨也會明白那個伏羲琴每彈一弦就會奪走對手的一個感官,要是再讓對方這麼彈幾弦,自己一定會徹底毫無招架之力!因爲他發現,這個琴聲造成的傷害,即使是碧海鐗,竟然也不能修復!意識到情況的險峻,他毫不猶豫,儘管眼睛看不見,但是憑藉聲音的來源擡手就是一槍。
“第三柱,奪右腕。”然而對於迎面而來的攻擊,楚瀟瀟卻如沒看見一般,右手輕輕一撥。只聽砰砰砰三個聲音。一個是子彈擊中楚瀟瀟的聲音,一個是沙/漠/之/鷹落地的聲音,另一個,是畢凌霄右手突然炸開的悶響!只見妖氣彈雖然直射眉心,仔細看去卻見楚瀟瀟渾身竟渡着一層淡淡的金光,而子彈,就是打在這個金光薄層上絲毫無法深入!反觀畢凌霄,此時他的右臂已經看不到手的形狀,只有手腕處留下參差不齊的傷口,而地面上,是碎了一大片的淋漓血肉!
“沒用的,只要伏羲像發動,所有攻擊對我都無效!”楚瀟瀟扶上琴絃抹掉餘音,看着畢凌霄手腕的斷口。“認輸吧,你沒有勝算。二十五柱音本就是融匯在一首琴曲中,若是完整的琴曲,不會出現身體一點點炸開的情況,而是在琴音結束時,會將對手直接炸成飛灰,即使是靈魂也不留。”
其實她最初就可以直接彈奏完整的二十五柱音,只不過兩人之間並未有刻骨仇恨,一上來二話不說就將對方滅的靈魂都不留也着實太過。因此纔沒有選擇彈奏全曲,而是單用柱音,希望對方知難而退。伏羲鏡像一現,她便是無敵的狀態,這場戰鬥已經沒有任何懸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