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凌對我的問話不滿:“小姐,大清早的,你想一點開心的事情好不好?爲什麼睜開眼睛就去想這個,這事豈能有那樣簡單。雪梅和我們在一起的日子不算少,我們都明白她是冰雪聰明的,若是沒有特殊原因她不肯這樣去死啊,只是這需要我們慢慢查訪,一時是說不清的啊。小姐,素凌希望你暫且把此事放下,把心情沉澱一下,等到心平氣和的時候了,在分析原因。”
我點頭,素凌說得對,這樣的事情需要冷靜。我對她讚賞:“素凌越來越沉穩,懂得事理了。是我有些浮躁……”
“那是小姐心善,小姐不忍雪梅就這樣死去,我都知道。”素凌不想讓我把自責的話說下去,她明白我的心情,她又問我,“小姐,昨晚王爺來,可曾把小姐之事給個答覆?”她指的是我被降爲庶夫人之事。我明白在她這裡我的事就是她的事。
我有些無奈:“他能夠給我什麼答覆,就算他據理力爭讓我依舊做夫人之位,卻也沒意思了,不是麼?本來我就是多出來的,此時又犯錯,旁人怎麼容得下我?沒有將我們趕出去,於她們來說是一種仁慈,我們就不要去強人所難。”
“只是,錯誤不在我們身上,夫人是委屈的。”一個聲音接下了我的話,是翠屏,她手裡端着一盞茶,“夫人且喝一盞茶吧。”
我伸手接過來,對她笑:“我不委屈,還有你們兩個在,我不是很好麼。”其實,少了雪梅紅梅,這房子裡空曠的很,彷彿全部的溫度和空氣都給她們帶走了似的,讓我覺得冷清寂寞,只是我不能把這樣的話說出來,更不能把這種情緒流露出來。
我佯作的樂觀態度還是扭轉了她們兩個人的情緒。
和每日一樣,我坐在菱花鏡前,素凌翠屏她們兩個人細心爲我上妝,我看着菱花鏡裡我雖沒有傾國傾城,卻也足夠驚豔的容貌,對她們說道:“今日的妝不要太濃卻也不能太淡。”我不喜濃妝豔抹,不喜繁雜瑣碎,只是在這樣的時候,我不願意讓自己太過於簡單簡約,我不想讓別人覺得我情緒低落或者有幽怨。我需要平和自然,榮辱不驚的姿態。
素凌看了看鏡子中的我,說道:“明白,小姐。今日天氣這般晴暖,一會兒了素凌陪小姐去瓊苔園再折些梅花回來,可好?”我明白素凌的意思,是不願意讓我悶在這房子裡,要我出去散心。
那怕我不願意走動,也不想讓素凌爲我擔心,只得欣然答應:“好,一會兒了我們就去。”
“那我爲夫人選明豔一點的首飾吧,不要枉費了這晴天麗日。”翠屏說着打開那隻鳳凰妝盒,從中拿出一隻事事如意簪爲我固定了髮髻,又把一隻紅翡滴珠鳳頭金步搖斜着插上。
今日的我,不管她們如何爲我妝扮我都不會提出異議,她們覺得好,便好。我知道,此時我不能只顧我,要顧及她們的情緒。我身邊的四個人
去了一半,她們的心裡亦是空落,我希望她們高興一點,忘了這不快,所以,我都聽她們的。
穿戴完畢,我起身。此時的我,如水雙眸,蘊藏泠泠清澈,本就雅緻的玉容着了不濃不淡的梅花妝,嬌豔嫵媚,動人心魄。淡粉色錦衣裹着玲瓏腰身,拖曳的裙裾上有翩躚彩蝶。我看着華彩流溢,氣韻不凡的我,亦是微微的怔了怔。好久了,不知是不在意或者沒有細心看過自己,我發現我很美,如此裝扮的我,高雅雍容,飄逸出塵,確實是風采迷人。
翠屏看着我,笑着:“夫人無論怎樣打扮都是美的,濃妝淡妝都那樣的讓人心動,怪不得王爺這般傾心。奴婢不知道有那個男子見到夫人會無動於衷。”
素凌臉上有自豪之色:“我從見到小姐的第一眼開始就喜歡看小姐,永遠都看不夠。”
我亦被她們兩個逗笑:“真的永遠都看不夠麼?待到雞皮鶴髮的時候,你也看不夠麼?”
素凌極力搖頭:“不夠不夠,什麼時候也不夠,小姐青春時有青春的美貌,年老時有年老的風韻,那個時候小姐有的是深度和內涵,給人的只能是震撼和仰望。”
翠屏點頭認同:“容顏會老,然而風骨不會老,夫人這般的傾國傾城無論什麼時候也自有懾人的韻致存在。”
“你們兩個……”
我用手指了一下她們,忍俊不禁,聽得門外小丫環稟報:“稟夫人,王良請見夫人。”
我轉身看她,卻見她亦是一雙驚訝又帶着敬意的目光看着我,我知道我平素總是簡潔明快的,極少這種妝扮,她大概也是被我的妝扮怔住,我對她笑笑:“我已經不是夫人之位,今後要稱我爲庶夫人。”我囑咐她,我真的是不願意再有什麼事端,萬一她們不改口,被別人撞見在拿來說事又是麻煩。
她惶惑的看我一眼:“是,奴婢記下了。”
“讓王良在玉軒堂等候,我這就出去。”我又吩咐一句。看着她出去,我轉過臉來對翠屏說,“昨日我已經吩咐過你了,我們就按照規矩來,今後不可以在稱我爲夫人,此事你都告知下人,尤其在有旁人的時候,一定要守規矩。今日,你一定要此事做好。”
“是,奴婢明白了。”翠屏的臉上籠了一層黯淡,我這樣的吩咐讓她難過,只是我不得不這樣吩咐,我實在不願意再讓別人質疑我了。
我和翠屏走到玉軒堂的時候,王良已經站在那裡恭敬地等候,看到我,他慌忙跪下去:“夫人……奴才給夫人請安,夫人金安萬福。”他的聲音裡有點絲絲顫抖,顯見是十分激動又忍耐了的。
我揮手示意他起來:“王良,不是告訴過你,見到我時不用這般大禮參拜的麼,這裡又沒有外人,只是我們自己,你又何必如此。”他的樣子讓我有些悲傷。
一直以來,王良對我忠心耿耿,處處爲我着想
,很是讓我感動。我明白他這樣對我是因爲我對他的好,也是我剛剛進府的時候,他的母親有病,我知他因爲母親的病導致家境不富裕時,時常賞賜他,他對我感激。也是從他的身上,我更加懂得了與人爲善,自己真心對待一個人是能夠換來別人的真心的。
他卻說道:“不論奴才平日怎樣無禮,今日一定要對夫人恭敬。夫人……”他沒有說出口的話我不知道,只知道他反倒而倔強起來。
我溫和問道:“何事,但說無妨。”
他有些難過地說道:“夫人……這院子裡的奴僕,減去了一半,讓夫人受苦了。本來昨日奴才就應該報於夫人知道的,奴才卻沒有稟報,捱到了今日才讓夫人知曉。”我還是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怕我因爲這個難過,所以推遲一時是一時。
其實在昨日衛夫人將我降爲庶夫人的時候她就說了,我早已經知道,應該說在僕人們還沒有給帶走的時候我就知道。我的夫人身份沒有了,應該是要被遣送至更小的院子的,待遇已經變低,所以要減少僕人。只是我雖然被降了身份,卻也就這樣的讓我留在了這個院子裡,已經是很大的恩惠,我還能夠要求連同那些僕人也給我留下麼?
我輕輕笑了:“這個於我沒有什麼,反倒而是累了你們,人少了你們的勞動量增大,苦了的是你們。”
王良搖頭:“奴才們無有什麼,是委屈了夫人,人少了難免各個地方有疏忽和疏漏,讓夫人受苦。”
我無所謂:“你不必這樣想,嗯少一些管理上反倒而輕鬆一些,也少有事端。我相信你會安排好一切。我的身份已經被將了,你們跟着我也沒有多少體面,以後做人更要低調一些,束縛好底下人千萬別惹事生非,亦曉於底下人以後不能在稱我爲夫人,免得讓旁人說三道四。”這個我已經吩咐翠屏了,此時又特意囑咐王良。我需要我放下身份,亦需要我院子裡的人處處小心翼翼,在我們都不引人注目的情形下,暗中查詢雪梅之死的真相。不過在這樣人心還沒有徹底安定下來的時候,我不便把這個告知王良。
王良躬身道:“奴才都明白的,奴才會做好,不勞夫人……庶夫人再有過多的憂心。雖然我們院子里人少了,然而從今後奴才會更好地打理這個院子,不讓旁人看到我們的笑話,讓庶夫人舒心。”王良的真摯讓我心生暖意,有他們的真心,我就算成爲侍妾又怎麼樣?名分是其次,重要的是身邊人的敬重。
我感動:“王良,多謝你爲我打理這一切,這院子裡的大小事情就由你多多費心。”
“夫人哪裡話,哪裡敢要夫人來謝,這是奴才應該做的。”他慌忙說道。我苦笑,看來他稱我夫人已經習慣,一時之間難以改口,好在沒有外人在場。
此時,翠屏走了進來,說道:“夫人,明霞院李夫人譴丫環春蘭給夫人送補品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