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秀清那廝,讓馮桂芬與饒廷選從蘇浙一帶給他些壓力,近期不是在調派新軍嗎?讓皖贛一帶的新軍,在天京附近遊蕩一下,若是遇上了楊秀清的洋槍隊,收拾他們一番,近期太平軍還不能亂,等進京之後,才能回頭收拾洪楊,不然曾滌生那邊,怕是要有反覆。
讓馬青虎在上海道擴軍,長江口是戰略要地,開戰之後,新軍是無法顧及長江口的,那邊受太平軍的影響,蘇浙一帶逃難的人數不少,暫定十萬新軍吧!讓雲南的丁叔,差一批靠實的人手,輔助一下馬青虎。
泰辰,運河的事情做的如何了?”
楊猛抽調了不少江南的新軍,畢竟這些新軍訓練的日子短,花費的金錢少,與雲南新軍,持續數年的訓練相比,江南新軍無論是在體力還是殺人的技術上,都差了數倍之多。
練兵是需要炮灰的,江南新軍,在楊猛心中的定位,就是爲了給新軍將領積攢經驗來填坑的。百戰百勝,哪個帶兵之將,都想着如此,但新軍與英軍的差距擺在那裡,沒有一定的死傷,但憑着校場上的訓練,練就一支鐵血強軍,也是不可能的。
楊猛如今抉擇的標準,其實也很簡單,那就是權衡經濟利益,死傷一個雲南的新軍,損失幾千上萬兩,死傷一個江南新軍,損失最多幾百兩,數十倍的差距,這樣的抉擇很好做出,廉價而高效的殺傷敵軍,就是楊猛唯一的準則。
“三爺,運河已經疏通的差不多了,但運河也不可能遍及各地。龐大的軍需物資,想要運到前線,需要的人力畜力也是極爲龐大的,二十萬新軍可以承擔一部分,但人力的缺口依舊不小。至於畜力,咱們很難光明正大的向山東直隸一帶輸送大牲畜。”
困難無處不在,運河網,雖說能運輸巨量的物資,但這些物資最終還是要登陸的,到了陸地之上。楊家的運力在北方就有些捉襟見肘了。
動用大批的民夫,若是太平時節尚可,戰亂之時,一旦前線潰敗,很容易牽連比軍隊更多的民夫大軍。
“找理由啊!這次戰爭主要是以陸戰爲主,是步兵的天下。英法聯軍,即使有騎兵,數量也不會太多,而且咱們手裡有柯爾特,這是騎兵的絕對優勢,這次京畿之戰,五千騎兵足矣!
馬匹六千應該勉強夠了。其餘的牲畜咱們用驢騾即可!山東不是有阿膠嗎?據我所知製作阿膠的就是驢皮!雲南驢多,販驢不是個藉口嗎?
至於直隸,不是有河間驢肉嗎?一樣可以打着販驢的口號過去,馬匹藏在驢騾羣中即可,這有多大的難處?
雲南的驢騾足夠嗎?一些歲數大的驢騾,直接就可以當做軍糧,畢竟北方一帶的糧食,也是不怎麼富足的。”
牲畜,也是這些年楊猛着力發展的一項儲備糧項目,起初的一兩年。或許大牲畜的增長數量不會太大,但三五年之後,有了一定的基數,這大牲畜的數量,將會翻着番的增長。近十年的時間,若是西南一帶的牲畜沒有大幅度的增加,就是下面的人做事兒不利了。
十年這麼個時間段,也會積存許多的老牲畜,大牲口,出力十年已經差不多力竭了,正好趁機消滅一些存欄。
“數量倒是沒的說,雲貴四川廣西,存欄的牛馬驢騾,怕是有上千萬,只是咱們運送物資需要的牲畜太多,幾十萬匹驢騾穿州過縣,只怕扎眼吶!”
糧食,對大清來說,或許稍有不足,但對楊猛治下的省份,這糧食只有多沒有少,新產的稻米幾乎全部庫存,不怎麼好存放的小麥、玉米,這些年一直是主糧,即使這樣每年要黴爛的糧食,還是以千萬斤爲單位計算的。
想要保住這些糧食,法子不是很多,除了釀酒之外,剩下的也就是餵養牲口家畜了,豬牛羊馬驢騾,這是最主要的家畜組成,豬肉可以做保存時間很長的火腿,豬鬃、豬皮也是用處不小;羊肉、羊皮、羊毛差不多的樣子,而剩下的牛馬驢騾就是可以長時間餵養,並且能解決運力、勞力問題,以及糧食儲備的主力了。
除了這些,還有西北的駱駝羣,養殖這些大牲口好處,丁泰辰也明明白白,這事兒他得給三爺豎個大拇指,就靠這些大牲口,楊家的地盤,即使遇上三兩年的災荒,也能扛得過去。
“扎眼?江南就是咱們的地盤,讓老二打個招呼就好,到了山東,那邊怕是高興還來不及呢!這麼多的大牲口,說白了就是口糧啊!
即使有人覺着不妥,一時半會兒的也傳不到朝廷的耳中,即使傳進去了,咱們不是有說法嗎?山東阿膠、河間驢肉,朝廷又能說出什麼來呢?
放膽去做,幾個月的時間,咱們就要掌控大局了,保證大軍的供給纔是關鍵,至於其他的跋扈一些也無妨!”
這就是權力的好處了,說黑即黑說白即白,即使是朝廷有的時候,也都不過臣子的。
“三爺,葉名琛來了,說是英法美俄四國給咱們下了最後通牒。”
徐子渭的通稟,打斷了楊猛的戰爭籌劃,這額爾金的心思倒是急得很!
“子祺,港島的英軍,是幾時到的?”
“昨天正午時分吧?”
“好犢子!最近他們是越來越囂張了,有了本錢就要放肆,整軍備戰一兩個月的時間,聲東擊西麻痹朝廷,又一兩個月的時間。
諸位,抓緊一些吧!多則四五個月,少則兩三個月,津口的戰事必然打響。
朝廷和僧格林沁那邊,咱們提醒一下,十天的時間他們總撐得住吧?
只要有十天的時間,咱們屯在江蘇的人馬,就可以到達京畿之地。稍事休整之後投入戰場,雖說急促了一些,但咱們要做好這樣的準備。
泰辰,讓駝子那邊趕一趕,他的人馬是主力。之前給他的兩個月時間作廢,一個半月之後抵達江蘇,這時節咱們也顧不得扎不扎眼了,大局爲重!
你們散了吧!計長,讓葉名琛進來吧!”
該做的事情,楊猛從大面上已經做完了。面面俱到,他不可能做得到,其他人也是做不到的,若是都能做到,還打個屁的仗?
“部堂大人,四國洋夷來勢洶洶。這最後通牒都來了,咱們要如何應對啊?”
雖說入了楊老三的麾下,但葉名琛口中卻怎麼也喊不出三爺,這倆字兒,畢竟葉名琛也是多少有些節操的,低三下四腆着臉做狗的差事,葉名琛這個讀書人還是做不出來的。
這次他匆匆而來。也是被四國洋夷嚇着了,在最後通牒之中,四國洋夷,號稱戰艦兩百、兵員十萬,這樣大軍足以亡國滅種了。
前次虎門一役,打兩千洋夷,民團死傷萬餘人,虎門炮戰,雖說楊老三的摺子弄得輕描淡寫,可隆隆的炮聲。自虎門傳到了廣州,經日不歇啊!到底死了多少人,葉名琛私下裡也有所猜測,據他估計以及楊老三那些天的面色來看,虎門炮戰的傷亡字數。恐怕絕不小於上次虎門一役的。
“你是中堂,可以稱作相國的中堂大人,怎生如此毛躁?山崩於前海嘯於後面不改色,纔是一國宰執的器量,把通牒的文本拿來我看一下。”
葉名琛在想什麼,楊猛不想知道,也沒必要知道,如今楊家這局勢,葉名琛想要反水,只是找死而已,他要看的是四國發來的最後通牒。
“哼!正理八百的東西沒學會,這法力詐術倒是學了不少,兩百戰艦、十萬大軍,他們可真敢說啊!
另派全權大臣,這是要拆老子的臺啊!葉名琛知道該怎麼向朝廷回報此事嗎?”
看了四國的最後通牒,楊猛輕蔑的笑了一下,這就叫做口實,四國這是被自己逼的沒法子了,只能通過葉名琛來聯繫朝廷,看來閩浙的王懿德和新任的兩江何桂清,這段時間也會接到四國的最後通牒。
“部堂的意思呢?”
“修約、賠款之事照實說,軍力只說兩成即可!知道爲什麼嗎?”
“知道了!不可與洋夷求和!”
“照辦吧!給王懿德與何桂清去一份信函,告訴他們你的處理之法,四國如此做事兒,是想排擠老子,想得美,洋鬼子還想摻和我大清的內政?”
“部堂所言不差,我這就去辦!”
葉名琛來去匆匆,楊猛的眉頭卻皺了起來,此事蹊蹺啊!難道這英吉利竟比朝廷先一步偵知了自己的野心?
“計長,讓子祺回來,你那邊再囑咐一下何桂清,八成是他與洋夷交涉過,這小子莫不是找死?
念在同鄉之誼,上門拜會之情,老子沒有難爲他這個兩江,這時候想蹦出來搗亂,讓岑毓英和馬青虎警告他一下,若是何桂清不識相,讓他直接死在兩江的任上。”
看了最後通牒,楊猛就嗅到了陰謀的味道,給葉名琛發最後通牒,怕是巴夏禮那廝的陰招,這串聯的味道很重吶!
就身份地位,與接觸的機會,閩浙的王懿德,不會串聯這樣的事情,新任的兩江何桂清,卻脫不了嫌疑,這廝怕是不想被自己壓着,與巴夏禮交涉的時候,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
何桂清這廝,上任之時,還來拜會過自己,那姿態放的很低啊!又敘當年進京的一面之緣,又敘同鄉之誼,這官場之中,看來都是些背後捅刀子的王八蛋吶!
“三爺,這最後通牒,來路詭異啊!”
秦子祺進來之後,也從徐子渭的手裡接過了最後通牒,同是玩陰謀的老手,這裡面的味道,秦子祺同樣嗅得出。
“哼!何桂清那小子,想取而代之啊!好大的心思,今日讓李海那邊活動一下,封鎖江南的言路,我已差岑毓英、馬青虎警告何桂清了,你那邊也動一動,給他點實質性的東西,莫要以爲做了這文帥第二的兩江,就能與老子唱對臺戲了,這是個軟骨頭,近期老子還不想殺他,以後有些髒事兒難免要用官場中人,留着這廝以後堵槍眼兒吧!”
玩陰謀、耍心機,楊猛身邊有的是人才,這何桂清和巴夏禮跟楊猛玩這個,怕是不夠格的。
“計長,你那邊也別閒着,直接給朝廷上摺子吧!既然洋夷忌憚老子,咱們不妨誇大一下這一路走來,洋鬼子在老子手裡吃了多少癟,給朝廷一個洋鬼子懼怕老子的印象,加上老子這個楊三哥的名頭,四色棍那邊就不會起臨陣換將的心思了,待上海道的會晤結束,就該是咱們準備動身進京的時候了!”
額爾金、葛羅、普提雅廷、列衛廉四人恐怕是真的忌憚自己了,這樣明顯示弱的招數都想的出來,可惜,他們忘了這大清一直是自詡天.朝上國的,這樣的最後通牒,只要隱去了兵力,就是適得其反的物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