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楊家的治下,只有兩種人能敞開的吃飽吃好,一是讀書人,這讀書人指的是楊家學堂裡的娃娃和西山、明湖的學生;這第二就是新軍和武莊的人馬了。
其他人,包括各大廠礦的工人、各地種田的百姓,在糧食供給上,多半是以存糧、陳糧爲主的。
糧食補給,楊家也不是敞開的,保證治下的百姓餓不死是前提,儲備糧是不會輕易動用的,糧食不夠的時候,除了讀書人和新軍,其他人都要配給一定的替代品的,比如說野菜、樹葉之類。
雖說如今雲貴川幾乎餓不死人了,但還有好大一批人是在吃菜窩窩的,但即使是這樣,雲貴川三省,也是糧食供給最爲富足的身份,兩湖皖贛的許多地方,爲了不餓死人,還在喝菜粥呢!
新軍的伙食,雖然都是玉米麪窩窩之類的粗糲吃食,但管飽,還有些骨湯、肉粥之類下飯菜食,這樣的待遇,即使在京師也是很不錯的。
米利堅的玉米很好,適合在大清的許多地方種植,而且玉米麪跟白麪差不多墊飢,這比起之前北方,吃菜幫、甜菜、高粱米疙瘩湯強的太多,菜幫吃多少下多少,甜菜普通人還吃不上,高粱米疙瘩湯就是中上的百姓人家的口糧了,這些與實實在在的玉米麪窩窩相比,都差了好多。
吃菜幫一天五頓,也是回頭就餓,吃玉米麪窩窩,一天兩頓,也頂得住啊!
在一個傷患營地吃了五個窩窩頭。喝了兩碗肉湯之後。楊猛也美美的打了一個飽嗝。換了別人不吃不喝凍了一天,也就這德行!肉湯下肚之後,渾身暖洋洋的舒服啊!
“爺,吃的可習慣?”
韋駝子的頭上有些冒汗,弄了一大桌子的肉菜,結果三爺跑到了傷兵營中,這營中上下的伙食,除了軍官能好一些。其他人都是一個樣兒的,這事兒也是好說不好聽啊!
“駝子,這玉米麪窩窩,你還吃得慣嗎?以前在雲南,這可是好東西啊!”
沒有回答韋駝子的問題,楊猛只是反問了一句,當年韋駝子在楊家做刀手的時候,頓頓吃的可都是玉米麪窩窩啊!那時候,管飽吃這個,對雲南的絕大多數人來說。都是無比幸福的。
“吃得慣!依着爺的教導,一個月。駝子總要在兵營之中,吃二十天大鍋飯的。”
“你是不錯的,你是過過苦日子的,那些軍官呢?以後這軍營之中,不做力量訓練,不入校場操演的,一頓一個窩窩!
餓着點兒有好處!省的他們尾巴往上翹!
看這時辰,全營也差不多吃好了,給你們一刻鐘的時間,全軍列隊,睡覺之前,先站上兩刻鐘的時間!”
穿着軍中的棉袍,露着油光錚亮的腦門,在營中走了幾步路,剛剛吃下去的那點熱乎氣就被呼號的寒風給刮沒了。
這要是將來打仗,蜷在野地裡無遮無蓋的會是個什麼感覺呢?貌似營中的條件,多少有些優越了,只怕新軍上下,舒服慣了吃不得野外的苦楚啊!
每走一步,楊猛心裡就多一些疑問,大戰將至,身爲主帥的楊猛,心裡也是有些忐忑不安的!
有了韋駝子的將令,全營十萬餘人,擺在了數裡方圓的營地之中,這夜晚的寒風,更爲森寒了,與楊猛差不多,出來一刻鐘的功夫,剛剛吃下肚的熱乎氣就被風給吹沒了,雖說身着棉袍,可沒有棉帽和棉鞋,在寒風之中,再呆上一刻鐘就是遭罪了,這一刻鐘足以把你凍得渾身僵硬。
“爺,兩刻鐘到了!”
“嗯!散了吧!睡覺,咱們接着巡營!”
雖說換了軍中的棉袍,但楊猛腳上穿的依舊是馬靴,這在室內沒啥感覺的馬靴,踩在北方堅硬的凍土上,也變得不是那麼厚實了,即使是在不斷的行走,楊猛依舊覺得自己的腳趾有些發木,雙手更是不敢伸出袖筒之外,一伸出去,這手不大的時候就沒感覺了。
“駝子,接下來的戰事,你要有所準備,老子覺着,這十萬新軍,一戰之後能下來一半就不善了!”
“爺,英法聯軍真就這麼厲害?”
“厲不厲害老子也不清楚,但之前那支英法聯軍,進退是極爲森嚴的,這就是傳承,英法列強畢竟是打了近百年火器戰的老手了,對於這樣的戰爭,他們比咱們熟悉的多!
而且,這次的戰事之中,還有北方的老毛子參加,那羣人就是不懼寒冷的北極熊吶!在寒夜裡與老毛子放對兒,即使將來有了過冬的物資,咱們在天時上也不佔優勢啊!
這仗打起來就是硬仗,作爲大軍的主帥,你要有以命換命的覺悟!
老子在物資上儘量保證不使咱們的士兵,死於非命!在戰爭手段上,老子今天把能找到的問題,基本都跟你說了,接下來的成敗,沒老子什麼事兒了,就看你韋駝子的本事了。”
將帥之間,也要有些交底兒的話,對於戰爭的大局,楊猛是看好的,但對於初期的戰局,楊猛也是不看好的,雖說是守土,雖說背後有靠山,但不是強龍不過江,又何況是跨海的強龍呢?
在兵員素質與戰法上,楊猛不敢自認技高一籌,一個時代有一個時代的戰法,在這個時代,英法兩國無疑是戰場之上的巔峰國家,楊猛一手訓練出來的新軍,雖說在戰爭理念上技高一籌,但究竟是不是技高一籌,這還是需要實戰和時間來檢驗、磨礪的。
若是隨便練上幾年,就能練就不世強軍的話,那世界各國,就沒有那麼多的侵略被侵略了。
“爺,這英法聯軍咱們不是沒打過,不算太強啊!除了八里橋的炮戰厲害一些。若是換了藏軍上去。英法聯軍也不一定是咱們的對手啊!”
對於戰爭。韋駝子也有自己的見解,英法聯軍他不是第一個打的,但是他是第一個與英法聯軍大規模開戰的,對於英法聯軍,他並不犯怵!
“八里橋一戰,打的是反應速度,咱們的人數遠超英法聯軍,加上僧格林沁和肅順的拖延。咱們是佔了絕對優勢的!
八里橋打的也是急戰,這短促的交鋒,咱們的新軍並不比英法聯軍差,甚至還有過之,但長久的作戰呢?軍隊的韌性呢?
這些對咱們來說,新軍的持久作戰能力和韌性,都是未知的,這些東西是需要戰爭來檢驗的,萬一新軍的耐力和韌性不足呢?那長久的作戰,就會拖垮新軍的。
時間也差不多了。該是起夜的時候了,今夜半個時辰。讓新軍起來一次,站上兩刻鐘再睡!凌晨的時候,找兩支人馬,試試他們打靶的準確率與反應速度如何?
接下來的二十天,就這麼弄一弄,將來開戰,軍隊怕是要沒日沒夜的守在野地裡了!”
軍隊的韌性,是個不可捉摸的東西,這東西楊猛在太平軍身上見過,在英法聯軍的身上也見過,但大清的官軍是沒有這種韌性的,自己的新軍有沒有,楊猛不敢說,這東西只能通過實戰來檢驗了,折騰新軍,楊猛只是想讓他們提前適應一下戰場而已。
“知道了!”
韋駝子的回答,出奇的簡潔,三爺的壓力,實實在在的壓到了他的肩頭,沉重的有些超乎想象了。
“知道就好!開戰之時,別人可以上前線,但你韋駝子不成,你是爺的左膀右臂,你的生死,如今不歸你掌握,老子讓你死,你才能死!
二十年之內,不許死!老子要仰仗你韋駝子的地方太多!太多!”
丁泰辰、秦子祺、孫伯青、韋駝子,這四人加上於彪半個,纔是楊猛真正的依仗,從內到外的依仗,有了這四個半人,楊猛就能輕易的掌控楊家,只要他們五個半人,站在一起二三十年,楊猛就有信心,開創偉業。
“知道了!”
一夜的折騰,新軍有些怨氣,但知道這是楊三爺的考驗,許多人的臉上依舊帶着笑,這種感情壞了楊猛的好事兒,人活着靠的就是心氣兒,折騰了一夜的新軍,靠着這股心氣兒,在靶場上打出了不錯的成績,對此楊猛只能聳聳肩表示一下無奈了。
第二天,楊猛離開了韋駝子的營地,開始巡視京郊五大營的步兵,一場場的操演下來,問題多多,但現在能解決的不多,其實最主要的一點,還是訓練不足,短短三五個月的訓練,根本是不足以訓練出精銳兵源的,除了江南大營,西南大營,其他三大營的戰力,有些讓人着急啊!
新組的騎營,也是楊猛巡視的關鍵所在,捻軍的騎兵、蒙古的馬隊、康巴精騎,這三支隊伍,也不知能不能磨合到一起?
“僧王別來無恙啊?”
“承蒙部堂關照,小王一切安好!”
桀驁的僧格林沁,在楊猛的面前,也變成了小綿羊,不是爲別的,主要是皇帝的信重,如今的僧格林沁,在騎營就是個幌子,見了正在與捻軍、康巴精騎融合的蒙古馬隊,僧格林沁的心中有羨慕也有遺憾,若是這支馬隊是自己的多好?
“僧王,這馬隊訓練的如何了?”
“極好!康巴精騎是不弱於蒙古鐵騎的騎兵,說實在話,部堂拉來的這支康巴精騎,即使選遍了內外蒙,也很難找出幾萬的。
正面衝鋒,康巴精騎是無人敢纓其鋒的,人高馬壯的康巴精騎,可以蹂躪任何騎兵,這個小王是可以打包票的!
捻子的人馬,雖說出身不好,但行軍打仗,也頗合馬隊的胃口,如今的康巴精騎做了馬隊的什長、百夫長、千夫長,對馬隊戰力的提升起了不可忽視的作用,若是……”
僧格林沁的遺憾溢於言表,若是張家灣一戰,他有這樣一支會使槍的馬隊,也不至於慘敗而回,失去聖心了。
“僧王,這馬隊的作用,你還是不懂啊!
當年,你的祖先,可不是硬衝硬打的,八旗兵是怎麼來的?憑空而來的嗎?上馬逐敵、下馬射箭,這就是蒙古的戰法啊!
先拖垮敵人,再讓馬隊近距離給予毀滅性的打擊,這纔是馬隊該用的地方,用馬隊去擋子彈,這馬跑的再快,也不如子彈快啊!
突襲、破襲、夜襲,這馬隊的快,要用在什麼地方呢?襲之一字,僧王還要好好的考慮一下啊!硬打硬殺,雖說霸烈豪氣,可如今面對槍炮用不上了!”
與僧格林沁說這些,楊猛也有些無奈,這僧格林沁是蒙古人的旗子,這個幌子是必須要用好的,康巴精騎雖說接了楊猛籠絡人心的差事,但籠絡蒙古馬隊的人心,可不是一天兩天的營生啊!
“部堂說的在理,或許是小王用錯了戰法,這段時間,小王也要好好的琢磨一下了。”
對於楊老三的說法,僧格林沁在心裡是接受的,但他畢竟是科爾沁親王,對楊老三謙遜一些是可以的,真正的認慫,他僧格林沁也是丟不起那個人的。
“這樣最好!大戰在即,僧王也要用一用自己的名聲了,朝廷的馬隊,人數還是太少!太少!若是有個五十萬馬隊,什麼英法洋夷,還不是刀下之鬼?”(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