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天,忽然間就暴熱到了二十度,今天一下子又降到了最高五度。喜歡走在光亮地方的陳進黎下哦那個這天起忽然變成了畏光的動物,專門到馬路對面陰暗的人行道上走夜路。
冬天的風迎面而來,冰涼的,找到縫隙往裡就鑽——和此刻的陳進黎一樣的麻木,只是習慣性的向前,沒有什麼明確的目的。天沒有下雨,是因爲老天並不會因爲陳進黎的傷心、他的失‘戀’而感動,這樣的事,天底下多了去了,沒什麼稀奇的。陳進黎於是默默的走路,什麼也沒想,什麼也想不出來,也不知道該想點什麼。他只是茫然,只是感到孤獨!他的目光只是斜視着地面,除了自己的腳尖和眼前的地面,他看不見什麼其他,也不想看見什麼其他。厚厚的羽絨服把他裹得緊緊,在寒風和暖意的交戰中,陳進黎忽然感覺到一點安全。他感覺到了,其實孤獨是可以給自己安全的,孤獨就像是一牀可以把自己的腦袋和手腳全部收藏在裡面的厚厚的大被。
可是在孤獨的保護中,他卻再也感覺不到自己的心了。隔着厚厚的羽絨服,陳進黎嘗試着摸了一下自己的心臟。可是他觸摸到的,只是胸口口袋裡那幾頁小說的草稿,和一支圓珠筆。他忽然很好奇自己的胸膛裡是不是還有心的存在——他感到自己的心跳好像很遙遠,很遙遠,遙遠得好像是被鎖在了老宅的某一間房間,某一個櫃中,塵封,外面還有無數把大鎖
路口,綠燈閃爍,隨即轉爲紅燈。陳進黎茫然的擡頭,等待綠燈再次亮起,等待紅燈再次封鎖橫在自己面前的另一條道。
“老闆,給我烤根玉米!”一個很脆亮的女聲在陳進黎的身後響起。身後,是烤肉的攤位——陳進黎聽到‘玉米’兩字,幾乎忍不住就要回頭去看,看這個女孩子是不是劉欣穎!可是綠燈卻在這一刻亮起。
馬路對面,三個女孩子攜手嬉笑着奔了過來,一個嬌小玲瓏,一個體型適中。前者像是盧莉,後者像是胡立梅。陳進黎揉了揉眼睛,然後就把目光再垂向地面。他只是個被愛遺棄了的可憐的人!他又怎麼可能得到意外的驚喜呢?劉欣穎,現在該在福建老家吧,可能已經結婚,可能已經懷孕。盧莉麼,大概在家裡睡覺,和妹妹擠在一個被窩裡取暖。胡立梅麼,此刻大概是在回去陝西的路上!沒有一個人會意外的出現在陳進黎的面前。沒有人!
即使即使是她,她們,見於不見又有什麼區別了?
再續前緣麼?再燃激情麼?簡直就是癡人說夢!要續前緣的話,根本就不會象現在這樣子手機保持沉默的狀態,應該會藕斷絲連着的哦?咳!在身邊的時候不去珍惜,不好好的把握,錯過了之後再惋惜,再後悔,那又有什麼用呢?
“獨自,走在,下雨的黑夜裡。是雨,是淚,我也分不清。每天每夜,星宿的變遷。眼淚一干,沒人看見。我一個人,獨自守着我的夢。我已習慣,自己帶自己回家”輕輕的哼唱着一首老歌,陳進黎走近網吧。
“奶茶!”身後,有人叫他。
陳進黎回頭,這才發現薄新華就在幾步之外。他黑色的工作服外面只套着一件普通的夾克衫,兩隻手插在夾克的衣兜裡,腳下踢踏着一雙灰色的棉拖鞋,在冬風裡邊抖邊走。陳進黎看着他的樣子,忽然間想起了一個人——董強!
至少有七八年時間沒有見過董強了吧。董強就和眼前的薄新華一樣,在家門口玩的時候總習慣穿一雙大馬拖,當然夏天他多是穿着一雙發亮的皮鞋。從秋天直到春末,他始終是一件夾克衫在身,無論毛衣還是滑雪衫、羽絨服的,一概不穿。明顯的就是隻要風度不要溫度的人。記得董強泡妞、賭錢樣樣精通,酒量不小,胡吹海侃的本事也不賴,做小生意也還可以,可惜他本質上就是一混混的命,若是不走歧路的話,纔有可能發達。
薄新華的面相、氣質和董強的都差不多。陳進黎和他一起回宿舍的路上也曾聊過些以前的故事,兩個人還真的是相去不遠。
經歷了這麼多的事情之後,再次接觸到和舊朋友差不多性情的人,陳進黎又有了幾分感慨!
世人都想長壽,其實長壽有什麼好呢?
眼前盡是些熟悉的人、事,看着周圍的人開開心心的還好,若是看見傷心的故事,觸景生情的想起自己傷心的痛苦的過去,咳,這樣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