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上有一句話叫以訛傳訛。
當陸長歌被沈月月拉到圍觀的“羣衆”中時,沈月月才尷尬的發現正在爭執的是花蘭和一個沒有見過的少女。
如果說南宮小芊很冷豔,如同一朵外表高潔心中似火的絕sè雪蓮,這個少女就像是一塊萬年都不會融化的寒冰。
她沒有出衆的樣貌,但一舉一動都給人以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感覺。
少女個子不高,6公分左右,肩膀很窄,屬於那種小鳥依人的樣子,穿着阿迪達斯的藍sè運動裝,加之自身的一頭齊耳短髮顯得格外清麗。
清秀的容顏雖說並不算絕sè,但也擔得起“佳人”二字,配合她冷若寒冰的氣質,讓人看過一眼就不會忘記。
此時花蘭惱怒的站在少女面前,挺着飽滿的胸部瞪着她,少女沒有說話也沒有想走的意思,一雙寒眸盯着花蘭沉默不語,陸長歌都猜不透她的想法。
花家的長老花牧的確也在場,不過他一直急不可待的在花蘭耳邊說着什麼。
陸長歌看到花牧一副想怒又不怒的樣子不禁感到可笑,這個人他多少有些瞭解,屬於勢利眼的類型。
顯然花蘭的行爲讓他感到不滿,卻又礙於花蘭在花家的地位,沒法怒喝。
圍觀的人越來越多,有年輕人也有老一輩,大家神sè都沒有多少緊張之sè,像是習以爲常,這讓陸長歌有些疑惑。
不過花蘭並沒有讓陸長歌疑惑多久,花牧的喋喋不休終於踢爆了她那一丁點可憐的修養,對着少女大喝道“西門寒霜,不要以爲你排名比我高三位就有多了不起!這次大武會的代表席位我是絕對不會讓的!”
猶如寒冰的短髮少女便是西門家的絕世神才西門寒霜,年僅十七歲的地榜頂尖高手!
她面無表情的看着面前暴跳如雷的花蘭,良久才吐出三個字來“神經病。”
陸長歌心中釋然,原來是西門家的人,恩,西門寒霜,倒是人如其名,冷若冰霜。
至於爭執的原因也清晰了起來,自然是這位花家的第一天才因爲沒有得到參加席位非常不滿。
當然,這個大武會的規則陸長歌並不清楚,他也沒有打算要弄清楚。
不過,花家跟西門家的人在搶一個席位讓他有些驚訝,難道大武會不是八大世家都要參加?
西門寒霜的回答深深挫傷了花蘭的自尊心,花蘭頓時大怒道“西門寒霜,你敢不敢跟我在大家面前比試一下?輸的人自動退出大武會如何?”
西門寒霜面上冰冷,可顯然是一個不懼挑戰的人,當下也不羅嗦“來。”
“好!”花蘭感覺自己快瘋了,對着一塊冰說了這麼久,她說十句西門寒霜也未必會回一句,那寒冷而淡漠的目光幾乎要讓她jīng神崩潰。
總算找到了解決事情的辦法,她立刻迫不及待的對人羣中的花家青年喝道“拿劍來!”
花牧滿頭大汗,西門家是來幫花家的,如果因爲花蘭的衝動而動搖了聯盟的根基,這簡直是把花家往絕路上推啊!
西門寒霜是誰?
那是西門家族全族上下的至寶!
雖說西門家與花家世代交好,經常來往,大家對花蘭的任xìng也很清楚,會寬容對待。
可這份寬容絕不會出現在真刀真槍的比試上。
西門寒霜輕鬆取勝還好,可萬一她受點傷呢?
說不定還沒有等到黃、劉、週三家,西門家已經把花家滅了。
“夠了花蘭!你看看你現在是什麼樣子!?把花家的臉都丟盡了!”
花牧知道自己不能再不溫不火的勸阻了,他一直給花蘭留面子,但這丫頭哪裡把他放在眼裡?
這也讓他有些惱火。
“三長老,你怎麼胳膊肘往外拐?”
花牧的怒喝又一次刺激到了花蘭高傲的自尊,在這麼多人前被喝斥,一時間花蘭的小臉上一片通紅,對着花牧咬牙切齒,全然忘記了花牧之前的好言相勸,是自己執迷不悟。
“三長老,你今天說什麼都沒有用!就算用家規罰我,我今天也不會退縮!”
花蘭橫眉冷對,怒意已經攀升到頂點,憤怒的道“花家現在到底是怎麼了?前幾天讓一個來歷不明的小子住進只有家主能住的竹樓,現在又把三個代表席位全部讓了西門家!?”
“這算什麼?大武會是八大世家的大武會,怎麼變成七大世家了?”
花蘭越說越氣,飽滿的胸部劇烈起伏着,朝花牧怒吼連連,說到後來竟然忽然眼眶一紅“其他世家認爲花家已經落寞了,看不起我們,我都知道,所以我平時努力練武,風雨無阻!爲的是什麼?”
“呵呵呵……不就是爲了在大武會上爲花家正名嗎!!?”
“我錯了嗎!?”
花蘭的情緒激憤的猶如快要噴發的火山,花牧都被說得啞口無言。
淚水流下,花蘭咬着嘴脣一指人羣中的花家青年們,大聲喝問道“你們自己說,平時你們都在幹什麼?花堅!你先說!你每天都在幹什麼?你又是爲了什麼?”
這些青年中有男有女,本來都是抱着看熱鬧的心態,可到了此時,花蘭的一襲話已經刺破了他們驕傲的外表,宗族榮譽感猛烈膨脹。
當下衆人不由氣憤的大聲應喝起來。
“我,花堅,三年前開始每天早晨六點準時起牀,後山練劍直到夜sè漆黑!三長老,花家的代表席位不能讓!花堅不才,也要爭上一爭!”
“你呢?”花蘭看了眼花牧一眼,又指向一個少女“苗苗,你說!”
少女看到衆人目光都聚集過來,咬了咬牙,上前一步,大聲道“我,花苗苗,每天練功十二小時,寒暑不斷!我……我也要爭花家的代表席位!三長老,我們花家真的不比其他世家差的!”
“還有你們!自己說!”花蘭擦拭着淚水,帶着哭腔喝道。
陸長歌默然看着這一切,花蘭這個人他還記得,正是在竹園前對自己流露出敵意的少女,當時他還不知道緣由。
現在才明白原來自己住的地方是家主的屋子。
此刻,他心中對於花蘭淡淡的不滿已經煙消雲散,這事可以用誤會解釋。
倒是花家年輕一代的刻苦用功讓他感到驚訝。
看到這一個個外表高傲實則爲了家族榮譽而每天努力練功的青年,陸長歌不免感慨,難道花家真的已經腐朽不堪了嗎?
任何強大的家族都會走過由盛而衰的道路,唯一不同的。
有些家族在衰落之後經過後輩的努力終於力挽狂瀾,爲家族又掙到了一個盛世。
有些家族的後輩雖然也拼命努力,但覺悟的晚了,家族也就成爲了歷史的沉沙。
花家顯然屬於第二種,現在的花家小輩們知道努力了,可天真的他們卻不知道危機已經迫在眉睫,不是他們短期的覺悟與苦功可以挽救的。
“我,花海,一個月前在深山修煉!與野獸爲伍!”
又一個青年大聲喝道,他死死盯着花牧“花牧長老,你老了,花家的榮譽就由我們來捍衛!”
“你……”
花牧聞言臉sè一變,卻發現怎麼也怒不起來,面對這些爲了花家而奮鬥的年輕人們,他找不到理由發怒。
即使他很勢力,但他懂得什麼是大局!
花家是他的根,是這裡所有激憤青年的根,爲了這個根,所有人都願意放手一搏!
大武會的席位代表着什麼他比誰都清楚,是榮耀嗎?
是,的確是榮耀。
但是榮耀從來就只屬於勝利者,而失敗者往往要面對的除了衆人的唾棄、白眼之外還有……死亡!
“我,花情,天生天賦不好,平時也不愛練武,但我每天都給花蘭姐送飯!三長老,每天我都看到花蘭姐在山裡練功,哪怕受傷了也咬牙撐着!她不容易……她身爲花家年輕一代的第一人,她比誰都不容易!你們不能言談之間就抹殺掉她長久的努力!她……她是在爲了花家的未來,爲了花家的榮耀而拼命啊!三長老!!”
“無論如何……無論如何都請三長老給她一個機會!”
噗通!
叫做花情的少年跪在人前,青澀而低沉的聲音宛如在衆人的靈魂上揮出一錘,讓人肅然起敬。
他垂着頭,接着低聲說道“其實你們這些長老以爲不告訴我們,我們就什麼都不知道,可你們忘記了……我們也有眼睛也有耳朵!”
“花蘭姐早在三年前就開始告誡我們,花家已經今非昔比,如果要讓花家重新崛起,就要從我們開始!也正是從那時開始,我們這些在你們眼中不思進取的小子、姑娘,開始拼命了……”
花情說着便哽咽起來,全場一片沉默,所有人都看着這個身體孱弱的少年,不由鼻子泛酸。
他陳述的是一個被推到懸崖邊的家族在絕望邊緣爆發出的凝聚力啊!
哪個家族能長盛不衰?
沒有,西門家衆人此刻設身處地,異地自處,不免也露出兔死狐悲之sè。
西門寒霜雖然臉上神sè不變,如一塊堅冰,但目光卻不再寒氣逼人。
“去年三月十七號,花蘭姐在山谷練功,遭遇狼羣圍殺,在擊殺五頭惡狼之後,負傷帶我逃離,第二天照常練功。”
“去年九月二十一號,花蘭姐嘗試到瀑布下練功,摔倒無數次,卻咬牙堅持,第二天高燒不退,仍然沒有停下修煉!”
……
“今年六月二號,花蘭姐出門追殺地榜第九高手,有血侯之稱的臭名殺手,一個月後重傷而歸,成功斬殺血侯於劍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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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十月二十號,花蘭姐生rì,衆人慶賀,簡單吃了飯後,花蘭姐便打發所有人離開,並以身作則,教導大家練武!”
花情如數家珍般的說道“三長老……這一切你們都不知道?但我們知道!花蘭姐從來都不讓我們說,可我們心裡有數,大家玩命練功就是爲的這一天!你可以剝奪我們的代表席位,但唯一的……”
“你們沒有理由,沒有道理甚至沒有資格去剝奪花蘭姐的席位!”
花情陡然擡起頭,猙獰的怒吼道。
“沒有資格!沒有資格!!”
“沒有資格!!”
“沒有資格!!!”
花家青年一代集體怒吼起來,聲勢震天,長久擠壓在心頭的壓抑徹底爆發出來,饒是陸長歌也不由深吸了一口氣,再次看向花蘭的目光中多了一份敬意。
這個女人不只是會任xìng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