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東衛的別墅,燈火通明。
敞亮而壓抑的客廳中,兩張單人沙發上,兩個人沉默而坐。
這是一男一女,呂東衛與曲若雲。
“呂東衛,怎麼樣?你現在認識到自己的無能了嗎?”
曲若雲沉默了好一會兒,忽然這樣說道。
“我以爲你是來度假的,沒想到,似乎是要與我共同患難。”
呂東衛不由苦笑,不着痕跡的諷刺了一句,曲若雲哼了一聲,沒有回話,她雖然不喜歡呂東衛,但也知道現在這個時候如果再加深刺激他就太過分了。
他們畢竟不是仇人。
“呂東衛,你還沒下決定嗎?”
沉默了許久,曲若雲還是忍不住說道“我知道,呂老爺子給了你們三兄弟每人三次求救的機會,無論遇到什麼事情,只要你們肯用掉一次機會,在老爺子力所能及之內會立刻爲你們擺平事端,難道,到了這個時候你還不打算用掉一次機會嗎?”
“你知道的倒是不少。”呂東衛苦笑一聲,低下頭,心中難以定奪。
曲若雲說的沒錯,他的確是有三次機會。
可是,漫長的官途,他現在只是三級城市的一個副市長就用掉一次機會,不單會讓呂老爺子看低他,還是一種浪費的行爲。
機會,只有三次!
他剛剛得到情報,陸長歌大鬧警局,連殺三人之後揚長而去,並且似乎是要開始反擊。
他知道,血鳳保安被抓了一部分,還有一部分在與黑石幫火拼。
張文斌的公司也在被人找麻煩,貨倉起火,甚至明天股市一開,航洋就要遭到幾個企業老總的聯合狙擊!
他的手下又被大部分清洗,說實話,這樣的情況已經壞到了極點,他實在想不出陸長歌的反擊是什麼意思。
在他的心底,是傾向於動用一次機會,來平息海清的事端,只要呂老爺子強勢『插』手進來,他打敗林大昌,重新奪回大權輕而易舉!
“呂東衛,你到底在顧忌什麼?婆婆媽媽始終像個女人一樣,還能成什麼大氣!”
曲若雲連連搖頭,厭惡的看着呂東衛,這一刻,她不由想起了霸道果決的陸長歌,相比起來,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在她眼中陸長歌是一位英雄般的青年,而呂東衛淨搞一些上不得檯面的東西。
當然,這只是她的想法。
“曲若雲,你相信長歌嗎?”
忽然,呂東衛鄭重的看向曲若雲,後者一愣,而後毫不猶豫的點了點頭,在海清,她的消息來自於手下的打聽,但在這夜深人不靜的時刻,警察局發生了什麼事情她還不清楚,只知道陸長歌被抓去了,所以纔會『逼』迫呂東衛用掉一次機會,化險爲夷。
“好!那我就等待他的反擊吧。你看這雨,已經停了……月牙要開始冒頭了……”
呂東衛站了起來,頹然之氣一變,沉穩的望着窗外/陰鬱的夜空,當中一輪皎潔鋒銳的月牙『露』出尖角,似要刺破這一片陰雲。
“你可能還不知道,長歌已經離開警察局,並且揚言要開始反擊。”
“既然這樣,我們就期待教官的反擊吧……”
呂東衛長長一嘆,握緊拳頭,並不健壯的身體因爲緊張而微微發顫。
這一刻,曲若雲的神『色』微微呆滯,她忽然好像看懂了呂東衛猶豫不決的原因。
就這麼一剎那間,她發現呂東衛竟然是個這麼……單純的人。
原來他不是害怕浪費一次救命的機會,而是選擇了相信自己的兄弟!
“這一戰無論如何天亮之前都會有一個結果,長歌勝敗與否,我都不會讓他出事!”
呂東衛轉過來,對着曲若雲,這個根本不愛他,他也不愛的女人微微一笑,多少有些苦澀,曲若雲無論從哪方面看都是個優秀出『色』的美女,可惜,這位成都軍區小公主的心並不在他這裡,是長歌嗎?呵呵……
呂東衛不是蠢人,相反還很精明。
“幫我通知媒體,明天,我要親自爲教官加冕。只要長歌能夠突破這層『迷』障,從明日開始,他就是整個海清的教官,獨一無二!”
呂東衛將心頭那一抹苦澀壓下,深深吸了口氣,說話之間涌出一股曲若雲未曾見過的豪邁之情。
“我,也信他!”
曲若雲微微楞了片刻,吐『露』出心聲,而後理了理齊耳短髮,利落的起身離開。
她的心裡,開始期待明天的日出了。
下了這樣一場大雨,明天的太陽應該會很耀眼吧?
……
春江夜總會外一公里的位置,寂靜空曠的路邊,一臺麪包車就這麼突兀的停靠在這裡。
這一臺麪包車非常普通,甚至外表還有些鐵鏽,稍微有點身份的人都不會去坐這種車子。
然而,就是這樣普通的麪包車周圍,二十個健壯的青年如深谷中的野獸般站在這裡,他們全部身穿保安制服,左肩上有一枚肩章,上面一隻血『色』的鳳凰昂首向天,不可一世。
這是被警察局抓走的二十位血鳳兄弟,陳鋒、周破軍赫然在列。
麪包車裡,陸長歌夾着香菸,俯視着林肖宇膝蓋上的筆記本電腦,其中的畫面正是春江夜總會此刻的情形。
二百八十位血鳳兄弟在司空撕空的帶領下正與人多勢衆的黑石幫展開激烈廝殺。
此刻,血鳳精銳們個個帶傷,甚至不少人已經倒在血泊之中,黑石幫的小弟死傷更多,雙方几乎就是踩在自己人的屍體上在廝殺!
濃烈的慘烈氣息瀰漫在空氣當中,森白的刀光不斷收割着廉價的生命,悲憤的嚎叫此起彼伏,一雙雙血紅的眼睛如同從地獄中攀爬出的惡鬼之眼。
“教官,讓我過去吧。”
左春秋看着畫面中,司空撕空氣喘吁吁,被六個黑石幫的高手圍住,上下齊攻,顯得筋疲力盡。
海清三大黑幫之一,這個名頭可不是白給的,不單人數衆多,而且其中不乏可以獨當一面的金牌打手。
“勢力的成長需要血的教訓,我只是一個人,左春秋,你也是一個人,司空撕空也是一個人。現在我們都在海清,也許可以去救,以後呢?這是慘烈的一課,卻是我必須要給他們上的一課……”
陸長歌吸了口煙,臉『色』微微蒼白,每一個血鳳兄弟都是他的兄弟,世上沒有什麼比親眼看着自己兄弟被人砍殺,死不瞑目的倒在冰冷的地面更加煎熬。
然而,年輕的血鳳想要更快的成長,只有一個教官是不夠的……
“從這一刻開始,他們就再也不是血鳳保安。”
陸長歌忽然吐出這一樣一句話,左春秋與林肖宇眉頭皺了皺,就聽他徐徐的說道“鳳在明,血在暗……從此之後,這些人就是‘血’組成員,他們的職責只有一個……”
“就是殺!”
陸長歌眼睛豁然睜開,無形的殺意席捲而來,讓左春秋與林肖宇都不禁身子一顫,此刻,他們感覺到了教官的猙獰。
“我們出去吧。”陸長歌吸了口煙,將菸頭按滅。
“去哪?”
左春秋與林肖宇一愣,而後皺眉問道。
難道教官想要散步?
說實話,儘管他們也理解陸長歌想要磨練血鳳的心思,但就這樣見死不救,心底還是多少有些想法。
畢竟,這裡距離春江夜總會只有一條街的距離。來都來了,難道只是看嗎?
“去哪?”陸長歌笑了笑,直接拉開車門,腳步踏了出來,隨着腳步邁出,他的聲音在這一片死寂的夜空當中響徹起來“來都來了,還躲躲藏藏的幹什麼?難道林大昌找來的殺手都是一些垃圾嗎?給我——滾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