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也命,敗也運。
姬成心中默默唸叨着這一句話,對着遠處緩緩離去的老者鞠了個躬。
他緩緩起身,心中開始思索接下來的步驟。
從剛纔和老者的對話裡,姬成總共探出了三個消息。
第一個就是這裡所有的亡靈都需要肆意釋放出七情六慾,從而在被擎天鑑照耀的時候不會因爲七情未散,六慾未盡而被擎天鑑判別爲活人而被消.魂滅魄。
第二個則是這裡的亡靈們死亡的時間都是不定的,有的人是最近在死,也有的人是在幾百年前就已經死亡,卻在今天才慢慢來到了鬼門關前。
原因就是冥界時間的流速與陽界不同,當亡靈們死後前往冥界的時候,因爲時空的穿插和亡靈自身的體質不同,所以產生了到達鬼門關前的時間差異。
第三個就很簡單了,卻也讓姬成覺得這個新生的冥界很可能和他有非常大的關係。
因爲,酆都大帝的姓氏也是姬,而他的名叫做無命。
姬成心想,當初他作爲冥界之主的時候是叫做命運,也可以稱呼爲有命,而這個人是無命,那他們這兩任冥界之主,到底是存在什麼樣的關係呢?
姬成的腦海中想了許多,想到了創世神從上古就安排的末世,想到了天狐族以及人類所代表的生靈,想到了姬文軒所代表的天道,以及這有別於陽界的冥界。
這一切一切的因到底是什麼?
姬成心中有兩個備選的答案,卻因爲不確定而始終沒有對人說。
姬成望着前方高約百丈,直聳入青霄的雄偉城牆,望着那城牆頂端被雲霧遮蓋,若隱若現的命運兩個字,心中想:也許,這一切的一切,都要在這個地方揭曉謎底了。
他收拾心情,緩緩跟上了前方的亡靈部隊,乍一看之下,姬成彷彿融入了這片亡靈的海洋中,和亡靈們沒有半分區別。
半響後,姬成來到鬼門關前,望着城牆通道內的十八個凶神惡煞的惡鬼以及通道內密密麻麻的小鬼,心中有點惴惴不安。
這當然不是姬成害怕,畢竟以他仙人的力量,哪怕來到這個與陽界相差特別大的冥界,也大約是可以吊打眼前這些所謂的鬼將和鬼兵了。
只不過姬成看着前方通道頂端的一面特大號的圓鏡,有點擔心他被看破了真身,發現他不是亡靈。
要知道他這次來到冥界可不是爲了逞威風,而是要調查創世神爲什麼要毀滅世界的真相,乃至徹底調查創世神和冥界的關係,甚至說是與他的關係。
而且姬成在成爲仙人之後,也漸漸感受到了他和創世神的那份若有若無的聯繫,這份聯繫在姬成仔細排查以後,才知道它與其說是和他自身有關係,倒不如說是和覺醒者這份本質的力量有關係。
那份關係在姬成對戰天狐王的時候曾經出現過,也因此讓他得以跨越一個大境界,以極武尊的實力打敗當時還是極武聖巔峰的天狐王虞姝憐。
那份關係顯露在外的,就是姬成會化身爲一個青面獠牙,血紅眼珠,頭頂盯着一環亮白色光環,背後生長出漆黑色雙翼的惡鬼形象,姬成將它命名爲“修羅法身”。
他調查過,似乎無論是姬漣還是沈心桐,都曾經在某個時刻忽然化身出獨有的一個法身,外貌不盡相同,卻都是頭頂亮白色光環,青面獠牙的形象。
也就是從這個時刻,姬成才知道這份在曾經祝福給世界的禮物,很可能一開始就是一個有毒的蛋糕。
當時他的心情不是很好,就好像此刻他的心情一樣,分外糟糕。
姬成望着那一個個走到十八鬼將身邊後遞交了一份青空色爲底,紫紅色爲字的玉牌,臉色有點不太好看。
他剛纔聽到了,那個看似非常好看的玉牌,其實是每個生靈死亡之後由天道記錄一生之後顯化的路引,也叫做通行證。
顧名思義,通行證就是可以暢快通行這條通道的證明,證明你是一個亡靈,證明你不是由所謂的活人改頭換面而來,可是姬成卻偏偏就是這種人啊!
姬成心中開始碎碎唸了起來:可惡啊,老頭子你怎麼就把這個給忘了呢。
姬成不死心地再次搜了下身子,忽然渾身一抖,愣在了原地。
他顫巍巍地從腰間掏出了一塊和那些亡靈們一模一樣的玉塊,望着上面紫金雕刻的姬藥丸三個字,嘴角微微抽搐,恨不得當場將那個老頑童抓過來就是一頓暴打。
姬成知道姬文軒這樣做很可能是知道這個世界曾經的冥界之主叫做姬成,爲了避嫌所以給他換了個名字,也算是爲他在冥界做一個假身份。
可是姬藥丸是什麼意思?難道姬文軒以爲他都不看動漫和綜藝的嘛!
姬成憤憤不平地想着,一時之間忘記了趕路,倒是將他身後排隊的衆人給擋住了。
亡靈們倒是好脾氣,竟然沒有一個出生辱罵,可能是來到這個鬼門關之前的亡靈都將七情六慾散地乾乾淨淨了吧。
這時候一個長相斯文,身穿古代書生的白色玄儒袍,腰間繫着別緻小香囊的儒生微微拍了拍前方的姬成。
姬成精神一震,連忙轉過頭來望着眼前比他還高半個頭的書生問道:“怎麼了?”
儒生含笑,拿手指了指姬成前方,又指了指自己的後方。
姬成瞧了瞧,恍然大悟,連忙道歉道:“對不住啊,剛纔在想事情。”
“無妨,所謂世有事實,人有實事,兄臺你有事可回想,也是在是一樁美事啊。”書生右手一提,將手中的扇子敲在左手之上收起,笑吟吟地說了句。
姬成呆立,一瞬間彷彿回到了曾經在那個小島之上,“七星”爲他所設立的兩個夢境中的那兩世。
一世爲報國書生,一世爲屠國魔神,然而無論是哪世,卻都是身處一個盡是之乎者也,到處古色古香的古代社會。
當初的姬成也是和這書生一樣,出口兄臺,閉口無妨,處處充斥着一股腐朽乳臭的味道。
然而現如今忽然聽到有人和他這樣說話,姬成卻又彷彿他鄉遇故知一樣,輕快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