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名叫潘毅,是個專門倒騰古玩玉器的生意人,因此一眼就看出,陳木包裡的那塊玉,不同凡響。
“哥們,如果我沒看錯的話,這塊玉起碼是明代的東西,能不能賞臉借個光,容我仔細瞧一瞧。”
潘毅一臉期待,和見了小魚乾的將軍神情差不多。
“你瞧瞧吧。”
陳木不覺得一個命格普通的古玩商人能參透這塊玉的秘密,但閒着也是閒着,相見即是緣分,便把玉拿了出來,放在桌上。
潘毅仔細看了幾眼,更加堅信自己的判斷,說了聲“稍等”,返回自己的車廂,又拿了一套專業的鑑定工具過來。
半晌過後,他收起工具,篤定道:“果然是明代的東西!”
“何以見得?”陳木問。
“您看這裡,刻着‘子岡’兩個字,這是明代制玉大家陸子岡的手筆啊!”
潘毅解釋了一番,太過專業性的東西陳木聽不太懂,那落款卻是看到了的。
但這若僅僅是一塊明代的玉,曹洛那個追求長生的老傢伙,又怎麼會貼身收藏?
“只不過,子岡牌上多雕刻山水花鳥詩文,這塊玉牌上雕刻的東西……是什麼?”
潘毅也有些疑惑,事實上他一眼就能看出這塊玉的來歷,卻還是用了大量時間來鑑定,就是因爲,這塊玉牌上雕刻的內容,是好似鬼畫符一般的紋路,讓他看不懂。
不過那紋路的筆鋒,確實是明代制玉大家陸子岡的手筆,是他的獨門絕活“昆吾刀”所刻。
“哥們,這塊玉,您從哪得來的?”潘毅問。
“別人送的。”陳木隨口道。
“送的?”
潘毅一愣。
一塊子岡玉牌怎麼也得值得兩百萬,更何況這塊上面的紋路與衆不同,從未見過,無論是研究還是收藏,價格只會更高。
這種東西,隨隨便便送人?
潘毅心中不由得起了警惕,多看了玉牌,還有陳木兩眼,又環顧整個車廂。
莫非,這是個局?
做生意,尤其是做古玩玉石生意的人,總是會有超出常人的謹慎,大大咧咧毫無防備的傻瓜在這行裡就像是肥魚一樣的存在,誰都會上來咬兩口,然後迅速被吃幹抹淨掃地出局。
潘毅做了有小十年的古玩生意,不能說很成功,起碼沒虧,正是託了這份“謹慎”的福。
這些年騙子的手段越來越高明,防不勝防,事出反常必有妖,太過蹊蹺必有古怪。
坐個火車就能在隔壁車廂裡碰到塊子岡玉牌,擁有者還是一臉不在乎的樣子,彷彿在說“快來宰我”。
太刻意,太蹊蹺了。
恐怕有詐!
潘毅暗暗想着,試探道:“哥們,你這塊玉,打算出手麼?”
“不賣。”陳木毫不猶豫地說。
“哦……”
欲擒故縱?
哼,跟我玩這套。
“太可惜了,這塊玉我很喜歡,如果你肯割愛的話,價格什麼的都好商量的。”
繼續試探。
潘毅觀察着陳木的神情,試圖找出破綻。
但陳木本就不是騙子,又怎麼可能會有破綻?他只是打了個哈欠:“多少錢也不賣。”
“因爲是朋友的心意麼?”潘毅問。
“嗯……”陳木想起曹洛那張蒼老慘敗的臉,“不是這個原因。”
“那是什麼?你如果不打算賣這塊玉,幹嘛把它拿出來?”
潘毅的連續追問,語氣中反而透露出一絲端倪,陳木微微皺眉,察覺到這個胖子的質疑。
陳木的聲音不由得也變得生硬起來:
“因爲我不差錢。”
說罷便起身,把車廂門打開,要送客的意思。
潘毅怔了下,尷尬地收拾東西走出車廂,站在過道上,還想說點什麼,一回頭,車廂門砰地關上,碰了他一鼻子灰。
“我搞錯了?”
回到自己的車廂,潘毅意識到他犯了錯,陳木可能不是什麼騙子,這就是一次巧合而已。
陳木年紀輕輕,卻隨身帶着一塊價值超過兩百萬的古玉,還能正大光明地帶寵物上車,顯然背景不凡,多半是個富二代。
能在火車上遇到他是潘毅的運氣,若是就此結識,以後少不了賺錢的機會。
愛折騰古玩玉器的基本都是有錢人,多認識一個富二代,就意味着多一條客戶的渠道。
可這樣的機會,潘毅卻錯過了。
後悔不已。
“那塊玉牌上的圖案,大概是個什麼樣子?你畫出來我看看。”
和潘毅同行的也是個玉器商,聽了他的講述,卻是對玉牌上的內容產生了興趣。
看到潘毅畫出來的圖案,他猛拍大腿:“我曾經見過!”
“在哪見過?”
“一下子想不起來了,但我絕對見過……你別說話,讓我想想……”
好半天也沒想起來,潘毅乾脆拿出手機拍照,登陸微信,把圖案發到一個玉器交易商羣裡。
“一塊子岡玉牌上的圖案,有誰認識?”
羣裡頓時有不少人冒泡,但關心的都是子岡玉牌而不是圖案的內容,紛紛恭喜潘毅走了大運,聽說潘毅把事情搞砸後又都大笑起來。
消息滾了幾百條,但沒有一條有用的,潘毅搖搖頭,正打算收了手機,忽然看到有個陌生人添加他爲好友。
添加渠道是羣聊,想來是羣裡某個潛水的傢伙,難道他認識玉上的圖案?
“這塊玉出不出?”對方上來就說。
“我說哥們,你沒仔細看羣吧?這塊玉不是我的,我也是在火車上偶然看到。”潘毅回覆。
對面沉默了一會,又說:“問問那人賣不賣,價錢好商量,事成之後,好處費也少不了你的。”
潘毅正想譏諷地回一句“人家不差錢”,同伴在旁邊拉了他一下。
“我想起來了,聽月樓,聽月樓曾經發布過一個懸賞,想要帶着這圖案的古書。”
聽月樓是京城一個古玩鋪子,背景神秘莫測,極其有錢,經常發佈懸賞從他們這些古玩商人手上收東西,價格都遠超市場價。
“古書?但隔壁的是塊玉啊。”潘毅疑惑道。
“估摸着差不多,這人多半也是想起那懸賞了。”同伴指了指潘毅的手機。
“他們懸賞多少錢?”潘毅問。
同伴舉起一根手指。
“一百萬?”
同伴搖頭,糾正道:“一千萬起,根據貨物的品質……上不封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