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什麼？”
“因爲你不夠理解它。”
“我覺得我對它的瞭解已經夠多了，堅定信心，便能獲得非凡的運氣，我曾經靠它度過危機。”陳木不解地看着眼前的莫桑。
“我說過，這只是入門。所謂理解，是你追根溯源，挖出它的源頭，切身體會它的存在和原理，從而將它融入自身……”
莫桑打了個響指，“就拿【信幸】來舉例子。你可曾親身體會過，在燈光昏暗煙霧繚繞的賭場裡，欠了一屁股債，把最後借的一點錢都押到桌子上，紅着眼睛擲出骰子的時候？”
“沒有。”陳木老老實實地說。
“這就是問題所在，你沒有痛哭流涕地祈求過幸運女神，沒有經歷過對‘運氣’的極度渴望，你不明白那種將所有一切都押在虛無縹緲的運氣上，不成功便去死的愚蠢的衝動……”
莫桑說，“你對【信幸】的理解只停留在表面，你從書本上學到擁有它時只要自信就能獲得運氣，但你還沒有真正理解它，所以你無法真正發揮它的能力。”
陳木愣了愣，好像聽懂了，好像又沒聽明白。
莫桑沒有在乎他的反應，自顧自地繼續說：“即使我現在將這些東西告訴你，你以爲自己理解了，可實際上，還是沒有，因爲你未曾切身體會，你無法讓命格服帖地融入你的身體。”
“切身體會？”陳木抓到了重點。
“是的，就像作家寫作，描寫一座城市，他從各種各樣的渠道收集那座城市的信息，知道它的天氣、建築和風俗人情，也能描寫得像模像樣，彷彿身臨其境……但他未曾親身在城市的鵝卵石地面上走過，就永遠無法寫出城市的氣味和靈魂。”莫桑又舉了個例子。
陳木這下聽明白了。
“爲什麼獵命師需要行走世間，進行歷練？正是因爲這點，沒有閱歷，又怎能理解命格？世界上厲害的獵命師，沒有哪一個是高坐在雲端的！”
莫桑說到這裡，話鋒一轉，“你現在知道，談戀愛的好處了麼？”
“談戀愛……也是一種閱歷？”
“正是，若沒有體會過愛情的滋味，將來你若是遇到【朝思暮想】【尋尋覓覓】【衝冠一怒】等命格，又怎能發揮出它們的能力？”
“……”
莫桑的話天衣無縫，實在叫人難以反駁。
但總覺得有哪裡不對勁。
陳木摸了摸鼻子，試探道：“那我換個人談戀愛可不可以？”
“不行！”莫桑毫不猶豫。
“您果然是爲了蕭韻。”陳木無奈，“您和她也非親非故吧，幹嘛這樣幫她？”
“幫漂亮姑娘，還需要什麼理由麼？”
這句話若是由一個年輕帥氣的英倫風紳士來說還算合適，可從莫桑這個年齡絕對超過七十的老頭口中說出來，就有那麼一點違和了。
陳木按捺住脫口而出“老流氓”的衝動，正想再說點什麼，卻被莫桑反問道。
“她身上的命，是你獵走的吧？”
“是。【紅顏薄命】。”
陳木只說出這個名字，莫桑便露出恍然的神情，嘀咕了兩句“難怪”。
“難怪什麼？”陳木問。
“難怪我總覺得，她本該更好看纔對。”莫桑道。
“……”
陳木已經無力吐槽，莫桑也像是在思考什麼，沉吟了一會。
“把【紅顏薄命】取出來我看看。”莫桑忽然說。
“好。”
陳木把在陽臺上眺望城市的將軍叫過來，將【信幸】放進去，又取出【紅顏薄命】。
就在這一刻。
莫桑猛地欺身上前。
陳木一驚，下意識做出防禦的動作，他的反應不可謂不快，雙手在前，就要去擋莫桑的手。
可還是不知道怎麼的，莫名其妙之間，莫桑的手掌就穿過了陳木的防禦，拍向他的額頭。
獵命？
師叔看上了【紅顏薄命】？
要的話，說一聲便是，何必這樣……
不，不對！
他不是在獵命！
莫桑的手掌快要抵達陳木額頭時，變掌爲抓，五根手指同時動起來，每一根都在做着獨立的動作，速度快到只能看到一團殘影。
這絕不是獵命訣！
陳木想要躲開，可全身上下像是被石化了一般，動彈不得，只能眼睜睜看着莫桑恰完訣，拍在自己額頭上。
一股奇異的命格能量涌入身體，熱流散向四肢百骸，皮膚上浮起一條條暗紅色的紋路，像是有一隻紅色畫筆正在陳木的身體上繪畫。
片刻之後陳木恢復行動，皮膚上的那些紅色紋路也漸漸淡去，不是消失，而是隱入了血肉當中。
“這是……固命訣？”陳木認了出來。
固命訣可以保證命格穩固，在被其他獵命師獵命時，能起到一定的保護作用。
但師叔爲什麼要把【紅顏薄命】固定在我身上？
難道他……
陳木心裡有了不祥的預感。
“你不想和蕭韻談戀愛，我也不逼你了，但身爲獵命師，更身爲一個男人，你需要對她負起責任來——帶着這【紅顏薄命】，好好修煉，把它進化成新的沒有副作用的命格，再還給人家，你們就算兩清！”
預感成真。
陳木哭笑不得：“師叔，帶着【紅顏薄命】，很容易死人的啊。”
“連這點困難都克服不了，還當什麼獵命師！等你完成了這件事，再來見我！”
莫桑一瞪眼，轉身便走。
陳木想追上去，但【紅顏薄命】的效果立竿見影，他只覺得心頭一緊，雙腿發軟，回過神來的時候，莫桑的身影已經消失在房門外。
“來真的？”
嘗試解開身上的固命訣，把【紅顏薄命】取出來，可使出了渾身力氣，直到額頭冒汗，也無法成功。
“不用試了，我的固命訣，就算是你師父在此，也無法解開的！”
“記住我今天跟你說的話，認識命格，體會命格，理解命格。”
“掌握它，控制它，然後，進化它！”
窗外飄來莫桑的聲音。
陳木走到陽臺，往外看去，卻只能看到昆城的璀璨夜景。
“陳木，怎麼了？前輩走了嗎？”
身後傳來蕭韻的聲音，陳木轉過頭，兩人的視線在空中交錯。
蕭韻愣住，呆呆地望着陳木，兩抹紅暈飛快地攀上她嬌嫩的脖頸，緊接着是耳垂和臉頰，她的鼻子裡發出一聲情不自禁的低哼。
“好，好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