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實在、實在是、、、、、、
似乎一切形容詞,都不能準確的表達出萊溫上將此時的震憾和失落,廝殺過後,硝煙繚繞,一片廢墟,天空陰沉,烏雲密佈,風一陣急一陣緩,被大火肆虐過後的鳳來山莊全都變成了灰黑色。
千瘡百孔,破爛不堪!
在搖搖欲墜的風雨將臨中,殘存的房屋架構升騰着嫋嫋黑煙,輕淡的影子,似乎是在向人們述說着什麼,佔地百餘畝的鳳來山莊則連間架結構都不存在了,完全變成了碎石瓦礫,讓人痛心疾首。
四百多名士兵正在進行清理,不時能從碎石瓦礫的下面,拉拽出一具殘缺不全的屍體,按照次序的擺放在空闊地帶,偶爾響應同伴驚呼,從臨近樹枝放下被吊死的人妖或土坑挖出一顆顆人頭。
萊溫上將像是一根電線杆,站在廢墟之前,表情沉重:
沒有生還者!一個都沒有!
人妖集團一夜之間毀滅成灰。
這個小道消息在泰國權貴中暗暗傳開,傳聞中的人妖殺手竟然存在,而且還圍殺過楚天,但更讓人意外的是,原本長泰國威的強大神秘的人妖基地,竟然被楚天滅的乾乾淨淨,連瓦片都不剩!
聽說,鳳來山莊焦黑一堆,慘不忍睹!
不少人妖在還沒死絕時被阮如虹丟入火堆,而死去的人則被割下腦袋築成錐形焚燒,十餘名死硬分子更是被砍斷四肢吊在樹上流血致死,那淒厲嚎叫驚走了山莊數裡生物,鳥兒再也不敢靠近!
傳聞,泰王得知消息當場吐血。
一些好奇的人想要去查看卻發現那邊有無數軍方士兵把守,如沒有特殊通行證根本進不去,裝聾作啞詢問什麼事時,軍方卻告知昨晚打雷,一處莊園被雷劈了,這個理由讓知情人士嗤之以鼻!
劈你妹啊!雷劈還要士兵把守?
在泰國再次雞飛狗跳時,楚天卻讓人收拾行裝返回沙家防區,十餘架直升機隨時可以起飛,在這期間,林無極再次派原青衣來別墅,還帶一個精緻的盒子,裡面沒有昂貴禮物卻只有一顆腦袋:
林夫人的腦袋!
她的神情很豐富,一臉悲催,一臉不甘,還帶着一絲愕然和震驚!雖然這只是一顆腦袋,但楚天卻讀得懂她臨死前的想法,悲催是因爲丈夫殺自己,不甘是沒殺到楚天,愕然則是被識破私情。
看來這女人死前不安詳,充滿不少掙扎和痛苦。
人死如燈滅!楚天一聲輕嘆,對原青衣淡淡開口:“告訴林老爺子,我已經驗過這腦袋了,雖然這女人有諸多不是,但人死就算了,找塊風水寶地埋了吧,怎麼說也是王氏女子和林家女主人!”
原青衣點點頭:“好!我會轉告的!”
隨後原青衣又從口袋掏出一個密封的信封,遞給楚天后低聲補充:“少帥,老爺說這是林小姐犯下的錯誤,他把底片交給少帥還回天朝,老爺還讓我告訴你,他絕對沒有拷貝,請你放心、、”
楚天拿過信封塞入口袋:“我知道了!”
在他要轉身離去時,楚天不忘記叮囑幾句:“對了,原青衣,記得讓老爺子別忘了期限,七天之期快到了,最好把林小姐趕緊送走,如果沒在期限離開生出變故,就不要責怪楚天沒有提醒啊!”
原青衣再次點頭:“少帥放心!老爺早有安排!”
說完後,原青衣就走出了別墅大門,很快就消失在冷冷風中,楚天望着他背影一聲輕嘆,這是個忠誠的漢子啊,林無極轉讓了林家算是一無所有,原青衣卻還能如此忠心,這份品性難能可貴。
在楚天發愣中,風無情忽然從房內走出來。
他神情凝重的在楚天耳邊低語兩句,後者立刻震驚不已,臉上有着難於置信:“什麼?沙先生病危?這怎麼可能呢?他身體一向很硬朗,這次來金三角見他也是精神抖擻,怎麼就病危了呢?”
風無情抿着嘴脣,壓低聲音道:“少帥,根據沙小姐所說,沙先生年事已高,一點風寒就容易引發病症,今年金三角雨水太多,沙先生被寒氣浸染太久,所以昨天跌了一跤就不行了、、、、”
“老人就是這樣脆弱,陶瓷般一碰就碎!”
楚天臉上閃過一絲悲情,隨後向風無情開口:“我知道沙先生高齡,卻沒想到他說撐不住就撐不住,算了,不說這些了,無情,你馬上讓兄弟們上直升機,咱們以最快速度飛回沙家區見他!”
風無情點點頭,隨即補充道:“沙小姐怕生出什麼意外,所以沙先生的病情只侷限十餘個沙家高層所知,暫時沒有告知沙家軍和民衆,她想要等少帥回到防區商量,再決定是否公開這消息!”
“而且沙先生想見你一命!”
楚天思慮一會,揮手讓風無情靠過來低語。
一小時後,十餘架直升機在泰軍引航下離開曼谷。
而城哥和阮如虹提前半個小時離開。
中午十二點,風無情、老妖和血刺隊員就出現在沙家機場,他們的歸來就如一場歌舞,在最高.潮之時,忽然演繹出來的華美樂章,因此受到了沙家防區的民衆和士兵,超乎尋常的熱情歡迎。
英雄啊!英雄!
這些人揚威曼谷,雪我沙家軍的多年之恥,都是不折不扣的英雄啊!在楚天沒有出現在沙家時,沙家軍就是一羣夾縫中生存的武裝分子,號稱金三角一霸,卻經常要看泰國、緬甸、老過臉色。
而且他們還被冠於毒梟、毒瘤之罵名。
駐軍自上月向沙家開戰以來,讓沙家兵死傷慘重,民不聊生,甚至還有滅掉沙家堡傾向,正是人心惶惶,驚懼有變之時,太需要有歡欣鼓舞的事情,來爲大家提提膽氣,增加幾分主心骨了。
而楚天他們勝利和談判,正踩在了這個鼓點之上。
楚天在金三角的兩場經典戰役,本身就是一件極其值得考耀的軍事勝利,再加上這些日子,一直沸沸揚揚的傳聞,並越來越誇大的功績,隨着商人和民衆的流動,已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了。
於是,楚天更成了三頭六臂的罌粟軍神,殺死敵人的數量,與真實的數目相比,出現了幾何倍數的瘋狂增長,楚天前去曼谷跟泰王談判,更是讓人驚歎不已,這可是一生都無法磨滅的榮耀啊!
此刻,傳聞中的沙家使團終於出現了。
在吉普車行進的路上,血刺表現出來的彪悍、武勇和那種不可戰勝的肅殺氣息,完全對的起沙家民衆心中期許的眼球,因此,當沙家使團穿街過巷之時,歡呼聲震耳欲聾,撒落的花瓣密集似雨。
沒有人知道,楚天並不在這支在行進的隊伍上。
連續多日的密佈烏雲,壓抑得人都要發黴發壞,這種要下不下的態勢最讓人煩躁,遠比大雨還讓人痛苦,所幸中午天空終於出現了一些零星雨水,風也漸漸的大了起來,一場暴風雨即將來臨。
沙家堡二樓,在最裡面的寬大套房裡,已沒有了多年來一直存在的咳嗽聲,有的只是需要傾耳去聽,才能夠隱約聽見的喘息,沙坤躺在陰暗牀榻上的瘦小身軀,看上去更像是一株枯乾的樹樁。
胸膛時有時無的起伏,是證明他現在仍然還活着的唯一標誌。
留守的兩名副官在門口低聲交談,一人小聲的問道:
“沙先生的情況怎麼樣了?能說話了麼?”
另一人輕輕搖頭,發出一聲嘆息:“很不好,還是不能說話,上午勉強喝下去的白粥,在午飯時又全部吐出來了,同時還吐了好多好多的血呢,現在只能吊着葡萄糖,唉,沒想到人一老、、”
“脆弱啊!實在脆弱!”
最先說話的人也點點頭,眼神有着憐憫道:“是啊,前天還見沙先生拄着柺杖在花園散步,還跟園丁交談養花.心得,那天晚上甚至跟張參謀下了三盤棋,可惜昨天一跌就散了身體,內出血!”
“短短兩天,整個精神狀態就天地差別!”
旁邊的同伴靠在門上,苦笑一下:“唉,沙先生現在的樣子還真是招罪啊!不過,醫生說,他看過那麼多的病人,就屬沙先生的生命力最爲強韌,換成其他人跌成那樣,估計昨晚都熬不過!”
“醫生說,這真是醫學界的奇蹟呢。”
另一人也跟着感嘆道:“是啊,是啊,可惜也就這兩天的事!”
這時,一臉悲催肅穆的張蕭泉,從轉角處拄着柺杖走了過來,他瞪了那兩名副官一眼。陰冷的眼神,讓那副官感覺自己彷彿是被毒蛇盯視,舌頭頓時發僵,臉也變了顏色,連忙低下頭站好崗。
張蕭泉推開房門來到沙坤的牀榻前,拉開一張木椅子坐下,神情極爲恭敬,用稟報的語氣說道:“老夥計,想不到你比我還脆弱啊,你咋就不讓我先走呢?你知道,我最怕好兄弟走到我前面。”
“不過你放心,我不再出國定居了!”
“我要留在沙家,貢獻最後一點人生!”
沒有迴應,仍然是時有時無的喘息,也不知道沙坤有沒有聽見張蕭泉的話語,後者說了四五句後也就停住,只是伸出老手拍着沙坤,老淚縱橫,有着說不出吁噓和感慨,還有濃郁的生死兄弟情。
“老夥計,我知道你想見楚天!”
張蕭泉握着沙坤:“你再多撐會,他就快回來了!”
喘息聲微微停滯,而沙坤緊閉的眼睛瞬間亮起,風越發大了,使屋中的窗簾飛舞而起,從敞開的窗扉透射進來地天色,也越來越陰暗,在遠處天空烏雲的邊緣處,不時有銀色的閃電遊走明滅。
一聲驚雷轟然響起。
接着,就是一陣刺耳的軍用吉普剎車聲,緊跟着是密集的腳步聲,是比驚雷更加大聲地喧譁,由遠而近的傳來,不時可以聽見,沙琴秀硬撐着的堅強喊叫:“少帥,這邊,這邊!這邊走、、、”
“少帥來了!少帥來了!”
這樣的聲音連續不斷響起,能夠清楚的感覺到,其中含蘊地驚詫和喜悅,張蕭泉驀然一怔,隨即也是欣喜若狂,楚天終於趕回來了!沙坤臨終的最後心願能實行了,於是站起來走向門口迎接!
副官也喜氣叫喊道:
“沙先生,張參謀,少帥回來了!”
寬大的牀榻上,沙坤的呼吸在這忽然之間,似乎變的粗重了起來,緊閉的眼簾再次出現了明顯跳動,腳步聲由遠至近的響起,從起落之間的節奏上,張蕭泉可以清楚感覺到,來人疾跑而來的。
張蕭泉探頭一看,隨後也向沙坤喊道:
“老夥計,楚天回來了。”
沙坤的呼吸更加粗重起來,枯皺如樹皮的眼簾,也跳動的更加激烈,張蕭泉嘆了一口氣,再次返身走回到大牀邊,把沙坤從牀榻上扶着坐了起來,同時端起一碗溫熱的湯汁,緩緩灌入沙坤的嘴裡。
這是千年人蔘汁水,能吊一時之性命。
沒有多久,一個身材修長的黑影出現在了門口,擋住了從外面照射進來的光線,是楚天,今天的楚天沒有昔日的黑裝黑褲,而是特地在車上換了身沙家軍裝,整個人顯得剛毅果斷、帥氣迫人。
不僅是那兩名沙家副官,便是歷經人世風霜的張蕭泉,在此刻也不由出現了短暫的驚愕,還有道不出的欣喜和安慰,楚天這樣的裝扮,絕對會讓沙坤高興,因爲這意味着楚天也是沙家一份子!
“沙先生,我回來了!”
楚天一邊親切的喊道,一邊大步流星踏入房內,他身上升騰的血腥和暴戾氣息,讓那兩名副官腿一軟,差點倒在了地上,便是張蕭泉也在這忽然之間,感到了某種莫名的心悸,但很快就釋然。
楚天近日殺伐過重,身上難免血腥暴戾。
看着在張蕭泉扶着的、垂垂欲死的沙坤,楚天快步走到牀邊坐下,一把握起沙坤那枯瘦的手,聲音平和而出:“沙先生,我回來了,你不要擔心,你的傷只是小事,我已經召集最好的醫生、、”
“他們下午就會趕到,你不會有事的!”
沙坤擠出一絲微笑,卻沒開口說話。
沙琴秀和其餘副官們也都靠了過來,小聲寬慰沙坤不會有事,其實大家都知道,後者怕是撐不過今天了,所以儘管沙琴秀保持鎮定,但紅腫的眼睛還是再次呈現淚花,她想要大哭卻又不能失儀。
畢竟她是沙家主席!
楚天也知自己剛纔的安慰蒼白無力,沙坤遠比外人更知自己生死,於是話鋒一轉:“沙先生,先告訴你幾個好消息,我把駐軍基地基本清空,只剩下五百人在那裡站崗放哨,再不會有重兵。”
“泰王答應雙方和平共處,還親自簽定了文件!”
“就算泰王要報仇雪恨,也需要十年時間!”
說到這裡,楚天目光平和:“我們沙家軍在金三角徹底站穩了腳跟,沒有人能再欺負我們了,我想有了這十年和平期,只要沙家勵精圖治,我們就可以成爲笑傲金三角的主導者,一方霸主!”
沙坤的那張老臉,不知是因爲張蕭泉喂的人蔘湯汁原因,還是被楚天的慷慨話語所激動,在不知不覺間,已然漲的赤紅如血,忽然,那雙一直半閉半合的眼睛猛然睜開,射出罕見的一抹光芒:
衆人微微一愣!
這雙眼睛雖然渾濁,但滿是關心、慈愛,還有着呼之欲出的驕傲,似乎要把楚天此刻的樣子,完全都刻印在腦海之中,片刻後,沙坤那兩日都發聲不能的咽喉,忽然吐露出一句清晰無比的話語:
“楚天,沙家由你統帥!”
說罷,沙坤一笑而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