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從中南海回到迷情酒館的時候,地上的十幾具屍體已經不見了,一些帥軍兄弟已經把整間酒館收拾的乾乾淨淨,凡間正領着幾個工人擺放新的傢俬,楚天在讚許凡間辦事效率的神速之餘,也詫異黑龍會怎麼沒有來報復。
楚天剛剛走到大廳,凡間已經迎接了上來,淡淡的說:“一切都已經辦妥了!”
楚天點點頭,走到吧檯自顧自的倒了杯水,道:“黑龍會沒有人來報復嗎?”
凡間微微一笑,遞上兩張紙給楚天,恭敬的說:“黑龍會送來休戰書,上面有周兆森的簽字,還有公安局的蓋章,就等少帥的簽字回覆了。”
楚天拿過休戰書,掃視了幾眼,見到休戰書上果然是周兆森的簽名,還有公安局的蓋章,心裡微微一笑,扭頭看着凡間:“凡間,你有什麼看法?”
凡間早已經有了底線,毫不猶豫的開口:“周兆森的拖延戰術,現在內外交困,他無法大舉對我們進行攻擊,等他基本穩定了黑龍會內部局勢,他就會撕破臉皮圍殺我們。”
楚天沒有說話,聞着淡淡的檸檬味。
凡間踏前兩步,指着休戰書說:“周兆森還邀約我們三天之後談判,地點在榮華別墅,公安局也會派人前來公證,如果凡間猜測不錯,三天之內,周兆森必定理順幫內事情,談判的時候必定會提出苛刻的要求,等到談判破裂的時候就對我們名正言順的擊殺。”
楚天微微笑道,喝了幾口水,道:“怎麼感覺像是解放戰爭時期,老蔣和老毛的重慶談判啊。”
凡間點點頭,平靜的說:“周兆森老奸巨猾,星月組已經收到線報,周兆森已經讓各省市副手暫代正職,並要各省市派百名精銳進京培訓,人數達到兩千人啊,這恐怕是周兆森對付我們的有生力量啊。”
楚天自然知道周兆森的打算,眼神投射出無比的自信,道:“他做老蔣,我就做小毛。”
“那,這休戰書?”凡間雖然分析了很多,但知道決策還是由楚天定奪,道:“籤還是不籤?”
楚天身體筆直的坐了起來,一字一句的說:“籤。”隨即拿出筆,在休戰書上籤下自己的名字,遞給凡間,道:“幹嗎不籤?現在大家都元氣大傷,都需要時間休整,哪怕三天,都可以做很多事情了,凡間,這三天時間給你,三天之後我要見到至少五百人站在迷情酒館。”
五百人對楚天來說,是個關卡,是個設伏反擊,以少勝多的*控底線,只要有五百人,他就無懼黑龍會千餘人,甚至兩千人,或者更多,如果僅有這不到百人的死士,哪怕再敢拼敢死,也是敵不過黑龍數千徒衆。
凡間大吃一驚,遲疑片刻說:“這麼多人?該去哪裡找呢?”
楚天意味深長的笑笑,拍拍凡間說:“這問題難嗎?我可以提示你,京城有很多小幫會。”
凡間瞬間明白,同時又感覺到冷汗彪出,爲自己愚蠢的提問感覺到汗顏。
楚天輕輕揮手,凡間恭敬的退後,然後轉身去做自己該做的事情,跟楚天相處幾天,他越來越崇拜這個領袖,無論是精神還是身手,楚天都有着別人沒有的魄力,親切的笑容之下總是帶着不可侵犯的威嚴。
凡間還沒有走到門口,楚天忽然出聲,淡淡的說:“凡間,讓帥軍死士,還有天養生他們都回來。”隨即眼裡射出威嚴,道:“今晚,我要祭祀。”
凡間是個聰明人,沒有反問‘什麼祭祀’,而是恭恭敬敬的答道:“是!”
楚天端着杯子,看看牆壁的掛曆:農曆九月十八日。
傍晚時分,除了星月組,媚姐和方晴她們留在營房,其餘的帥軍兄弟都陸續回到了迷情酒館,而且是堂而皇之的從大門口走了進來,王大發他們更是恍如隔世,想到宛如手足的兄弟戰死,更是熱淚盈眶。
誰說男兒無淚?爲兄弟流淚的男人更是頂天立地的漢子。
楚天看着大廳的八十餘名帥軍精銳,長長的嘆出一口氣:“不久前,這裡戰死了四百餘名兄弟,四百餘弟兄沒有一人是投降或者逃跑,全部與黑龍會數千幫衆血戰至死,剩下十幾位兄弟,包括我都是槍林彈雨裡衝殺出來的,不然我們今天也不會站在這兒,我們不是不願意血戰至死,我們之所以要活着,是要爲那些死去的兄弟報仇雪恨。”
八十餘名帥軍精銳全部熱血沸騰的看着楚天,甚至連天養生都睜大了眼睛,眼裡飽含殺機。
楚天拍拍手,幾名帥軍兄弟立刻捧出大桶的酒,人手一大碗,全部倒滿了烈酒。
楚天捧起碗,全身散發着霸氣和殺氣,道:“今天是九月十八日,黑龍會的大好日子,他們也在祭祀,祭祀他們曾經的會長英靈;那麼,我們也祭祀,我們祭祀戰死的兄弟,願他們在天之靈能夠安息。”
“願他們在天之靈能夠安息!”八十餘名帥軍兄弟跟着吼起。
“我們在此立誓,勢必用黑龍會的鮮血洗刷我們的恥辱!”楚天聲音宏亮起來。
八十幾個聲齊齊怒吼起來:“勢必用黑龍會的鮮血洗刷我們的恥辱!”
“第一碗酒,敬死去的兄弟!”楚天把烈酒灑在地上。
天養生他們跟着把酒灑在地上,瞬間,整個迷情酒館充溢着酒香。
酒很快又倒滿了。
“第二碗酒,敬蒼天大地。”楚天把酒又灑在地上。
凡間在旁邊微微讚歎,兄弟大過天地,楚天的用意真是無時無刻不再收服人心。
倒上第三碗酒的時候,楚天跪了下來,高舉着酒碗,對着八十餘名帥軍兄弟喊道:“昨晚之戰,謝了!敬你們!”隨即‘咕嚕咕嚕’的喝完碗中的烈酒。
八十餘名帥軍兄弟醒悟過來,隨即感動的豪情萬丈,齊齊跪了下來:“喝!”
凡間心裡升起念頭,暗暗嘆道:成了!楚天必勝黑龍會。
今晚神奇的有了月亮,或許大雨過後,空氣清新的原因,殘月格外的明朗。
凡間卻清晰的捕捉到殘月漸漸變紅,心裡大驚,有過風水造詣的他立刻掐指輕算,喃喃自語:“血月出,凶兆起,東南正中,血流成河。”
東南正中,天湖別墅。
天湖別墅依山傍水,門前有個大大的人工湖泊,一座木橋橫跨湖泊,連接着別墅與外界,別墅散發着浪漫與莊嚴的氣質,挑高的門廳和氣派的大門,圓形的拱窗和轉角的石砌,盡顯擁有者的雍容華貴。
換成昔日,天湖別墅現在已經是燈火通明,歡聲笑語,今晚卻四處幽暗,安靜無聲,唯有別墅的大廳閃耀着柔和的燈光,還有壓抑的氣息。
大廳中間跌坐着三叔公,姚新柔,還有十幾個傭人,周圍殺氣騰騰的站立着幾十位東瀛武士,爲首者臉上有兩道異常對稱的疤痕,在燈光之下顯得很是猙獰。
刀疤武士伸出腳去踢三叔公,姚新柔嬌小的身軀擋了上去,硬生生的承受着對方的霸道力勁,身體雖然痛疼,卻咬住牙齒忍住了,喝斥到:“有事衝着我來,別動我義父。”
刀疤武士陰陰的笑笑,想要上前摸上兩把,姚新柔偏頭躲開,刀疤武士也不爲難,用生硬的中文調笑着說:“花姑娘,你很漂亮,也很剛倔,我很喜歡。”
姚新柔沒有說話,眼神極盡蔑視的看着刀疤武士。
刀疤武士恢復了正色,冷冷的說:“等我今晚殺了楚天,再讓你臣服在我雄軀之下,看你到時候還有沒有那麼剛倔。”
三叔公他們原本以爲這些人是打家劫舍之徒,沒想到是用要他們來殺害楚天,臉上都起焦急之色,看着周圍明晃晃的砍刀,還有幾把狙擊槍,不由祈禱楚天不要過來。
一位東瀛武士走了過來,遞給刀疤武士電話,道:“布川穀郎君,楚天的電話已經接通。”
布川穀郎拿過電話,換上冷酷的表情,道:“楚天?你確定你是楚天?我很負責任的告訴你,我現在在天湖別墅,地上正坐着你的三叔公他們,如果你二十分鐘內不趕到天湖別墅,我可以向你承諾,男殺女奸,連你三叔公也沉屍湖底。”
布川穀郎是個細心之人,早已經查清迷情酒館到天湖別墅最快也要三十分鐘,之所以要楚天二十分鐘趕到,就是想要楚天變得心慌意亂,到時候伏擊的概率就高很多。
布川穀郎卻忽略了楚天有飛鷹組兄弟。
布川穀郎說完之後,也不給楚天任何機會,就把電話狠狠的掛了,隨即跟周圍的幾十號東瀛武士道:“各就各位,我們要打場漂亮仗給柳川君看,讓他感覺我們沒有辜負他的厚望。”
“是!”幾十號東瀛武士片刻之間就消失了,大廳留下僅留下四位武士看守三叔公他們。
楚天放下電話的時候,誰都感覺得出他在憤怒,源自內心的憤怒。
凡間他們都沒有說話,靜靜的等着楚天吩咐,誰都知道必然發生了大事,否則楚天不會有如此難看的表情,連平常的淡然飄逸都找不到半絲痕跡。
凡間適時的遞上半杯冰水,楚天接過來一口喝光,神色漸漸緩和,冷冷的道:“殺!”
月下的湖泊,總是溫柔妖媚的,無論什麼事,都永遠不能改變她。
就好像永遠也沒有人能真的改變楚天心底的原則一樣。
江湖仇殺,禍不及親人!
只要不觸犯這條底線,什麼手段楚天都可以接受,可以理解;但只要有人對楚天做出了這些事情,楚天只有簡單的念頭,那就是對手要死!無論他是誰!
二十分鐘之後,楚天站立在天湖別墅湖泊面前,門口的木橋已經被拆掉。
天湖別墅毫無燈火,還顯得很死寂,月色照耀之下,顯得相當詭異。
楚天已經恢復平靜,淡淡的說:“我已經來了!”
一個人若是缺少了勇氣,就好像萊裡沒有鹽一樣,無論他是什麼萊,都不能擺上桌子。
“我來接你!”一個聲音忽遠忽近的傳來,毫無感情,甚至冰冷。
湖上水波粼粼,殘月高掛天畔,楚天卻沒有見到人。
人在哪裡?在遠處。
十五米外,有一盞孤燈,一葉孤舟,一個朦朦朧朧的人影。
這一葉孤舟就像是一片浮萍,來得很慢很慢……
楚天雙手微緊,隨即放開,這個時候還不能衝動,殺人並不急於片刻。
微風吹來,也帶着楚天的言語:“有橋又何必用舟?”
來人依然冰冷的回答:“橋可以過很多人,舟卻只能帶你一人。”
楚天點點頭,明白他們的意思,這些人生怕自己帶來幫手,所以故弄玄虛的用舟代橋。
“爲什麼不直接找我?”楚天語氣平靜的說:“其實你們可以很輕易的找到我!”
“有捷徑,爲什麼要走蜀道?”來人的思維相當敏捷,雖然語氣寒冷。
楚天再次點點頭,承認他說的很有道理,控制了三叔公他們,自己就不得不赴湯蹈火了。
來人忽然發問:“爲什麼你不問我們是誰?”
這確實是個讓他們感覺到奇怪的問題,楚天自始至終都只問無關緊要的問題。
楚天微微一笑,自信傲然,道:“不必,你們死的時候,自然會告訴我!”
來人臉色微變,卻也沒有再說什麼,因爲孤舟已經到了楚天的面前。
楚天已看見了燈下的人,燈下的船。
一個白衣人,幽靈般的白衣人,左手提着一盞小白燈,右手裡挑着條白幡,招魂用的白幡。
那一葉孤舟居然也是白的,彷彿正在緩緩地往下沉。
如果是普通人見到孤舟,必定已經僵硬在那裡,手裡必定捏着把冷汗,甚至連心都會冰冷。
因爲白衣人坐來的船,竟然是條脆弱的紙船。
在人死七期,用來焚化給死人離開的那種紙船。
一陣陰風吹來,紙船竟然微微晃動,隨時都要散架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