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李六十多歲，一頭短髮已是花白，卻依然精神矍鑠，體壯如牛。
他當年在許家生父親的海盜船上當大副。上岸轉型後，就當了徐家的管家。
說是管家其實是在黑白兩道遊走的中間人，替徐家做許多見不得光的事。
這次許家生對付肖強的人就是他聯絡的。
徐家的暗哨和警衛也是他負責的。
老李任何時候都是刀不離身搶不離手，立即將手槍上膛來到窗口。
看到車子後也是詫異道：“崗哨怎麼都沒有個信，不是被他們摸掉了吧。”
許家生道：“你是不是豬腦子，人家這麼大搖大擺的開到門口，要是摸掉了崗哨來的，你覺得他們就不會摸進來摸掉咱倆的腦袋？誰傻了在大門口暴露在你那些飯桶搶手的槍口下？”
許家生低下已是花白的頭。道：“安全起見少爺你就在這看着好了，我帶人下去問問。”
“等等！”
徐家生忽然看到車裡下來一個人，喜道：“呀呀呀，是拍賣會那個小子，他準是走錯路了卻是給我送上門來嘍，這就叫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闖進來。叫你的人都拿上傢伙，我今天要好好過過手癮。”
許家生把抽屜拉開，取出一副精鋼指套。
獰笑道：“我要把他的骨頭一寸寸雜碎，讓他知道誰纔是龐培城的老大！”
小隊長在車裡說：“頭，你一個人在外面，不怕他們打黑槍麼？”
肖強笑道：“有香菸嗎？給我一支。”
“有，我給您點上。”
隊長取了根菸，遞給肖強，也打着了火從車窗伸出來湊到肖強嘴邊。
肖強就着火猛吸了一口，吭吭咳嗽。
煙霧長長的，在車燈前隨風飄散。
此時此刻，肖強想到了父親肖文廣。
以前被半夜裡被尿憋醒起夜，總能看到父親蹲在院子裡抽捲菸。
濃烈刺鼻的劣質菸葉用廢作業本撕成的紙條捲起來沾着口水粘緊，吸一口，菸頭上的火星就會猛地亮一下，好像夜空裡的星星。
那時候肖強總是想，爸爸的煙癮太大了，半夜裡都要出來過癮。
如今肖強卻莫名理解了半夜蹲在院子裡抽菸的原因。
他不是在抽菸，他是藉着抽菸，把胸口那些不能對人說的苦悶都吐出來。
狗在吠。
皮靴踩踏石板地的聲音，在深夜裡格外響亮。
子彈上膛的咔嚓聲音更是刺耳。
車裡的人都不禁冒汗了。
上百隻大小槍支，瞄準器的紅點，黑洞洞的槍口，還有讓人睜不開眼的探照燈。
“把那小子給我抓過來。”
電動閘門緩緩打開。一隊搶手涌過來。
肖強打了一個響指，砰的一聲，所有燈泡全部爆炸，整個世界突然陷入黑暗。
有個搶手嚇的一哆嗦，嘟嘟嘟將一梭子子彈掃射出去。登時慘叫聲一片。
許家生嚇的趴在地上，老李擋在他身前，喝道：“別亂開槍，點火，都點着火。”
數十隻打火機點着了火。只見十幾個搶手哎呦哎呦慘叫着躺在地上，剛纔開槍的那個傢伙知道自己慘了，臉色嚇的煞白。
老李氣惱的走過去，把手槍頂在那人腦門上，說道：“你特麼的，打自己兄弟，老子崩了你。”
肖強嘴裡叼着一隻煙，湊到老李舉着的打火機上。
“勞駕，借個火。”
老李被驟然出現的面孔嚇了一跳。
但他是老江湖了，不動聲色道：“不客氣。”一邊讓肖強借火點菸，一邊說：“先生膽量不錯啊。明知道咱們要殺你還敢深更半夜自己送上來。”
他手裡的槍，在光線照不到的地方，緩緩的對準了肖強的心口。
肖強吐了口煙，笑道：“還行吧，其實我今天是來講和的。”
許家生感覺聽到了一個大笑話。
“吼呦，吼呦，你是來講和的呀。”
雖然覺着剛纔突然滅燈，自己人走火很丟臉，弱了氣勢，但是這麼多槍對着肖強，肖強的生死都操控在自己的手上。許家生爬起來，囂張跋扈的走過來，他手指肖強，“你特麼……”
啪！
話沒說完，臉上火辣辣的疼，他有點懵。
他爲什麼打我？
他憑什麼敢打我？
槍手們見老闆被打都激動的往前涌。大聲喊：幹什麼！幹什麼！
看到手下們叫嚷着把槍口更迫近肖強。
許家生覺得膽氣很足。
“你特麼……”
啪！
又捱了一巴掌。
許家生氣得，“你特麼……”
啪！
許家生急了：“你幹嘛老打我？”
肖強笑道：“我是來講和的，你要禮貌用語。”
“誰特麼跟你……”
啪！
“你能不能讓我把話講完。”
肖強笑道：“請講。禮貌一點，我就不打你。”
許家生忽然想哭，他覺着自己這幾百條槍怎麼突然就成了擺設，對方應該戰戰兢兢跪地求饒，可怎麼倒像是自己這幾百號人成了對方的人質似的。他憑什麼居高臨下的打我？
許家生也顧不得要用精鋼指套砸碎肖強骨頭的美好願望了，歇斯底里的吼道：“你們都是死人呢，他打我，你們看不到他打我嗎？我白養你們呢，你們倒是打他啊！”
老李已是扣了幾次板機了，可板機像是焊住似的，根本扣不動。
他駭的臉色煞白，不住給許家生打眼色。
“家生別說了，家生別亂說了。”
許家生看到每一個人都很恐懼的樣子，詫異道：“你們都怎麼了？”
“老闆，扳機，扳機扣不動。”
“大米飯白吃了，板機都扣不動，一羣廢物。”
“家生閉嘴。”老李急了，“家生對這位先生客氣點。”
肖強笑道：“對，客氣點，我是來講和的。”
許家生獰笑道：“講和？好啊。”他舉起帶着精鋼指套的拳頭。“看到我砂鍋大的拳頭沒有，讓我把你的臉打爛，我就給你講！”
啪！
肖強忽然動了，他猙獰的抓住許家生的衣領，拳頭暴風驟雨一樣落在許家生的臉上。
啪啪啪啪……
許家生滿臉是血，皮開肉綻，鼻樑肯定是斷了，視線也是血紅一片。
肖強道：“都跪下！”
老李帶頭跪在地上。登時跪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