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毛像是聽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話,哈哈大笑了起來,關公隨着一身橫肉上下起伏。
在他龐大的身軀面前,那小蘿蔔真的就像是隻矮蘿蔔,完全沒有任何一點優勢可言。
而這個傢伙,卻主動提出讓小蘿蔔跟他單挑。
這不是找死嗎?
孫偉嚇的面無人色,他絕不會想到葉大哥忽然想到這個辦法。
小蘿蔔細胳膊細腿的,在監牢裡面,屬於人人都能欺負的角色。長期缺乏營養的他,個頭不高,力氣也不太行,打架更是沒有經驗。
他拿什麼跟長毛打?
這不是典型自己找死嗎?
“葉大哥,我……”孫偉囁嚅着,身體也朝後縮。
豈料,葉飛雲一把抓住他的肩膀,認真地說道:“小蘿蔔,不就是打一場架嘛,又不會死人。”
緊接着,他附在小蘿蔔的耳朵旁邊低語:“孫偉,你信不信我?”
“我信。”
感受葉飛雲手掌的溫度,還有他和煦的聲音,孫偉竟然毫不猶豫地就說出了這句話。
其實時刻多年之後,孫偉回憶起來這句話,還是覺得自己當初的選擇是有多麼的正確。
“好的,既然你相信我,葉大哥就不會讓你吃苦。”葉飛雲很滿意他的回答,認真說道,“等下,你按照我說的去做,我讓你找回尊嚴。”
小蘿蔔臉色漲紅,內心的血液卻像是點燃了一樣,胸腔有一股東西堵在那裡,似乎不吐不快。
“小蘿蔔已經答應了,長毛你敢應戰嗎?”
葉飛雲輕笑着說道,略帶挑釁地看向長毛。
“廢話,你說我敢不敢?”
長毛哈哈大笑起來,在他看來對方這簡直是一個非常愚蠢的行爲。
在看守所待了這麼久,長毛也覺得有點膩味了,拿這個小子挑釁,也是件非常有意思的事情。
“那很好,給我三分鐘。”
說完之後,葉飛雲將小蘿蔔拉到了一邊。
長毛也對手下耳語幾句,吩咐他們到獄警那邊糾纏住,不讓他們發現這邊的情況,然後塞點香菸什麼的。
這麼有趣的事情,如果被人破壞就太不好玩了。
這一次,他決定把小蘿蔔整個半死不活,那樣才能讓自己更服衆,得到徒弟們的敬仰。好說歹說,他以前也是靠金牌打手這個名號起家的。
3號監的獄友,鼻子比什麼都靈,看到情況不對,紛紛圍了過來。
當他們聽說小蘿蔔要和長毛單挑,也是覺得葉飛雲是瘋了。
“小蘿蔔,你以前打沒打過架?”葉飛雲小聲地問道。
“沒有。”
小蘿蔔搖了搖頭,一臉的茫然。
“沒打架不要緊,不過你要記住幾點。”葉飛雲在一旁教導,“首先,你不能害怕,要鼓足勇氣。最好的辦法就是,把他當成你的殺父仇人,或者搶你女朋友的惡徒……”
“我沒女朋友……”小蘿蔔漲紅了臉說。
葉飛雲頓了頓,然後搔着頭皮說:“或者說,你可以把他看成在老師面前打你小報告的小人,總可以了吧?”
“嗯,這個可以有。”
孫偉點了點頭。
“當然,光有勇氣和憤怒是不夠的,你還得有心理準備。”葉飛雲點了點頭說,“所有能打的人,一開始都是從被揍開始的,我小時候也捱揍,相信陳天斤也是這樣。”
“我小時候可被人打慘了。”陳天斤在一旁苦笑。
“疼,那是必須的,不過你不要害怕,因爲不會死人。只要人不死,比什麼都好。等過了那個疼勁,你適應了也就好了。”葉飛雲說道,“所以,當你感覺痛的時候,就要想着等下疼痛會麻木的,這樣就會好受一點。”
“嗯。”小蘿蔔點了點頭。
“第三點,也是最重要的一點。那就是你要學會自我保護……”
葉飛雲跟孫偉說了一些人身體上那些地方是致命的,需要保護的。而哪些地方,則是能夠迅速擊倒對方的。
因爲時間有限,所以他不可能說的那麼多,只是着重提醒了孫偉有幾個點最容易上手。
雖然不可能一下子接受,但是孫偉還是努力地銘記在心。
“最後一點,我想要告訴你的是,世界上沒有不可戰勝的對手。你需要戰勝最強大的敵人,就是你自己。如果你自己都看不起自己,那麼你註定就是個孬種。”葉飛雲說這話的時候,面色冷靜,卻迸發出一股懾人的威嚴氣質。
這纔是他鼓動孫偉打架最根本的原因。
小蘿蔔心地善良,人也不壞。葉飛雲覺得如果讓他重拾信心,必須要下猛藥。如果他都看不起自己,那麼出獄以後在社會上就更加難以立足。
首先,他坐過牢的不光彩經歷,就會讓他磕磕絆絆的。
就在這時,已經熱身完畢的長毛叫囂着說:“唧唧歪歪說夠了沒,你當你是在打擂臺啊?”
“好了,去吧,乾死這個鳥人。”
葉飛雲拍了拍小蘿蔔的肩膀,大聲地說道。
孫偉沉吸了一口氣走了過去,雖然他身體還在顫抖,雖然他的手心已經冒汗,雖然他的心底還是非常害怕。
但是,葉飛雲剛纔那番話,卻是讓他有種燃燒的感覺。
陳天斤在一旁抽着煙,擔憂地說:“葉哥,這樣能行嗎?”
身爲一個退役散打冠軍,陳天斤知道打架並不是一朝一日就能厲害的,最起碼要經過多年的訓練,才能達到一定的效果,而且天賦也很重要。
如果葉飛雲隨隨便便說兩句,就能讓孫偉變成一個高手,那也太扯淡了。
“能不能行我不知道,但是我只能幫他到這裡。”葉飛雲笑了笑,“況且,我主要的目的,又不是能贏。”
“那是爲了什麼?”陳天斤表示不理解。
“讓他站起來。”
葉飛雲抽着煙,眼神卻已經完全放在了戰局之中。
小蘿蔔看着長毛,開始微微有點後悔了。
長毛比他高一個頭左右,一個膀子就有他的小腿粗。外加上常年道上的歷練,使得長毛天生帶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戾氣。
跟這樣的人對戰,首先就會有心理上的壓力。
“小矮子,你一定會後悔今天的衝動的。”
長毛獰笑着說,“他們這是在讓你送死,你知不知道?”
看到他猙獰的笑容,小蘿蔔下意識地後撤了一步。
不過,撇了一眼葉飛雲,看到他點頭之後,小蘿蔔還是回敬了一句:“長毛,你不要囂張,我會把你……打趴下。”
說這句話的時候,小蘿蔔自己都沒底氣,但是卻徹底激怒了長毛。
他一聲怒吼,擡拳就朝小蘿蔔的胸口砸了過去。
葉飛雲眼睛微微一亮,看來自己失誤了,這個長毛看似身材有點走形,卻還是非常的靈活,那一拳既快又猛,力量怕是不清。
“砰……”
小蘿蔔一拳就被砸中胸口,整個身體倒飛了出去,一下子就落在了地上。
胸口就像是被一輛狂奔的火車撞到了一樣疼痛,小蘿蔔感覺自己的五臟六腑都疼痛地糾結在了一起。
只是吸上一口氣,他就感覺自己從血液到骨骼都是鑽心的疼痛。
“長毛哥威武。”
“長毛哥霸氣!”
“乾死這個小子,讓他知道什麼叫做不自量力。”
一旁長毛的擁躉放聲地叫囂,甚至是吹起了口哨。
長毛意氣風發,大有寶刀未老的感覺,大步朝小蘿蔔衝了過來。
對他來說,打架沒有什麼憐憫不憐憫的,就算是女人在這裡,他也照揍不誤。
一把將小蘿蔔的羸弱身體提了起來,長毛一隻拳頭瘋狂地搗着。
小蘿蔔的身軀,好似風雨中的一根草,輕飄飄且脆弱的要命。
那羣圍觀的人,叫囂的越發熱烈。
正在抽菸的獄警看到這個情況,忍不住地說:“動靜鬧得這麼大,會不會有事?”
“放心吧,長毛哥下手有分寸的,你讓他樂一樂。”
長毛的徒弟笑着說道。
其實,就算長毛失手打死了孫偉,他們也有能力擺平。
小蘿蔔只感覺自己渾身上下沒有一處不疼,眼冒金星,整個世界都是昏暗着的。
“葉大哥說的沒錯,我感覺渾身都疼,而且我好像要死了。”
孫偉僅存的意識,只能思考着那麼多。
往事就像是電影片段一樣,紛紛涌入他的腦海。他可憐的身世,同學們看待他的嘴臉,就連遇到心儀的女生,都不敢表白,還有被同學們誣告,被獄友們欺負……
他的一生,似乎都是失敗和狼狽的。
他的一生,似乎都在遭受着嘲笑和白眼。
他好累,真的好像休息一下。
只是這時,無邊的黑暗中忽然像是打進一道光芒,一個影子忽然在黑暗中跟他說:“你相信的只有你自己,你所要戰勝的也只有你自己。沒有人,是不可戰勝的……”
看着被狂毆幾乎已經喪失知覺的孫偉,陳天斤有點焦急說:“葉哥,要不要我去阻止他們?”
葉飛雲本意是想阻止,不過當他看到孫偉那羸弱的身軀之後,卻是遲疑了。
“再等半分鐘。”
葉飛雲果斷地說道。
按照他所掌握的人體學,以長毛的出手力量,孫偉還能撐半分鐘。過了半分鐘,孫偉就會被打成重傷,造成不可估量的後果。
“可是他就快要被打死了。”陳天斤急躁着說道。
“沒事,我相信他,他應該也相信我!”葉飛雲認真地說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