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他們開門的不是史明明父親,而是個和他們差不多大的青年,衣着樸素神情冷淡,見到少東家便彎了彎腰。
“啞巴,我爸在哪?”
史明明見怪不怪,一邊詢問一邊往裡走,都忘了招呼李木。
原來這青年是個啞巴,李木忍不住多看了他兩眼,長得一表人才,可惜不能說話。啞巴指了指上面,然後打了一串李木看不懂的手語。
“哦,我忘了他要午睡,那我們在這等等。”
看看時間是中午十二點整,正好是午飯時間居然就午睡了?史家人吃飯可真早。李木笑着跟啞巴打了個招呼,對方卻不鹹不淡的只是點點頭,搞得他倒像是自討沒趣。
店裡的光線並沒有在外面看起來那麼暗淡,靠門口擺了一張長臺,臺後自然就是老闆該坐的地方,不過老闆睡覺了,坐在那的是啞巴。
檯面上放的東西無外乎就是金蟾和翡翠白菜之類的擺件,靠裡面稍矮一點的檯面上放的雜物就多了,光電腦就有兩臺,一臺估計是玩的,一臺顯示的是監控畫面。
李木扭過頭去看監控,發現小小的店面居然裝了十二個監控!樓上樓下,門內門外都有!不僅如此,李木還在其中一幅畫面上看到了自己的臉。
這種感覺十分詭異,就像有個人在電腦裡面盯着自己看一樣。李木背上冒了冷汗,定睛一看才發現還有一個攝像頭就放在電腦屏幕旁,正對着他拍,怪不得能看見大臉。
啞巴坐在那無聊,點開菜單裡的蜘蛛紙牌玩,音響裡的聲音很小,但是不妨礙李木聽見發牌時的嘩嘩聲。店裡不是一般的安靜,回過頭一看史明明不見了,李木轉過幾個置物架纔看到他躲在角落的木頭長椅裡睡着了。
這套椅子很矮,而且內凹,坐上去整個人都不由自主的向後傾,而且不扶着點什麼都站不起來,史明明縮在裡面看起來很小。
李木不禁也有了幾分睏意,身處古董店裡彷彿連時光都停止了,讓人感到倦怠。
電腦裡的嘩嘩聲一刻沒停,李木不禁奇怪,啞巴難道不會玩嗎,蜘蛛紙牌哪有一直把牌發完的,這樣幾乎是必死的局面。
他伸了個懶腰在店裡轉悠,穿梭於幾排貨架之間,腳下踩動實木地板都有吱呀吱呀的吵聲。李木不禁用上了法力,踏步無聲,免得攪了這份可貴的寧靜。
架上擺的東西五花八門,而且顯然都沒有整理過,就是胡亂放上去的,一柄玉梳邊上放着的卻是青瓷罐子,再旁邊可能就是一把青銅劍。
李木不覺得外面放着的東西會是真貨,因爲有神秘寶物的威懾,他不敢隨意放出神識去感受這些古董的氣息。
四周的牆壁上掛了不少字畫,看落款都能驚得人掉了下巴,都是唐宋年間的書畫大家,李木看了連連搖頭。
放些瓶瓶罐罐在外面糊弄人就算了,誰會這麼傻就相信你家牆上掛着吳道子的真跡?
轉的累了,李木感覺也過了不短時間,掏出手機一看,自動關機了,在牆上也找不到掛鐘,此刻他才真有了時間停止的感覺。
啞巴坐在那不像是玩遊戲而是在發呆,電腦裡已經好久沒有動靜,那副牌應該是死定了吧,所以他纔會發呆。
李木坐到老四旁邊,屁股剛搭上長椅子滑溜溜的邊,他就順着凹進去的曲線靠到了椅背上。
呵,真舒服~
他正對着小窗戶,說是窗戶那其實就是一塊半圓形的彩色玻璃,還開的很高,從李木的角度來看,似乎能看到屋檐下有個鳥窩。
就在李木也要昏沉沉睡去的時候,樓上有了動靜,上面似乎也是實木地板,而且聲音要比樓下更清晰,李木瞬間就被吱呀的聲響驚醒。
屏氣凝神去聽聲音的方位,樓上的人可能剛睡醒還沒回過神,在屋裡轉了幾圈纔開門下樓。腳步無聲,踩在木製樓梯上的聲音卻十分刺耳,李木聽得焦躁,恨不能幫他家把樓梯整修一番。
“爸……”
原來史明明也睡醒了,這會兒揉着惺忪睡眼站起身去迎他父親,李木見狀也立刻起身。
樓下下來的男子形象很出人意料,他原以爲史明明的父親會是個很猥瑣的中年人,就像影視劇上古董店老闆的模樣,嘴裡鑲着一溜大金牙,然後外號也叫大金牙,渾身上下都散發着奸商的氣息。
可是事實上,中年人卻比他兒子還帥,不……這不能稱作帥,而是歷經了歲月滄桑沉積下來的氣質,他的衣着也很普通,看着卻有幾分超然出塵的意味。
這種感覺他只在那些前輩高人身上感受到過,李木瞪大了眼睛,原來一個凡人也是可以有如此閱歷的麼?
他發了一會呆,直到和中年人的視線對上,李木才一個激靈,想起來去問好。
“你就是明方說的朋友?”史父上下打量李木一陣,眼睛裡隱有神光,他的聲音倒是和形象差不多,溫文爾雅中透着那麼幾分無爲。
明方?李木十分不解,但嘴上反應很快,“沒錯,就是我。”
史明明撓着頭笑道,“我好像沒跟你們講過,我以前叫史明方,後來因爲中過邪,我爸請了算命先生來說我的名字不合適,就改成了史明明。不過改了也好,原來那個拗口。”
原來如此,不過說實在的,明方聽着比明明大氣多了。李木腹誹歸腹誹,自然是不會當面說出來。
史父示意他們坐着說話,並且招呼啞巴來泡茶。
李木這才發現啞巴就是那樣,對誰都是一張撲克臉,一點感情都沒有,包括對他的老闆也是如此。這樣的人怎麼迎接客人,來買古董的人見了這副尊榮還能有什麼雅興……
啞巴除了不能說話和那張撲克臉,哪哪都好,幹活麻利而且一絲不苟,老闆說泡茶他立刻就過來。現場用茶几上的茶具泡茶,那些器具李木都叫不上名字,只依稀知道那個大肚子茶杯叫茶海。
“出於個人的好奇心,我想請教一下你四處求古墨是做什麼用?”史父說話不溫不火,對於晚輩居然還能用請教這個詞,倒是讓李木惶恐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