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雲夢獨自跟香蝶說着話,把李少陽爲她準備的靈玉等物都放在了她的腳下。
此時李少陽白衣飄飄,卻是看向了燈火通明的紫日城。
他姿態瀟灑,在進入散仙境後,的確有一種傲然的氣質,那是發自體內靈力的共鳴,讓他可以俯視整個東部城池。
“你們退下吧,我和許先生單獨聊聊。”李少陽對着陰影淡淡揮袖。
陰暗的樹影裡,十幾條淡淡的影子出現,領頭的一名黑衣武士躬身道:“宗主,我們必須負責您的安全。”
李少陽微微一笑:“俯瞰西南,誰還是我的敵手?你們在這裡也是浪費時間,真有高手來了,我還得擔心你們的安全。”
這羣黑衣人都是低頭笑了,輕輕退了下去。
許旌陽閉目不語,一副不理睬的樣子。
李少陽伸手拍了他一下,頓時許旌陽身子一震,一道金色靈力衝入體內,帶着溫潤的水元素,直接將他的元嬰傷勢撫平,甚至他的四肢也恢復了知覺。
他哼了一聲,並不領這個情。
李少陽微微一笑:“在下並非是要故意施恩先生,只是想跟你好好聊聊,你要是連站都站不起來,那豈不是浪費了這良辰美景。”
“良辰美景?”許旌陽站起來,冷然看着他:“原來在少陽公子眼裡,現在紫日城還是一片良辰美景啊……”
他咳嗽一聲,臉色肅然:“在我看來,現在紫日城哀嚎一片,城中修士背井離家,店鋪關門求生,最悲慘的是連修煉的地方都沒有了,如此人間慘狀,都是拜少陽公子所賜啊。”
李少陽抿嘴一笑,真是伶牙俐齒的一位謀士。
他看着許旌陽,忽然點頭道:“你說的很對。”
許旌陽一愣,本來以爲這位少陽城主要憤怒反駁的,沒想到他竟然一口承認了。
但李少陽的語氣卻充滿了嘲諷:“但許先生沒說清楚,在我看來,背井離鄉的修士都是趙氏家族的貴族弟子,關門求生的店鋪也是趙氏家族的附庸,至於那些修煉都沒地方的修士,以前在趙家的淫威下,也不見得過得多麼好。”
他哼了一聲:“而在我的壓力下,紫日城現在不是放開了城門,把那些真正可憐的修士迎進去了麼,現在他們歡歌載舞,我看他們纔是最高興的人啊。”
受傷的都是往日那些仗勢欺人的趙氏族人,高興的卻是能夠進入紫日城的貧苦修士。
李少陽一番話,說得許旌陽竟然啞口無言。
良久他才搖頭道:“我現在是你的階下囚,跟少陽城主爭論這些,也沒有什麼意思了。”
“我現在就可以放你走,你還可以回到紫日城。”李少陽大笑:“我甚至可以寫封信,解釋一下香蝶的事,對趙天辰承認香蝶是我安排的間諜。”
他俯身看着許旌陽:“但你敢回去麼?”
許旌陽再次說不出話來了。
李少陽替他回答:“你不敢回去,因爲你很清楚,趙天辰是個什麼樣的人,哪怕你是被冤枉的,回去後還是死路一條。趙天辰必然還會殺了你。”
他揮手冷笑:“因爲趙天辰絕不會承認自己的錯誤,在他那種人看來,只有別人對不起他,而他不會對不起別人,當日他可以眼睜睜看着藍星城的盟友齊家滅亡,連個屁都沒放,你這樣的謀士,又算什麼?”
許旌陽嘆息一聲,轉頭道:“你殺了我吧。”
許旌陽挺着脖子:“我知道你想說服我跟着你,但那是不可能的,且不說鎮南侯待我恩重如山,我身爲趙家謀士,也不會背叛自己的主君的。”
“這是氣節,也是原則。”李少陽欣賞的看着他,語氣卻是平淡:“不錯,雖然你這個人在權謀方面很一般,沒什麼厲害的,但我手下這樣的人才太少了,我也的確想請你留下。”
嘿!許旌陽可以忍受他對紫日城的評判,也可以不在乎李少陽對趙天辰的點評,但實在受不了被他小看。
“哼,在下的確不怎麼樣,但區區兩計,就讓少陽城主你對紫日城束手無策,這樣說起來,少陽城主你更不怎麼樣了。”許旌陽終於轉過頭,瞪眼看着李少陽。
李少陽暗笑,這名士氣節啊,一說到他自己身上就急了。
他看着許旌陽慢慢道:“你給趙天辰出的那兩條計謀,第一是利用了我仁義的心理,第二是把希望寄託在中州郡的鎮南侯身上,真的就那麼高明麼?”
許旌陽臉上一紅,第二條先不說,第一條計謀,的確是利用了這位少陽城主的仁義,抓準了他不願傷害平民的心理,這也的確是有點挺不好意思的。
李少陽語氣冷了下來:“再說了,你這兩條計謀,我在城中提前都知道了,想要破之實在是簡單。”
許旌陽哼了一聲:“這我倒是好奇了,你說說看,有何辦法破我的計?”
李少陽淡淡一笑:“你把紫日城周邊的貧苦修士招去守城,我完全可以把七河城和明神宗的修士混入進去,你們紫日城可不是我七河城,對那些修士既沒有編造名冊,也沒有做過詳細的統計。”
許旌陽臉色一變,這的確是自己計謀中的漏洞。
如果李少陽提前佈置,把自己人混入到那些修士中,紫日城的確是防不勝防,自己第一條計謀反而會引狼入室。
“至於鎮南侯!”李少陽沉聲冷笑:“他就那麼看重一個偏遠宗室麼?他就真的在乎趙天辰的生死麼?我如果以北方山脈南部之地和橫刀山與中州接壤的地方作爲禮物,加上靈玉和法寶,完全可以說服鎮南侯,說不定還能跟他稱兄喚弟,成爲好朋友呢。”
許旌陽背後出了一層冷汗,他十分清楚鎮南侯趙家的做事風格。
如果李少陽真的把那大片的山脈和其中的靈泉讓給鎮南侯,加上足夠多的禮物,那鎮南侯絕不會爲趙天辰這個外室弟子出頭的。
許旌陽嚥了口唾沫:“既然如此,那你爲什麼劫殺鎮南侯的使者?又爲何不讓人混入修士中?”
李少陽淡淡看了他一眼:“因爲我不喜歡那樣做,把我的人混入修士中,雖然可以破城,但難免會有誤傷,我要做到的,是兵不血刃的拿下紫日城,這是其一。至於鎮南侯那裡,我爲什麼要卑躬屈膝的去討好他。”
他揮袖:“鎮南侯趙家,狼子野心,那是喂不飽的,現在他偷偷派人進入北方山脈以南,進入了我的地盤,而且鬼鬼祟祟的,我以流寇的名義格殺,誰能說出個不字?”
許旌陽震驚的看着他,這男人在自己面前展示的是一種強者的意志。
強者的意志,不會爲蠅頭小利而改變,更不會因爲各種障礙而變化。
這種強者的意志,許旌陽在鎮南侯身上看到過,而整個西南郡,他還沒有遇到能跟鎮南侯相比的人。
此時,紫日城方向傳來一道明亮的靈光,直穿高空,在半空化爲了一道金色的光環。
黑暗中,蘇雲夢快步走來:“宗主,成功了,咱們扮成鎮南侯使者的高手,已經把趙天辰的腦袋拿下了!”
李少陽點點頭:“可有傷亡?”
蘇雲夢笑道:“這次是橫劍長老帶着金剛門王山兄弟一起去的,他們兩人的修爲,別說一個趙天辰,就是十個趙天辰也不在話下。”
這話說得有點誇張了,但修爲突破的橫劍長老和王山聯手,就是散仙也有一拼之力,那趙天辰的確毫無還手之力。
“拿到趙天辰的令符,讓東方玉持令帶一百人入城,不要驚動守門的修士,清理趙家餘孽!”李少陽淡淡說着。
蘇雲夢躬身:“宗主,那些趙家的嫡系子弟,最少還有五百人,該怎麼處理?”
李少陽看了她一眼,伸手輕輕一擺:“滅族!”
許旌陽身子一震,擡頭厲聲道:“你,你怎麼可以滅族?那些可都是趙氏族人。”
李少陽微笑:“雲夢,給許先生看看趙天辰的賬本!”
蘇雲夢走到一旁,拿出一本複製的賬本玉符,扔到了許旌陽身前。
“這裡面,是趙氏族人剛剛佔領紫日城的時候,屠滅紫日城昔日的劉,鄭,樑,沈四支族羣的記錄,當日趙天辰下令,每殺一人,可得千金,賬本上記錄的很清楚,四族五千修士,包括婦孺,沒留一個,五百萬方靈玉的賞賜,每一筆都在賬本上記錄着。”
徐經驗顫抖的打開玉符,那一筆筆血賬入目,清晰無比。
“許先生要是還想爲趙家族人求情,那可以先問問你的腳下,這亂花亭下,五千累累白骨!”李少陽冷聲加了一句。
許旌陽擦着汗,猛然想到了這亂花亭的來歷。
亂花亭,又名亂紅亭,那根本是當年趙氏家族掩埋罪證時留下的滿地血紅所致。
他長嘆一聲,只見數百條黑影騎馬奔馳而來,紫日城中的城主令已經到手,東方玉帶人默無聲息的入城。
今夜,註定是一個不眠之夜了,但那只是對趙氏族人來說罷了。